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的二樓的客房裡。
窗戶旁,白天道站在那裡,眼瞼微垂,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輕輕的摸着下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腦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青竹挨着他站着,皺着眉頭,看着大廳中相安無事的兩人,心中卻隱隱不安起來。
其他人坐的地方也有空桌,這位姑娘爲什麼偏偏連一絲猶豫也沒有,一下子就選中了自家主子的桌子?並且她的長相還是那麼的像夜夫人......連臉上的神情,也很像剛嫁給主子的那個時候.......
忽然,感覺自己的左邊的肩膀被人用手輕輕的拍了一下。
青竹回過身來,向後轉過身體。
白天道臉上帶着促狹的笑容,烏溜溜的眼眸看着他,說道:“唉~青竹,剛剛我不是說要給你一件禮物麼?你猜猜是什麼東西?”
青竹看着他那張帶着惡狠狠的笑容的臉,心中一顫,下意識的腳步就朝後退了一步,強自鎮定的對他說道:“奴才身份卑微,怎麼能收公子爺的禮物,真是折煞小人了。公子對奴才的心意,奴才心領了。”
快被日日的無聊弄得一身黴毛的白天道,好不容易遇見自家兄長的貼身書童。說起來,他也是是其中之一,以前他住在白府中經常耍弄取樂的下人,怎麼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白天道微微一笑,道:“青竹,無論你接受,還是不接受,這份精心準備的禮物,本少爺是一定要送給你的。你還是好好的想一想,這份東西是什麼?猜對了,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除了叫我去死,還有不違背江湖道義之外,不管你提出的這個請求有多麼的離譜,我都一定會照做的。”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精緻的青花素錦四方盒子來,那拿在手中,向前一神,放到青竹的胸口旁邊:“快點說一說,這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青竹趕忙低下頭,低聲說道:“少爺言重了,奴才不敢。”當被這個盒子碰到胸前的衣服時,青竹的臉色立刻一白,急忙又退了一步:“少爺還是不要捉弄奴才了,就奴才這腦瓜子,就算是花個十年八年的時間,也猜不到!”
“我可是要送你禮物呀?又不是讓你去死,怎麼會讓你害怕成這個樣的?”白天道饒有興味的看着他誠惶誠恐的模樣,心裡暗笑不已,但是,臉上還是裝作憤怒並且不能理解的神色,厲聲說道。
青竹心中咬牙切齒。
正是因爲你少爺一反常態的送我東西,那纔是讓我最害怕。古人不是有句話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現在你對我這麼好居然要送我東西,等等肯定會給我苦頭吃,哼!不要以爲我是個小下人,傻乎乎的就不知道了。
又聽,白天道緊接着說道:“我白天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只要你說出這裡面的東西是什麼。要是你猜對了,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賴賬的,你放心吧。”
青竹狐疑的看着他,其實是有點動心的,因爲,他最近的確是有一件事情,急需要有權有勢利的人來幫忙。當然,如果能夠讓白家的人允一個諾言,我相信這世間的任何人的心裡都是很願意的,並且一定會覺得因爲自己是命運的寵兒,纔會有此幸運。
因爲,白家不但是中原第一武林世家,而且是皇帝親自冊封的名將城之主,到今天已經有三代了。名將城位於水密雲疏的江南,是南北客流河運和旱路的交通樞紐,不但掌管朝廷每年的鹽鐵供應運輸和稅收,而且,爲國家制造大量的軍艦,培養訓練五萬水兵。其實,可以這樣說,中原皇朝的大半命脈都握在白家手中。再加上,
傳說中隱於暗處實力不凡的八荒軍,也是白家很重要的一部分軍事力量。
可以說,這個世間是沒有白家得不到的東西,包括中原皇朝龍庭上處於最高地方的位子。當然,如果白家的後世子弟願意的話。
“少爺你是說真的?絕對會說道做到?”青竹不確定的,看着他又開口問了一句。
白天道點點頭,說道:“嗯,童叟無欺。”
“既然少爺這麼說,那麼奴才就試試吧!”
青竹從白天道手中拿過這個盒子,放在眼前,左看右看,又顛又搖,又聞又摸的,一擺弄就是半響,不說話。
這樣,又過了一會,終於...
“快說~快說!”白天道滿臉不耐煩不住的催促:“別像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扭扭捏的。”
青竹這才把眼光從手中的錦盒上移開,然後看着他,認真的說道:“這裡面什麼也沒有。”
白天道臉上浮現出訝然之色,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秒鐘就變了,變得高深莫測,道:“你居然想的是這麼一個答案。”
青竹低下頭,擡起雙手將盒子平舉到與額頭相齊,堅定的說道:“是。現在,還請少爺你把盒子打開來,看一看奴才說的是否正確。”
“你確定就是這個答案嗎?不再換一個其他的嗎?”白天道伸出手,從他手中拿過那個過盒子,在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雙眼定定的看着他,又問道。
青竹回道:“確定,奴才想不必再換了。”
白天道慢慢的輕輕的打開盒子,掉足了對方的胃口。
在這個緩慢的過程中,青竹的兩隻眼睛緊緊的盯着,從一個小小的縫隙到它完全被打開。最後,看到結果的時候,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又躬身垂首,慢慢的說道:“少爺,奴才猜對了。”
白天道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忽然挑了挑眉毛,也淡淡一笑,看着他,意義不明的‘哦’了一聲,接着說道:“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看起來是你贏了啊。那麼,你有什麼要求,現在就說吧”
青竹腰彎的更加厲害,以一種謙卑卻決絕的姿勢,對他懇求道:“要求什麼的,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求少爺幫忙救一個人,別無他求。無論最後最終結果能否成功,以後,青竹一定對少爺你感激不盡。”
其實,青竹明白自己說的這些都是些場面話——這件事情,只要白家的人出馬,前方無論有多大的困難,都不是問題,結局必然是好的。在白家呆了這麼多年,對江湖和官場上的明面一套,背地裡一套,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看慣了。對於白家的在白道和黑道擁有的實力,這一點上,他是相當自信的。
白天道嘴角勾起饒有興味的笑容,靜靜的看着他,一會兒後,臉色忽然就變得很可怕,但還是儘量保持着平和的語調說道:“好了,好了。我不用你感激不盡,這四個字又不能當飯吃。你說的這空一言,無論從哪方面說,都是最是沒用、最是不負責任了。快說吧,別說這些沒用的。你還是告訴我你讓我救得是什麼人,詳細的情況和我我說一說,這樣我纔好想辦法。”
他的聲音似乎有點嘆息的味道,彷彿有點感傷,又有點歡喜。
青竹開始在他的耳邊說着一些情況,他的明快的音色,吐字清晰,如果仔細聽的話,很簡單就可以發現裡面滿含的焦急的情緒,被生生的壓下去。
雖然跟在大哥身邊這麼久了,但是他還是一點不會不會掩飾自己的心裡面的想法啊,就還如同,剛進府時,擁有那樣一顆天真純潔的心靈
,永遠不會勾心鬥角、無故的害人性命。
也正因爲這樣,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對他的捉弄的興趣不減。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每次一看到他,心中就有一股欺負他的情緒升起、不斷的叫囂着。
青竹說的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案件。當然‘簡單’這兩個字是對於他這位白家的小少爺來說,因爲,他要解決不過是對下面的人,隨口吩咐一句話的事情,根本算上難那一個級別。
但是,對於像青竹和他這位朋友,他們這種出身貧寒,無權無勢的普通人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比登天還難一千倍、一萬倍。
青竹的這個朋友是一個女孩子,姓周。周姑娘本來在長安做點小生意,平日裡也就是街上擺個小地攤,賣一點鮮花和胭脂水粉。一年來,每天做這種小買賣,再加上週圍熱心鄰居的幫忙接濟,她也足可以養活自己和在這人世間唯一的親人——年齡大約有七十好幾的老母親。甚至,有時候要是生意好一點的話,她掙下的錢,還可以存一點起來作爲自己將來成親的時候的嫁妝。
本來,日子也就這樣流水一樣平靜的過下去了,雖然生活過的很累也不是很富足,但也過得絕對充實和幸福,這一老一少也很知足很快樂。但是,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風和日麗,小雪初晴,日子和往常也並沒有什麼有所不同,但是,生活中中得不幸偏偏降落在她的身上,也許這就是宿命也說不定。
宿命的奇妙性和恐懼性還有神秘性,就是在於它的不可預知性。只要是人,你活着,並且是一個凡胎肉身,無論你用什麼方法,就算窮其一生,你也不可能知道它會什麼時候會和你遇上,耍弄你一番,讓你悲傷、痛苦、驚嚇、甚至生不如死,使你的身心受盡人世間的一切苦楚和地獄般的折磨,纔可罷休。
其實,也是一個非常狗血的橋段,在名將城中,這樣的故事,每天發生的次數不會低於二十次,只不過是,沒有出過人命而已。民間的說書人經常坐在茶館裡,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不冷不熱的潤喉茶水,手持一把水墨摺扇,口沫橫飛的對下面的聽衆所講述的故事——在光天化日子下,街上的一羣惡霸,不但強搶東西,而且言語動作間還調戲周姑娘,最後將她往小巷拖去,意欲大庭廣衆之下,將其拖走,行卑鄙無恥之事。
其中,最讓人驚訝的是這周姑娘也是個個性強悍的女子。雖然自身是一個弱女子,遇見這種情況卻並不朝着圍觀看熱鬧的民衆,慌亂哭叫驚喊一通。在那幾個大漢淫笑着要拖走她的時候,居然擡起手臂整了整衣冠,自己跟着他們走,一臉的從容和冷笑。
最後,有些好事的人們去那裡偷偷的查看,只看到小巷中一地的屍體,還有衣冠不整的周姑娘手握着滴血的玉簪,腰桿挺挺得直直的,站在那幾個已經死去的人中間,她的臉色雖然蒼白,眼神但很鎮定。
緊接着,有幾個膽小的,高聲人尖叫着暈倒在地,還有幾個趴在牆角里,劇烈的嘔吐,將胃中的東西倒騰了個一乾二淨。當然,那些心臟承受能力強的人,都掉頭跑去衙門報告給官老爺。
隨後,衙門的人來到出事的地點,收斂屍體,周姑娘身披枷鎖,被下獄。
長安的市民猜測,必然是她趁着幾個惡霸疏忽之時,拔出頭下的髮簪將其一一刺死。不過,這個女子一定不是人,而是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心靈是這麼的邪惡和可怕。否則,這麼一個區區的弱女子,如何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以一根普通的銀簪,殺死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衆人心中猜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