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裝滿藥草的馬車隨着山澗的風,沒一會就冒着濃煙起了火。
胡墩子也是剛殺了個人,無意間瞟到了馬車起火。
他朝遠處的高慶林驚呼着,“高大哥,哪個混賬把馬車點燃了!”
殺賊人事大也比不過這些貨物,高慶林聞言,立刻吩咐着,“大夥趕快去撲火,這些毛賊不值一提,先讓他們蹦躂一會!”
早躲開的留倉也不敢去找不知死活的李三平,趁着混亂尋找逃脫的道路。
李三平瞧着眼前的人都去撲火,他捂着右肩,腦子裡迴響着張景昆的話,今兒後晌他立刻,那張景昆不但沒同行,眼裡滿滿的不屑和鄙視讓他這會心裡直髮堵。
眼瞅着事沒做成,還損失了大半的兄弟,他衝散落的幾個人不甘心的喊着,“兄弟們,咱中了奸計,趕快撤!”
留根瞧着李三平捂着右肩的手指流着鮮血,他關切的問着,“三哥,先把你的傷口包下咱走吧?”
右肩的傷口已經麻木,他瞟了眼留根,“都啥時候了,還惦記這點小傷,你在這裡,留倉呢?”
聽到李三平提前自家兄弟,留根纔打量着圍攏過來的幾個人裡,並沒自家弟弟的身影,他的心就往下沉,可是又不敢說別的話,“三哥,我剛剛只顧着殺那些馬伕,也沒見他。”
沒見,這還用想,肯定是死了,想到最得力的留倉也死了,李三平煩躁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別說了,趁亂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上了馬的留根還留戀的掃了眼這片山澗,心裡撕裂般的疼痛,不等李三平的眼神看他,就加緊了馬肚子趕在前面。
駱文浩發現馬車起火時,大夥已經到了眼前。
他倉皇着也不顧腌臢,上去撲火。
見到大夥撲滅了火,地上都是散落的藥草,剛剛還在廝殺的山澗也恢復了平靜,除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提醒着他剛剛的那場惡鬥。
他用黑乎乎的手摸了把臉,只感覺臉皮發燒,要是狄成那臭小子在這裡,還不定咋笑話他呢,
帶着滿腔的羞愧,望着身上染滿血跡的高慶林說着,“高大哥,是我沒用,連個馬車都沒看好,讓他們逃脫了。”
高慶林知道沒把賊人殺光,知道這些人定是往石門岔子逃去,那裡還有大人在候着他們。
他臉上反而帶笑安慰着面色僵硬的駱文浩,“駱少爺,這怎能怪你,是這些陰險的賊人太下作,打不過我們,才起了這歪心思。”
胡墩子瞧着賊人竟然趁着他們撲火逃竄個沒影蹤,氣的跳腳直罵,“都是他孃的啥鳥玩意,一個個貪生怕死,還敢幹這打家劫舍的勾當!”
用衣袍擦拭着佔滿血跡的大刀,高慶林掃了眼胡墩子,沒好氣的開口,“好了,墩子,你也別發牢騷了,趕快讓大夥收拾下,咱們去和大人回合,沒準在路上還能殺他們個痛快!”
石門岔子。
曲修凌歪着腦袋正睡的香,身上蓋着宋昀坊的外袍。
不知道高慶林他們咋樣了,郡主他們興許已經和他們接上了頭。宋昀坊焦慮的在曲修凌躺着的地方轉悠着。
他擔憂着別人,不知道危機已經向他二人襲來。
張景昆從後晌離開祥福客棧,就直奔帝丘的威遠鏢局。
把身上的一萬兩銀票放在威遠鏢局劉大麻子的面前,他抱拳施禮,“劉掌櫃,這只是鏢銀的五成,要是把貨搶回來,那五成小侄自當雙手奉上!”
劉大麻子眼睛餘光掃着那厚厚的一疊銀票,心裡激動的要吐血,這兩年帝丘附近的幾個州都是安靜的很,沒山賊和土匪,他的威遠鏢局眼瞅着就要關門大吉。
兩萬兩的銀票到手,就解散了鏢局,回老家置買些田地也好讓兒孫過上安逸的日子。
他越想越是樂呵,摸着下巴,笑的很是矜持,“哈哈,張賢侄,你也忒見外了,我和你家老爹可是多年的故交好友,有事儘管吩咐,還說啥銀子的事啊。”
對於這張水滿,劉大麻子也滿心的慶幸當年不過是舉手之勞把他的貨從山賊手裡順勢弄了回來,已經得了許多好處。
誰知老天開眼,今兒還有這麼大的好處,又不是人家兒子還在面前,他真想跪下朝老天爺磕幾個響頭。
見這老麻子臉上的麻坑都發着亮光,偏嘴裡還說着客套話,張景昆心裡鄙夷鄙視的不行,可是如今是求人,也由不得他擺高姿態。
任然溫和的笑着,“劉掌櫃果然還是仗義的很,小侄心裡很是感激。”
又仔細聽了張景昆的訴說,他沉思會子,“賢侄,這夥賊人既然去了虎丘山澗,那裡唯一的出路就在石門岔子,咱只需在那裡候着,準保給他們一鍋端了!”
聽了劉大麻子的話,心裡暗喜的張景昆面色不改,依然沉穩的說着,“小侄對帝丘地勢不是很熟,全仰仗劉掌櫃呢。”
收了那麼多的銀子,劉大麻子當即招來手下兄弟,讓兒子劉福祿帶着他們連夜隨着張景昆往石門岔子趕去。
劉福祿瞧着已經臨近石門岔子,他朝身旁的張景昆拱拱手,“張公子,已經快到地方,咱是繼續走,還是留下等那夥賊人?”
一向謹慎做事的張景昆掃眼四周很是荒涼,他沉吟下,“劉大哥,不是說這裡是他們唯一能走的路,要不,咱就在這裡候着吧。”
“嗯,那也好。”劉福祿回着話,就翻身下馬。
他們的動靜驚動了宋昀坊的馬,那馬撩開蹄子揚天長嘶。
鏢局的大鏢師南莫警覺的把馬繮繩丟開,“福祿兄弟,前面有動靜,你看顧好張公子,我帶倆兄弟過去瞧瞧!”
“那南哥謹慎一些。”
他的話音剛落,南莫仨人已經沒了蹤影。
張景昆見他們身手不一般,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同樣的,宋昀坊聽到他們過來的路上響起微弱的聲音,也警醒起來,恐怕不是自家人。
他心裡有些驚詫,急忙俯下身子去推仍然熟睡的曲修凌,“曲老爺子,快醒醒,有人來了。”
“有人怕個啥,一定是那臭丫頭他們回來了。”曲修凌嘟囔着從地上爬起。
宋昀坊撿起自個的外袍,拉起曲修凌的手,“不是的,咱們儘快找地方躲躲。”
“哎,這黑乎乎的往哪裡躲啊?”曲修凌用手揉着昏花的老眼。
已經到了他們身後的南莫,笑呵呵的說着,“想躲,恐怕是晚了。”
瞧着突然出現在身側的三個人,宋昀坊的心咯噔一下,不過他瞬間就穩住心神,把曲修凌藏在身後,高聲質問着,“你們要幹啥?”
擲刀站在南莫身旁的劉順子笑嘻嘻的說着,“老頭子,我們不幹啥,也就是來抓幾個山賊!”
聽說是抓賊的,曲修凌身子纔不再哆嗦,從宋昀坊身後探出腦袋,“哦,我說宋兄弟,你也忒謹慎了,人家是來抓賊的,你鬆開老頭子的手啊。”
劉順子好奇的用手指着他們問着自家師傅,“師傅,這倆乾瘦的老頭子也是山賊?”
不等師傅回話,他接下來的話讓宋昀坊二人差點笑出來。
“這山賊日子也忒難熬了吧,竟然比咱還不如,爲口吃的,這老大的年紀也拼老命。”
曲修凌掙脫了宋昀坊的手,蹦躂到了劉順子面前,“喂,你個臭小子沒長眼睛啊,老頭子咋會是山賊呢!”
宋昀坊把探尋的目光盯向南莫,“你們到底是何人?大半夜的來石門岔子幹啥?”
劉順子嘿嘿笑着,“老頭,這話我還想問你們呢?”
總感覺眼前的這個人通體的斯文氣質和粗陋的山賊不沾邊,南莫沉下臉,吩咐着,“順子,別廢話,把他們帶走!”
被抓了人質的曲修凌氣咻咻的罵着,“你們瞎了狗眼,敢推老頭子,待會,那鬼丫頭回來剝了你們的皮!”
既然還沒弄清楚,宋威和郡主也沒消息,宋昀坊自然不敢亮出身份,任由他們推着往回走。
瞧着賊人被帶了回來,劉福祿把眼睛盯上了依然亂罵的曲修凌,他稀罕的笑笑,“南哥,你從哪裡抓回來個瘋魔老頭子啊?”
曲修凌氣惱的撇嘴,“呸,你纔是瘋魔呢,頭子清清白白一輩子,哪個敢說老頭子是山賊啊?”
“喂,你個不知羞的臭老頭,做了惡人,還有理了!”劉順子揪起曲修凌的衣領讓他雙腳離地,“我說這大半夜的不好好的待在家裡,你說你是清白好人,哪個肯信那才活見了鬼呢!”
曲修凌想罵這臭小子,怎奈脖子被人家捏着,一張老臉憋的通紅,“咳……咳……”
劉福祿掃了眼宋昀坊,然後呵斥着順子,“順子,把老頭子放下,你沒見他氣都喘不過來了?你這行徑和山賊有何兩樣!”
宋昀坊瞧着面前的人雖然粗魯,可是語氣很是和善,徑直朝他施禮,“老朽聽壯士所言,也不像壞人,不知抓我們來這裡所爲何事?”
張景昆也走了過來,他時常的混跡於京城那些達官貴人之間,仔細的打量着宋昀坊舉手投足之間的氣派,心驚不已,這陰差陽錯的別是抓了官老爺吧。
劉福祿見劉順子把曲修凌放下,這纔回頭和宋昀坊照面。
瞧着面前的竟然是知府宋昀坊,他瞬間面色大變,“宋大人,你咋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