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夜殿主的往年受過很嚴重的外傷內傷,每年冬天快到這個時候,就會復發一次。如今,由於蠱毒在體內的快速蔓延,舊傷也被牽連復發,而且比以前更加嚴重。這兩者撞在一起更是雪上加霜。但是,真奇怪...夜殿主的身體能撐到現在,還僅僅是昏迷不醒,這不得不說...她是武林中的一個奇人。”
西簾旁邊,依舊站着那位有着一雙妖嬈的丹鳳眼的姑娘,這時忽然接口,聲音清脆婉轉:“這個世界上沒有奇蹟,只有人事的巧合。也許是夜殿主在多年前,有什麼奇遇,服用過什麼靈丹妙藥也說不定。”
伊枯也很贊同她的話,點點頭道:“這個設想,也是很有可能的。”
未央宮主見他們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到重點,心中焦急,忍不住又問道:“,你們兩個說了這麼多話。那伊枯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她身體裡的蠱蟲除去?”
伊枯低下頭,心中沉吟了一會兒,纔開口回答道:“方法是有的。只不過,這種方法是苗寨一代一代口耳相傳給同族後輩的密法,我也只是,在很多年前,聽我的一位好友簡單的向我隨口提過。多年來,那些寨子中的後代子弟誰也沒有親自用運過它去治療活人,因爲他們也不確定這種方法是否真的可靠。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這種方法來給夜殿主驅蠱了。不但把握也不大,關鍵是在進行的過程中,還很有可能有極大的風險。不過,聽我那位朋友說,如若是用這種方法去救人,就算是個死人也會活過來。要醫好夜殿主的這些小傷根本都不在話下。”
盡是一些廢話。有方法有不能用,還說了這麼老半天,真是浪費時間。難道他是吃定我不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把他殺了?
未央宮主心中惱火,太陽穴旁邊的青色血管又開始突突的跳動,臉色黑沉鐵青。
知道伊枯話中有話,肯定還有其他的辦法,要保留到最後才說。
他用了很大力氣才強壓下正要發作的怒氣,雙脣緊抿,心中鬱悶的快要吐了。
西簾心中卻是肅然一驚,但臉上卻是波瀾不驚,朝伊枯淡淡的問道:“公子你說的這種方法,莫不是苗家的密技“血魂引”之術?”
伊枯點點頭道:“正是。姑娘果然不愧是拜月教的使者,一猜便中。”
“血魂引”之名,未央宮主此次是第一聽說。雖然,他從孩童時就聰穎好學,擁有過目不忘之能,也讀過很多前人遊歷大川名山後,寫下的奇聞雜記。但是,之前,他並沒有聽說過這種苗寨的密技,甚至連將這三個字組合起來的名稱也都沒有在哪本書上見過。
“啊——”西簾身後忽然傳出一個姑娘的驚呼聲,聲音中除了震驚,還含有一種——奇怪的情緒。
不過,她聲音裡的異常,除了伊枯,其他人都沒有聽出來。因爲,伊枯的耳朵從小就比常人
靈敏,還擁有一種異能,就是能很準確的分辨人聲音中包含的各種不同的感情。小的時候,偶爾連與他臥房間隔好幾個偏房的未央宮主的臥室裡,小貓走動偷食的極其細微聲音,都可以聽得見。
這時候,他的耳朵微動,用心去分辨這種情緒到底是什麼,心下不禁疑惑不已。——雖然,發聲音的這個人,在剛纔極力剋制聲音的異常。但是,他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來,她發出的驚呼聲與正常人發出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至少,一個身體各部分都非常正常的人,除非他有什麼目的,否則是不會發出這麼刻意並且響亮的聲音,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的。
西簾的俏臉頓時一沉,側過臉,朝發出聲音的地方,嬌聲喝道:“鳴鶯,你有什麼話就親自站出來說,在那裡鬼喉鬼叫什麼。你真是越來越膽大放肆,如今這樣,成何體統。”
鳴鶯怯生生的從西簾身後的人羣中,快速走出來,彷彿害怕的狠了,走起路來,衆人都可以看到她的小腿在不停的顫抖。但她還是咬着牙,白着臉,強撐着走到西簾跟前,低下頭不敢看她,等候使者發落。
西簾不知怎麼的,每次一看到她這可憐的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的模樣,就心裡不住的升騰起一股厭惡的情緒,還直接導致自己的胃也不怎麼舒服,所以,對着她,依舊高聲呵斥道:“還傻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向宮主和伊枯公子賠罪!”
明鶯擡頭看了一眼使者的臉色,正對上一雙惡狠狠的眼珠子,再配上兩條倒豎的眉毛,被嚇得終於一屁股做到地上,腿軟的再也無法站起來。然後,生怕又被訓斥,連忙爬起來,勉強跪好,低着頭,顫顫微微的抖着聲音慢慢的說道:“奴婢剛剛聽到“血魂引”三個字,一時驚訝,不小心發出聲音,驚擾了...宮主和公子及使者,還望贖罪。”
一雙指節分明、十指修長的的手將她從地上慢慢的扶起來:“姑娘不必驚慌,我們都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未央宮主貴爲崑崙山之主,是不會和一個小姑娘計較的。他肯定不會責罰你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了。”
伊枯看着她站好了,便放開她。側着頭,雙眼盯着未央宮主看——這是問他的意思。
未央宮主隨便揮了揮手,算是不處罰她的驚擾議事之罪。其實,他現在哪有心情管這些瑣事呢,他只是希望能趕快找到讓夜長歡安然無恙的辦法,對其他的人事根本不想理會:“伊枯,別賣關子了,你到底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救夜殿主?”
伊枯的臉上忽然就浮現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沒有。不過,或許,這位叫作鳴鶯的姑娘有呢。你說是吧,姑娘?”
鳴鶯神色有些呆呆的,看着伊枯那半張臉上的明豔的笑容,還有那雙烏黑的正帶着暖意的眼睛,只覺得剛剛被他的雙手碰觸過得地方,立刻變的火熱,似乎——心臟的血
液也沸騰了。
這時,忽然聽到站在面前的人叫她,臉上不禁浮現出紅雲兩朵,低聲赧然道:“伊枯公子,你是在叫我嗎?”
伊枯失笑,忍不住逗她,道:“是也不是。是宮主剛剛問你是否有治療夜殿主的法子?!”
鳴鶯似乎怕被這美麗的笑容迷失了心魄,連忙低下頭,萬分謹慎小心的說道:“奴婢幼年的時候,曾經在苗寨中長大。那時候,親眼見你過寨中的一位老人用“血引魂”治療的病人的過程。”
未央宮主甚是激動,滿臉喜色:“那位老人如今在何方?”
“他老人家在我被選做拜月教的侍女的那一年,便去世了。”鳴鶯臉色蒼白如紙,上面有隱痛,這位老人家的死亡對她觸動極大,看來生前兩人的交情應該還是不錯的。
未央宮主臉色一變,但還是不放棄任何希望,不死心的又問道:“那他老人家有沒有傳此法於他的後世子弟?”
鳴鶯臉色依舊很蒼白,搖搖頭道:“沒有。他老人家爲人孤僻,一生沒有娶妻生子,也不許旁族親戚親近,也沒有什麼朋友,更沒有收什麼——徒弟。”說道徒弟二字,她忽然頓了頓,眉間彷彿極快的閃過一抹濃重的愧疚。
未央宮主頓時滿心失望,心中反覆思量着辦法,不再說話。
伊枯也嘆了口氣,內心也頗爲失望,轉身坐回到椅子上。
他本以爲,這位女子在聽到那三個字時,驚呼聲難以控制的脫口而出,應該是知道更多的一些關於這種技法的東西的,甚至是身懷“血魂引”之術。可是沒想到,他這次卻是想錯了。
西簾本也不期望這個平日裡平庸的侍女能有什麼辦法。哼,夜長歡病的越是嚴重,這齣戲才越能精彩的唱下去。但是,眼珠一轉,看到未央宮主陰沉的臉色和眼中不屑的神色。那意思似乎嘲笑她們堂堂拜月教,整天玩弄蟲蠱之術,卻無一人精通此道,實在是惹人看不起。心下也覺得鳴鶯爲拜月教丟了臉面,正要呵斥她向宮主趕快賠罪,立刻告退。但是——
“不過,奴婢不才,在十歲的時候,他老人家曾經青眼有加,親手傳授過此法於我。並且,讓我代他老人家出診過多次,救過很多病人。”鳴鶯烏黑的眼珠子在衆人臉上快速的一轉,隨即快速的低下頭,忽然又開口說道。
經此變故,此時,衆人臉上的表情不一,甚至可以用色彩斑斕來形容。
有驚訝、喜悅、呆愣、懷疑甚至是嫉妒等等,此時,往日每個人心中種種隱秘的情緒,如今都寫在眼睛裡,無法隱藏。
是啊,誰又能想到平日裡,在拜月教進獻的衆女子中,最爲平庸懦弱膽小如鼠的她,其實,自身還有這樣不爲外人知的絕技呢。
的確,今天聚集在這裡的人,誰也沒有想到。所以,經這一轉變,誰的心裡又能波瀾不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