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燁的身體恢復速度很快,手術前擔心的發炎並沒有發生,更沒有蔓延到心臟,被送入無菌室的當天晚上就轉到了高護病房,身體素質好的就連醫生都嘖嘖稱奇。
6燁的情況越來越好,雲裳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昨天因爲要休息和鍼灸的原因沒有去看6燁,今天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飯就迫不及待的要往醫院跑。
6夫人也不再攔着她,她心裡同樣很急迫,只是囑咐她要多拿一點東西過去,畢竟她每天下午還要鍼灸,來回跑來跑去的,既麻煩又不方便,這樣乾脆就讓她和6燁住在一起算了。反正高護病房什麼都有,兩個人住在一起也不算擠,還能聯絡聯絡感情。
雲裳想想也覺得這主意不錯,起碼她可以時時刻刻守在6燁身邊,便點頭欣然答應了。勉強按捺住心裡的蠢蠢欲動,又返回房間收拾東西。
她和6燁的衣服要帶,日常的生活用品也要帶,這麼一收拾,東西還真是不少。雲裳在6夫人的幫助下將小小的行李箱塞得滿滿的,這纔出發去醫院。
而醫院中的6燁此時此刻躺在牀上,心裡也是異常的焦急。外面的天空早就泛了白,早上的日光雖然沒有中午的那麼猛烈,卻還是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幾縷微暖的日光照在雪白的牀單上,不像雨林中那麼毒辣烤人,而是輕柔和舒適,讓6燁瞬間就有了終於又活過來的感覺了。
可是他不開心,非常不開心!昨天他和雲裳接觸不過僅僅幾分鐘便又昏睡了過去,今天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睛,想要早點看見雲裳。
可是等了這麼長時間,她卻還是不來!以她平常的作息時間,就算是起晚了現在也應該到了!
6少校鬱悶了,覺得自己不受重視了。雙手無聊的揪着被單,眼巴巴的瞅着房門的方向,像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大狗。
以至於6夫人帶着雲裳一進到病房裡,就看見了垂頭喪氣的兒子。那副低落的模樣,似乎連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6夫人心裡覺得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將雲裳送到了病房,又關心了幾句6燁的病情便出去了。
小兩口分開好幾天,剛剛見面,她自然不會不解風情的去打擾人家。
6夫人走後,病房中一度安靜下來,兩個人初次分開,心裡都想念對方想念的緊,卻有着新婚夫婦特有的羞澀,誰都不好意思先開口。
最後還是6少校臉皮厚,手動了動將雲裳的手抓住握在了掌心裡,恬不知恥的衝着人家撒嬌道:“雲裳,我想你了。”
他的手還是沒有以往那麼有力,說是握住,實際上只是放在雲裳的手背上而已。
然而手腕處那有力跳動的脈搏卻顯示了他蓬勃的生命力。雲裳數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聲,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失神。
還好,還好,她沒有失去這個人。
良久得不到雲裳的回答,6燁有些不滿意了,他本以爲能聽到雲裳柔柔軟軟的一句,我也想你了。結果她竟然無視了他的話!這怎麼了得!
生病中的6少校,少了一分過去的嚴肅和傲慢,多了一份幼稚和活潑,和他喝醉的時候頗爲相似,只不過程度稍淺一些罷了。
他略略提高了聲音,“雲裳!”聲音裡都是沒有得到迴應的懊惱。
“啊!”雲裳這才反應過來,在被子底下回握住6燁的手,聲音軟軟濡濡,卻像是炎夏裡的一根冰棒,瞬間就讓6燁從頭舒爽到腳,“我也想你了。”
雖然只有五個字,卻着實有些肉麻,若是在平時,不管是6燁還是雲裳都肯定是說不出來的。不過現在的情況特殊,兩個人差一點就是生與死的距離,因此誰也不會再在乎那些了。
“6燁,你爲什麼要走?”這是雲裳心裡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她不會笨到相信6燁說的放不下他的那些兵之類的話,若是放不下他帶的兵,那麼他一開始就不用休婚假,更何況她這個妻子還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放不下我的兵。”6燁卻還是那麼一句搪塞的話。
雲裳卻不再像過去那麼好糊弄了,過去兩個人之間雖然親密,卻到底剛認識不久,關係就像是不會走就學着跑的小孩子一樣,忽然一步就竄上了天,所以彼此都有些小心翼翼,兩個人之間還做不到一點距離都沒有。
然而經過了這次的事情,彼此之間那最後一層薄薄隔閡卻像是徹底被擊碎了一般,兩顆心頓時緊緊挨在了一起,相依相偎,不分彼此。
“6燁,告訴我原因好不好?”雲裳說話從來不咄咄逼人,卻自有一股子讓人拒絕不了的氣勢。
比如現在,她眼睛雖然看不見,卻依然保持着看向他的動作,那雙溫柔的杏眼裡,瞳仁黑亮,目光溼潤,光是這樣看着他,就能讓他的心啥時間酥軟下來。
罷了罷了,反正到時候她也會知道。
“我想帶你走。”6燁用目光寸寸描繪着臉部姣好的輪廓,“想帶你一起去部隊。”
雲裳的心一緊,“那麼……帶家屬有什麼要求?”
“副團職就可以申請帶家屬,但是,”6燁頓了頓才道:“部隊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算是到了副團職也要在立功之後申請帶家屬,”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剛升到副團職不長時間,正在熟悉工作,沒有出太多的任務……”
此時6少校的心裡是覺得有些難堪的,他甚至開始有些嫉妒6上將,因爲只有達到了那個級別纔可以將自己愛的人保護的滴水不漏,而不必像他這樣,拼了命卻只爲爭取一個攜帶家屬的名額。
雲裳的心顫抖的不像話,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她從未想過有人會這樣對她,不計報酬、不管代價,只爲了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再甜蜜的情話她說不出來,一句我想你已經是極限。她抓着6燁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腹部。
“6燁,”她叫他,眼眸溼潤,聲音柔軟,
“恩?”
“這裡……”雲裳的臉上的霞色漸漸蔓延開來,從臉蛋到耳根,甚至那白皙的脖頸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有一個蛋。”
6少校是很聰明,但這並不表示一個在軍隊中混了十多年的人會明白雲裳這樣的暗示。
於是他滿腦子問號,仰着臉傻乎乎的問道:“蛋?什麼蛋?你帶了雞蛋?”可是雞蛋爲什麼要放在肚子裡?
說完他動了動手,摸摸雲裳的小腹,“沒有啊!”將蛋藏到哪裡了?
雲裳被他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一點羞澀之意都隨着笑聲跑了個乾淨。
她的眉眼彎彎,臉上都是幸福,“寶寶啊,我們的寶寶,兩週大了,現在還只是個蛋。”
6少校徹底傻了,幾乎是以此時能夠做出的最快速度,嗖的一下將手撤了回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雲裳的小腹,話都說不出來了,“怎麼……怎麼會?”
他吞了吞口水,只覺得大腦一陣眩暈。心跳也越來越快。
假的吧?不可能的!
可是,他要當爸爸了?他和雲裳的孩子?
難道6燁不喜歡小孩子?雲裳對他的反應有些忐忑。他不高興麼?怎麼跟她預想到的反應不一樣?雲裳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張口剛想說點什麼,就聽見了6燁小心翼翼的聲音。
“真的有了?”
雲裳的臉上難得帶上了些無奈,“恩,前幾天檢查出來的。”
6少校又沉默了下來,雲裳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心也跟着再次提了起來。
良久,雲裳忽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和吭哧吭哧的聲音。嚇了她一跳,連忙按住6燁的手,“你要起來幹什麼?上廁所?”
6燁沒說話,卻忽然調整了一個他此時能做的最簡單的姿勢,將頭靠在了雲裳的心口,炙熱的呼吸透過衣服傳入了她的皮膚裡,又暖又溼。
他的呼吸急促,聲音也有些不連貫,“雲裳,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是我……我很高興……”
他急急的喘了幾口氣,才接着道:“我、我會當個好爸爸,也會好好照顧你……”他還想說些什麼,卻好像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一個詞一般,生生的卡在了那裡。急的臉都有些發熱了,幸好雲裳眼睛看不見,不然以6少校要面子又傲慢的性格,一定會當場鑽到洞裡藏起來!
雲裳伸手摸摸他的頭髮,刺刺的,好像又剪短了一些,她翹起嘴角,微笑道:“恩。”
下午是雲裳的鍼灸時間,院長本來想要直接來6燁的病房幫她鍼灸,但是雲裳不肯,她不想讓6燁見到她滿頭是針的模樣。
好在6燁病房的旁邊就是一間處置室,院長將她的鍼灸地點安排在了那裡,雲裳完全可以自己走到,而不用去麻煩別人。
可惜她出了病房將將走了幾步,就被人攔了下來,那人的聲線還是一貫的輕佻,他的手指微涼,在她的臉上摩挲着,聲音裡帶着幾分笑意,“好久不見了,姐姐。”
雲裳的身體一軟,鋪天蓋地的噩夢瞬間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