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展昭和刑部的羅北護送着那名重要人證平安抵達了開封府。
一路上,他們二人擊退了幾次殺手的襲擊,總算是不辱使命。
而刑部轄下的九州巡捕羅北從展昭口中得知幾名在開封府境內被擊殺賞金獵人和殺手的死狀後,明確表示自己要繼續參與此案。
只因,那個殺人者是他幾年來一直在追查的殺害他全家的一名江湖悍匪——一劍勾魂勾榮。
包拯同意了他的要求,並向刑部提出了借調他,刑部的朱大人很爽快地便答應了。
此案到此完全轉到了開封府審理,刑部則由原來的主審單位變成了協助的角色。
陸小鳳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只能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家偶像真的是專業審理皇親貴胄和懲治貪官污吏的行家裡手了。
這仇恨值拉得牢牢的,堪稱無雙!
“你們兩個大男人保護一個女證人,沒問題嗎?”小鳳姑娘出於職業素養忍不住問了自家小貓一個現實的問題。
男女畢竟有別,就算是全天侯保護,後世也是女警察更方便。
說到這個展昭自然也是有所顧慮的,他和羅北雖然可以交替保護齊英,但就像小鳳所說的,畢竟她是個姑娘家,他們是不好太過貼身的。
“小鳳,你……”展昭真的是有些不好啓齒。
陸小鳳將熟睡的展明耀放入搖籃,對着某貓笑道:“展昭,你是覺得不好意思嗎?”
“小鳳——”
“你何必明知故問呢。”展昭真心有些無奈了。
“我沒問題,不過,”陸小鳳給他加了個但書,“你恐怕又要被我爹白眼了。”不怪太師爹總也不待見這隻貓,除了個人性情原因,他一直也沒能做到一個太師爹眼中合格丈夫的要求,這纔是他總被白眼的根本原因。
太師爹縱有千般不好,但在爲人父上,陸小鳳真心覺得是值得稱讚的。更何況,太師爹爲人也沒那麼糟糕,總的來說還算是個好人。
“我倒也習慣了。”展昭也說了句實話。
“你這可不行啊,你不說改進,反而說習慣?”陸小鳳挑眉表示自己有意見。
展昭爲之一笑,“我有在努力改進,但岳父不喜我這事,真的是已經習慣了。”單憑他一直在大人身邊,這就足以令太師不喜他了。
“我可沒看到你有改進。”小鳳姑娘毫不留情地吐槽他。
展昭只是一笑。
“明天吧,明天我到開封府去。”
“好。”
“你今天要留下還是?”
“今晚有白兄和羅北他們守着,不要緊的。”
小鳳姑娘懂了,趁着兒子睡着了,便去洗漱去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小鳳姑娘尋了個理由便往開封府去了。
在某些事情上,她和太師爹向來是有默契的,有時她順着太師爹,有時太師爹則順着她,這就叫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家都有機會做莊。
而包拯對於陸小鳳的相助當然是表示歡迎的,他也相信有陸小鳳的貼身相伴,齊英的安全就萬無一失了。
陸小鳳看到齊英的第一眼就一個感覺,那畫像畫得真是惟妙惟肖。
而且她也相信偶像和腹黑竹子的分析,那畫像一看就知道是看着當事人繪製的,簡直說就是當事人當時是給畫者當了模特的,而那些殺手手裡的畫像則是臨摹而成,相似度也極高。
所以,他們有理由相信當初洪州那些少女確實是被官衙以皇帝選妃爲由騙着繪製了畫像的。
只不過,皇帝當然沒有到民間選妃,那不過是某些人爲了一己私慾做出的大騙局,蒐羅美貌民女以供自己淫樂,最後被人揭舉告發,竟然就將所有涉事百姓全數滅了。
到現在還沒找到那些當事人,只能說他們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真正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也是刑部將此案列爲重案,要案的原因之所在。
這不是一戶,也不是兩戶,這是洪州數十戶百姓的冤情苦狀,任何一個朝廷官員都不敢等閒視之。
不過,被告人卻是相當的淡定和有恃無恐,人家坦然應訴,已經先行到京城別館,說了,有證據你治我的罪,沒證據你們也得給我個說法。
畢竟是一方封疆大吏,朝廷也是很重視的。
勿枉勿縱,這是原則。
不過,在陸小鳳看來,那個什麼江南路都指揮使鄭寧,真的是有些囂張呢,她個人瞧他不怎麼順眼。
對,就是那種眼神,讓她特別厭惡。
陸小鳳沒有跟那個鄭寧打照面,她只是在開封府後堂看了他幾眼,就幾眼就已經讓小鳳姑娘給那人打上了“討厭”二字的標籤。
“齊英,你有沒有想過,你上得公堂會碰到怎樣的情形?”陸小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這個美麗又堅強的姑娘打個預防針的。
單從面相上看,那個鄭寧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更何況他憑自己的實力做到了江南路都指揮使這樣的位置,又多得她家偶像稱讚。這就足以證明這人能力相當不錯,頭腦當然更好用,她只怕這個姑娘到了堂上所做的呈堂證供會被那人輕易的推翻。
這並非沒有可能,而且看來可能性還挺高。
在這種案件中,受傷害的永遠是女子,她們原本就已經是受害人,但是即便是打贏了官司,她們的名聲也算是全毀了,今後只怕很難再得到夢想中的幸福。
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齊英一臉堅定地道:“不管遇到怎樣的情形,我都不會退縮的,我要爲我的家人,爲那些和我一樣被糟蹋傷害的姑娘報仇鳴冤,將那惡魔繩之以法。”
“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決心,可是你不能小看惡人的實力,”陸小鳳不得不將話說得更敞亮,“他或許會說你是自願的,你們發生關係乃是兩情相悅。”
“他胡說八道……”齊英的情緒頓時失控。
門外的羅北一握刀柄便要入內,卻被展昭攔住,並衝他輕輕搖頭。
羅北擔憂地朝屋內看了一眼。
展昭低聲道:“她不是要揭她傷疤,故意刺激她,而是確實會有這樣的可能性。”他相信妻子的判斷力。
“齊英,你要明白,上了堂,你爲將兇徒繩以之法而奮鬥。相同的,那人也會爲了自己脫罪,而無所不用其極,什麼樣惡毒的詞彙和不堪的說法都可能會出現,你真的有準備好迎接這些嗎?”
“我……”
陸小鳳一邊拍哄着懷中的幼子,一邊不疾不徐地道:“誰指證誰舉證,你控告鄭寧,由你舉證。你反駁你,自然也該由他舉證。
如果他真的……”
屋子裡的聲音清脆淺淡,循循善誘着齊英到了堂上遇到對方的反詰之時要如何應對,如何反制。
說白了,小鳳姑娘是在以自己的專業知識幫着齊英打好一場硬仗,因爲她相信齊英說的全是真的,她希望那鄭寧難逃法網。
羅北看向展昭,以目光詢問,這樣真的好嗎?
展昭微微一笑,同樣以目光回答他,這樣有什麼不好?
壞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好人爲什麼就不能智計百出?
等到原告、被告雙方對簿公堂。
果然不出陸小鳳所料,那鄭寧在堂上無恥陳述齊英之所以知道他身體上的特徵,乃是因爲二人有過肌膚之親。但這肌膚之親卻是二人兩情相悅所致,因他不能滿足齊英所提條件,這才讓她怒而誣告於他。
齊英當時就氣得渾身發顫,這惡賊果然……
但是,齊英很快反詰,如果她真的與他是兩情相悅,那麼他們如何相識、相知,進而有了肌膚之親的?
包拯在堂上見鄭寧口出不善,想着將齊英喝斥下堂,也免她堂上受辱,卻不料,劇情來了一個急轉直下。
於是,包拯便暫時停止了將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
兩情相悅?
一方封疆大吏,與一個普通平民百姓之女?
他們要如何先有勾連,進而生情?
這確實很有讓人分享八卦的慾望,也很有一探究竟的必要。
最後,鄭寧不得已指出自己的隨身副將古力可以爲證。
包拯一拍驚堂木,“傳古力上堂。”
既然是人證,那麼就得說出相應的事實依據來。
這之前古力與鄭寧並未有所通氣,這一上來就被包大人疾言厲聲審問,古力心裡就是一慌,忍不住先朝自家大人看去。
“古力,本府是在問你,你看鄭大人做什麼?”
古力爲難,這要怎麼說?
鄭寧道:“古力,你隨在我身邊,看到什麼便說什麼,本官私密之事你不知也是有的。”
古力立時被點開七竅,忙道:“回包大人,這種事實是大人私事,末將只知大人與齊英有情,但具體之事末將卻是不得全知。”
包拯蹙眉,這鄭寧分明是當堂點撥,可他又不能以此指責對方,真是——
“你既不知,便做不得人證。”齊英直接嗆聲,“你是鄭寧的手下,他要你說什麼你當然就會說什麼,如果你真是他之心腹,便是他的私密之事,你又豈會一問三不知?他若真與我有所勾連,我們之間必然有通傳信息之人,若不是你,你如何爲證?若是你,你又因何不知究裡?”
漂亮!
公孫策忍不住在心裡讚了齊英一句,但轉而一想,這不太可能是齊英這樣一個普通民女所能具備的能力,之前他和大人也有跟齊英簡單詢問過案情相關的。她陳述雖然清楚明白,但若說到能在堂上這般有備無患,那還真不太可能。
那麼——公孫策忍不住朝展昭看了一眼。
展昭微微一笑。
公孫策懂了,這隻能是陸姑娘的功勞了,這種詰問的語氣邏輯分明便是陸姑娘所具備的。
妙就妙在,她料敵機先,對方說什麼,她都先一步知道,進而給齊英做了相應的應對,有備無患。
那古力一時不知從何辯起,他實在是料不到齊英這個小女子會有如此伶俐的口舌和如此之快的反應思維。
同樣吃驚的還有鄭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