第1011章 一千章一十一章 人脈
海棠聽完海礁的話後，不由得驚歎道：“果然不愧是喬表兄！以他這些天表現出的能力與聰慧，我就說他不可能毫無作爲，就這麼任由自己陷在錦衣衛裡，長年出不了頭的！”
海礁笑道：“我也覺得他不像是這樣的蠢人。據他的說法，早些年孫家勢大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出頭，便儘可能遠離孫家的勢力，跟着他外祖的舊部同僚們出外差幹活，哪怕辛苦些，好歹不會太危險。那時候他只想老實待着，別讓孫家的人發現，只要能平安活下來，有吃有穿不受苦，便已心滿意足了。他曾經以爲這樣的日子會過一輩子，後來孫家日漸失勢，卻有越來越多的吳門故生回朝任官，他便覺得自己的機會興許來了。可惜他出生太晚，不認得什麼人，行動又受限，輕易接觸不到父祖的舊交，纔會一直得不到幫助……”
那時候，喬復是有過幾次機會的，但他行事非常小心謹慎，一旦發現事不可爲就立刻收手，完全不打算勉強行事。這麼做固然是保證了他的安全，卻也讓他失去了不少聯繫上父祖故友的機會。等時間長了，他外祖曾經的舊交們年紀也漸漸大了，在錦衣衛內部也日漸被邊緣化，頂頭上司對他毫不重視，還有人明裡暗裡地刻意打壓他，他感覺到自己必須另找出路，否則就真的永遠擺脫不了見不得光的密探身份了。
在密探營裡待久了，他曾見過無數個密探年老體衰後被拋棄，只能過着窮困潦倒的生活，不知哪一天就會被物盡其用，被上司拋出去做犧牲品。他小時候也有過幾年好日子，更是正經跟着父親與先生讀過幾年書，心中自有一股傲氣。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淪落到那樣的地步。孫家都已衰敗了，吳門故生也回朝掌權了，憑什麼他們喬家就不能重振門楣呢？！
喬復能得辛公公青眼，是意外之喜。他原本沒指望辛公公會願意指點他去吉園尋求幫助的，但那無疑是他能抓住的最好機會了。
辛公公在錦衣衛內只負責刑求，雖然受人尊重，但其實在人事上說不上話。他也沒辦法隨意收徒弟，只能從錦衣衛選送過來的人選裡挑自己中意的後生。因此，最初喬復想過要拜辛公公爲師，從密探改行做刑求人員，話都還未說出口，就已經被駁回來了。
不過，辛公公也沒丟下他不管，還是好心告訴了他吉園這條門路，甚至告訴他，哪位百戶、總旗與吉公公的義子們有聯繫，平日裡有可能會派出手下的密探，借吉家義子的商隊、店鋪們做掩護，出外執行任務。而喬復當時最有把握攀上的，就是小馮掌櫃了。雖然那個任務有點危險，但他還是把心一橫，毛遂自薦報了名，後頭的事一直很順利。小馮掌櫃精明和氣，雖然知道他心有所求，卻並不覺得他不夠真誠，近兩年來還幫過他不少忙，甚至在拜訪吉公公這件事上，也沒少幫他說好話。
海礁已經從辛公公那裡確認過了，喬復說的話至少有九成真。他傾向於喬復說的都是實話。
他對海棠嘆道：“這也是好事。喬表哥是個有能力、心裡又有成算的人，而且行事謹慎不衝動，凡事都會考慮清楚再做決定。這證明他絕不會是扶不起的阿斗。有這樣的人幫襯我做事，我日後也能輕鬆許多。我與他本就是表兄弟，如今又親上加親，只要他不與我反目，我是定要想辦法多加幫扶的。倘若他是個沒主意的人，我便要吃力了。萬一他能力平平，我操心還更多。他越能幹，我便越輕鬆。況且手下的人聰明，對我的前程也大有好處。”
這就是意外之喜了。
海棠想了想：“如今他與我們家雖然認了親，但他能請動小馮掌櫃做大媒，可見並沒有疏遠對方的意思，這是打算繼續維持這條人脈了？”
海礁點頭：“他爲此經營兩年了，若輕易放棄，豈不可惜？雖說他原本只是想借吉園之力，跳出錦衣衛，另謀差使，可如今他雖留在了錦衣衛，卻也不愁會再受打壓了。多一條人脈，便多一條出路。吉園那邊興許還能幫上他別的忙。況且我們家與吉園也有麻嬤嬤這條人脈，兩邊並不衝突，他完全不需要非此即彼，兩者只能擇其一。”
海棠若有所思：“說起來，他們喬家從前被抄沒的家產，好像一直下落不明，沒有歸還到他這個喬家獨苗手中。吉園那邊的人脈，是否能幫他調查這件事呢？”
海礁道：“他也提過這事兒，好像已經託小馮掌櫃去打聽了。從前他是不敢問的，如今有了我們家這門親戚，總算有了些膽氣。這樣也好。我若要查這件事，只能在錦衣衛裡查舊檔，還很容易驚動旁人，不定什麼時候就打草驚蛇了。可若是吉園願意出手，興許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打聽到內情。”
海棠聽得有些驚訝：“吉園在錦衣衛也有人脈嗎？哥哥是指辛公公？”
海礁笑笑。吉園的義子義女們常年爲錦衣衛密探們提供身份掩護，又怎會沒有錦衣衛的人脈？而辛公公會放棄清靜的養老生活，跑到錦衣衛刑房工作，也不會是無來由的。這裡頭的事，他隱隱約約知道一些，不敢說十分了解，但也不打算進一步打聽了。有些事知道太多了，容易犯忌諱。真有需要時，他大不了私下去尋辛公公聊聊天就好。
海棠聽得不解：“哥哥不是說，辛公公這輩子對你挺冷淡的嗎？”
從前是比較冷淡，但如今海礁與喬復認了親，而喬復又與辛公公走得比較近，這關係不就拉近了麼？海礁兩世爲人，有心要與別人親近時，是可以厚起臉皮主動討好的。他又知道辛公公的喜好忌諱，自信絕不會惹惱對方。只要找準時機，他完全可以多去刑房見人，只要辛公公不趕他走，這聊天的次數多了，雙方自然就熟絡起來了。
海礁對此很有信心。
他還低聲告訴小妹：“我覺得，辛公公最喜歡的是那些出身不錯、讀過書、曾經有過大好前程卻不幸遭遇劫難的聰明少年，似乎他本身就有過類似的遭遇。見到這樣的人，比如上輩子的我，還有這輩子的喬表哥，他就願意幫扶一把。我雖說是武舉出身，進入錦衣衛後又屢建功勞，事事順利，但也不是沒遭遇過不幸。能有今日的成就，我也是吃過不少苦頭的。我再往麾下多招攬幾個辛公公欣賞的人才，他老人家自會對我越看越順眼。再有麻嬤嬤那邊的關係，我也不是不能借上辛公公與吉園的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