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身世

當他來到妖精之門前時,終於支撐不住,化作人類的姿態倒了下來,面色慘白,流汗不止,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着,剛剛以神龍之身戰鬥的他,因爲無法熟練駕馭神力而導致耗損過多,體力不支。

可他僅僅休息了一小會兒,就費力地站起來,用劍支撐地面,醉漢一般搖搖晃晃地跨入妖精界。

剛剛跨入的時候,就看到妖精女王正在那裡等着他。

“生命之樹感受到了你的存在,讓我來帶你過去。”

說罷,妖精女王施展了傳送魔法,伊恩一眨眼,面前已經是那高聳入雲的生命之樹。

“爸爸……”

幼稚的聲音傳來,他低頭看去,艾露迪就在自己的身前,她的身邊,是自己的妻子,妲貝特的遺體,看得出來,已經被妖精女王處理過,皮膚光滑細膩,原本的燒傷已經不復存在,面容安詳,就像睡着了一樣,躺在鮮花所布成的花墊上。

伊恩走上前去,在她的身邊跪下,之前因爲自己肩上的責任而極力壓抑着自己的伊恩,在此刻終於完全釋放出來,以前的他總是認爲男人不能流淚,但是在今天,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經過臉頰,滴落在草地上。

“我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卻令你的生命在此刻結束……”

妖精女王蹲下身來,輕輕地將手放在伊恩的肩上:“伊恩,我相信對於她來說,這段生命已經足夠絢爛。”

“……”伊恩沒有作聲。

妖精女王明白,伊恩需要釋放自己悲傷的情緒,所以她暫時帶着妖精們離開了這裡,留給伊恩足夠的時間來說沒說完的話。

伊恩輕輕地擡起了妲貝特的手,儘管依然光滑,但已經沒有了原有的體溫,摸起來冷冰冰的。

“妲貝特,你作爲我的妻子,陪同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的命運,儘管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卻沒能盡到丈夫的責任,給你屬於家的溫暖,即便是到了最後,也沒能盡到保護你的責任,對不起,妲貝特……”

艾露迪擡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着哭泣的父親。

“我本以爲,妖魔爲必誅之物,但是你卻讓我變了,讓我用新的目光來審視這個世界,也讓我走出了原本的失落,和你在一起的每天,我真的很快樂,你曾說過,那是最值得銘記的時光,而你,也將永遠存在於我的心裡,無可取代。”

說這句話的時候,伊恩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曾經表白時,妲貝特所說的話,儘管時間短暫,卻是一生中最值得銘記的時光。

伊恩向妲貝特訴說着曾經沒有說出口的話語,曾經因爲事情太多而沒能出口,現在她卻再也聽不到了,伊恩就這樣低着頭,不斷地傾訴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隻手搭在伊恩的肩上,伊恩回頭看去,依然是妖精女王。

這一次,妖精女王沒有離開,而是跪坐在伊恩的身邊,看了看妲貝特的遺體以及在她身邊睡着了的艾露迪,隨後將目光轉向伊恩的側臉。

“伊恩,你認爲作爲一個母親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妖精女王問。

伊恩有些不理解,但思考片刻後,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孩子。”

“沒錯,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孩子就意味着她生命的延續,妲貝特也是一樣。”妖精女王變出一個巨大的樹葉,蓋住了熟睡中的艾露迪,以防她着涼。

看着她可愛的小臉,妖精女王慈祥地笑了笑:“很可愛的孩子啊,不是嗎?”

伊恩一陣沉默。

“我想,對於妲貝特來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彌足珍貴,對於惡魔來說,雖然短暫,卻也絢爛,而且,也獲得了新生。”她摸了摸艾露迪的小犄角:“因爲這孩子,就是妲貝特生命的延續。”

這句話,令伊恩的身體猛地一顫。

“艾露迪,是你和妲貝特的骨肉,即便當你們都老去,死去,她依然還會活在這個世界上,延續着你們的生命,自從來到妖精界以後,回頭再想想人類,真的覺得很神奇啊。”

伊恩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熟睡的女兒。

“妲貝特沒有死去,因爲艾露迪延續了她的生命,伊恩,請儘快振作起來吧,因爲艾露迪還需要你,世界也需要你。”

睡夢中的艾露迪,在這個時候突然在夢中,說了一句話:“媽媽走了,爸爸也不理我了……”

看着自己可愛的女兒,伊恩情不自禁地把樹葉爲她蓋得嚴實一些,並摸了摸她的小臉:“爸爸不會走的……”

伊恩依然悲傷,但他明白,自己還有女兒需要照顧,從今以後,她將完全成爲自己的心靈寄託。

妖精女王悄悄地站起身來,在伊恩沒有覺察到的情況下離開了……

他就這樣,一直看着自己熟睡的女兒,那與妲貝特極爲相似的面容,她均勻地呼吸着,時而揉揉眼,時而翻身,每當樹葉被掀開的時候,伊恩都會主動地爲她重新蓋好。

陽光播撒在這片慵懶的大地上,不論世界如何,它都一樣散發着自己的光芒。

終於,艾露迪帶着淚眼從睡夢中醒來,伊恩伸過手去,輕輕地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

“艾露迪,你還有爸爸,還有爸爸可以照顧你,保護你。”伊恩說。

“爸爸……”在伊恩的溫柔撫摸之下,艾露迪將頭埋在伊恩的懷中。

“我沒有媽媽了,不能再沒有爸爸。”艾露迪說。

“不會的,放心吧艾露迪。”

和煦的陽光讓這片草地充滿了綠色的生機,微風拂過,伴隨着一片清新的氣息,恍若洗禮過後的重生,在這片無暇的大地之上,這對父女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鬆開了懷抱以後,艾露迪突然從懷裡拿出了一對青綠色的碎玉,伊恩接了過來,發現對碎玉上有着一個龍頭的圖案,可以拼成一塊完整的玉,伊恩將它拼到一起的時候,令人驚奇的情況發生了!

兩塊玉拼接在一起的時候,那龍頭的圖案竟然釋放出了光芒,投射在伊恩的面前的半空中,四方形的投影之中,竟然是漢字,想必是這塊玉的主人爲他留下的書信,字體清秀雋永,想來是由一個女人所寫。

信中的意思是:

蕭隱,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已經經歷了一次生死的輪迴,你一定很詫異,爲什麼自己會擁有龍的身軀,以及如此之強的神力。

我是你的母親,嵐若,是天界的仙女,而你的父親,是鎮守天界的青龍,因與我私會而導致天門失守,進而招致魔界大舉入侵,兩界在經歷了曠日持久的激戰後,天界才以極大的代價守住了天庭,我們因此而獲罪,我本欲和青龍一起請罪,可是,在那個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所懷之子正是你,蕭隱。

青龍有一塊闢神玉配,有了它以後就可以封住所有的神力,無論內外都與凡人無異,他將那塊玉佩給了我,並不惜以自己被捕的代價送我下凡,而我在生下你之後,便將玉佩引渡給你,並將你託付給一戶姓蕭的人家,併爲你命名蕭隱,希望你消隱於世,不再受到神力的困擾,度過一個平庸的凡人所應有的生活。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接受懲罰,此乃我咎由自取,無需任何人開脫。

也許你此刻正被神力所擾,也許你會恨我,我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你能夠平安地活下去,因爲你是我們生命的延續,無論前路如何,也請你淡然面對,無論歡樂或是悲傷,都是你應經歷的一切,我們無悔你降生與這世界,並且相信,你會得天佑,無論何時,我們都會爲你祈福——嵐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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