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陸小鳳在登州事已了,便尋了日子離開。

嚴冬自然也是同她一道的。

只是在離開登州城不久之後,陸小鳳便讓馮四停下了馬車,叫來了嚴冬。

“大人?”

陸小鳳掀開車簾看他,“嚴冬,第一條,你要看情形稱呼我,現在這樣的情形,你或稱我爲夫人,或稱小姐,就是一聲主人,也比這‘大人’二字來得恰當。”

“是。”

“你是江湖人自然有任情縱性的資本,在我身邊行事也不必太拘泥於形式,一般情況做你自己就好。”

“是。”

“現在我要跟展昭回常州展家,有他在,你暫時不必隨侍保護。這段日子,你便回遼東嚴家看看。我想三年來,你大抵是沒再回去過的,也好將自己的情形對家人做個說明。”

“小姐,這——”

“去吧,有我在,不妨事的。展某向大人告假三月,三月之後嚴兄到常州展家即可。”

“如此,嚴冬就先暫離,展大俠保重,小姐保重。”

“去吧。”

夫妻二人一車內,一馬上,雙雙目送嚴冬策馬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嚴冬的身影,展昭才轉過頭對車內的妻子道:“咱們也上路吧。”

“好。”陸小鳳放下了車窗簾,舒服地靠到了車裡的軟靠上。

現在,她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此去常州的路上一路太平,在常州的日子也能平平淡淡。

只不過,身邊有一個好仗劍打抱不平的南俠展昭在,小鳳姑娘就不得不有些擔心,只能是祈禱一切如願了。

回常州的路意外地平靜,平靜到讓小鳳姑娘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不管如何,他們夫妻算是平平安安,風平浪靜地回到了常州展家。

而看到自家大官人回來的老管家展忠簡直是笑得合不攏嘴,因爲不但大官人回來了,夫人也回來了,最重要的是他盼了許多年的展家小少爺也出現了。

白白胖胖又漂亮秀氣的陸鳴輕易便擄獲了老管家展忠的一顆心,簡直是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東西全拿來給自己的小少爺。

“忠叔這樣喜歡鳴兒,我真擔心你們要離開的時候他怎麼辦。”

陸小鳳拍哄着懷裡的幼子,淡淡地道:“這就是你的打算嗎?”

展昭一笑,“你想得太多了。”

“哼,不曉得是誰當初拿一塊玉佩騙我來展家的哦。”

“小鳳,你如今還念念不忘當初之事啊?”那時你都遲鈍到什麼份上了?真是讓神仙都要跳腳了。

“這叫警鐘長鳴。”陸小鳳振振有詞地道。

展昭不以爲然地道:“想騙你,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展小貓,你這是在得意嗎?”

“爲夫不敢。”

“哼。”

“鳴兒睡着了。”展昭看着妻子懷中幼子不由面露微笑,“我抱他吧,你抱了這麼久,想必胳膊也已經酸困了。”

陸小鳳點點頭,將兒子交給了他。

“展昭,這難得的休假,拿來陪我們娘倆兒,你會不會覺得浪費啊?”

“當然不會,我只是抱歉不能這樣時常陪伴你們母子,經常還要讓你替我擔驚受怕。小鳳,對不起。”

“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這是我心甘情願的。”陸小鳳忽話風一轉道,“因爲我也不會是一個賢妻良母,咱們兩個半斤對八兩,也不必一百步笑五十步。”

展昭被她說得失笑,“你呀——”原本的一點兒感慨情緒也隨着她的話煙消雲散了。

她不需要他的抱歉,也不會向他說抱歉,這便是她的公平之處。

“後日,縣上有大集,你要去看看嗎?”

“大集?”陸小鳳眼睛一亮。

“嗯。”

“好啊,去看看。”陸小鳳看看他懷中的兒子,堅定地道,“到時候你抱陸鳴。”

展昭一笑,毫無異議地道:“好。”

“這隻小肉墩越來越有份量了……”某親媽忍不住啐啐念。

“他只是長大了而已。”某親爹趕緊爲兒子辯解。

“你不用這麼着急就護他,小孩子是不能溺愛的。”

展昭爲之失笑,好笑地看着她,略無奈地道:“小鳳,鳴兒才幾個月而已……”你這也太未雨綢繆。

“不說了,抱陸鳴去睡覺。”

展昭便帶兒子去睡了。

至於小鳳姑娘自然是趁着這難得的清閒,跑去臨水軒翻展小貓的藏書。

等到大集那天,一大早起來,展家的人便套車拉馬,準備家主人出行的一應事物。

等到了縣上,尋了處客棧,寄存車馬,展昭便準備陪妻子去逛市集。

“什麼?那劉家媳婦真的要被問斬了?”

“當然,許多人已經跑到城外去看了。”

“可惜了的,明明是一個賢惠的媳婦。”

“誰說不是呢,如果她真的與那長工私通,她婆婆怎麼可能一直替她喊冤,臨死都要去祭法場。”

“唉,這世道……”

展昭握緊了手中寶劍。

陸小鳳微微搖了搖頭,對他道:“你去刑場,我隨後就到。”

“好。”

陸小鳳往遠處看了一眼,算了,等下次大集的時候再逛吧,人命大如天!

馮四不需小姐再說什麼,等小姐上車之後,便趕車往刑場趕去。

而在法場之上,展昭在千鈞一髮之際趕到亮出了自己開封府的腰牌,阻擋了知府行刑。

那蔡玉媛的婆婆撲跌到展昭腳下爲媳婦泣血喊冤。

“老人家請起,鳳大人即刻就到,屆時一定會爲你們做主的。”

“鳳大人?”宣知府訝然,怎麼不是包大人?展昭不是開封府的人嗎?

“正是鳳大人,欽封可提點各路刑獄之事的鳳大人。”

不久之後,陸小鳳的車馬趕到。

等馮四掀起車簾,陸小鳳提裙下車之後,法場之上先有片刻的寂靜,而後便是嗡嗡的議論之聲。

這位鳳大人是位女的啊!

“宣大人。”

“鳳大人。”

“本官只是途經貴地,在街坊之間聽聞蔡玉媛之案有疑,故而差展昭法場阻刑,還望大人見諒。”

“這蔡玉媛當堂畫供,罪證鑿鑿,豈能有誤?”

陸小鳳微微一笑,道:“那爲什麼這蔡玉媛的婆婆這個時候仍會替她喊冤?”

“這……”

“既然有疑,人命關天,自然還是慎重爲宜。”

“是。”

“還是將人犯提回重新再審爲是。”

“下官遵命。”

法場圍觀百姓見事有變數,也都漸漸散去。

而陸小鳳一行人便也跟着宣大人迴轉府衙。

陸小鳳回去就直接坐堂審訊,一點兒時間都不想浪費。這就叫兵貴神速,打也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望大人替民婦申冤啊。”

“你且慢慢道來,你若當真有冤,本官自然爲你申冤雪屈。”

“多謝大人。”

當下,蔡玉媛便將案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道出,自己本是狀告那陸文才夜闖家中後園打死長工劉大,不想到了府衙竟然原告變被告,最後竟至判下斬首之刑。

小鳳姑娘聽到後來,終於搞清楚了,這個案子不就是那個《古琴怨》嗎?清正廉潔的知府大人因爲是個大琴癡,最後爲了一把千古名琴焦尾琴枉顧律法,視疑而不究,最後落了個身首異處,實是令人唏噓不已。

至於那個什麼陸文才的就可惡之極,哼,見別人長得漂亮就有了非分之想,竟然不管人家是有夫之婦,便遣人上門做媒,求親不成就生歹意,根本就是人渣。

“你既然冤枉,又爲什麼要當堂畫押認罪?”

那蔡玉媛聞言,面上頓時露出激憤之情,“只因民婦當時若不畫押認罪,婆婆就要被人活活仗責而亡。”

“你與那宣知府有仇?”

“無仇。”

“有怨?”

“無怨。”

“他貪戀你的美色?”

“沒有。”

“既然都沒有,那宣知府緣何非要如何相害於你?”

蔡玉媛道:“起見民婦也不明究裡,可是後來卻是懂了。”

“懂了?”

“是。”

“懂什麼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你有何珍奇異寶讓人覬覦?”

“談不上什麼奇珍異寶,不過是家傳的一具焦尾琴。”

“那宣知府是操琴名家?”

蔡玉媛點頭,“是,當日我丈夫上京趕考之後,知府大人曾經以重金到府中欲買琴,卻被我堅拒。”

接着,她說了當日種種。

陸小鳳默默無語,這世上之事有時便是如此。

恐怕那陸文才敢如此膽大妄爲也是因爲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知道知府對劉府的那具古琴有意,這纔敢當堂誣陷入人以罪。

而那宣知府大概也是應了正瞌睡便有人遞枕頭,兩下一拍即合,纔會有今日冤案發生。

人心啊……

不久之後,那王婆也被展昭給拎回了府衙,直接扔到了陸小鳳的腳下。

那王婆看到坐在首位的那位年輕官員,連連叩頭,聲聲求饒。

陸小鳳道:“王婆,你說那死嬰乃是蔡玉媛所生,是不是?”

“是,是。”

蔡玉媛在一旁怒道:“你血口噴人。”

“蔡玉媛,你且稍安毋躁。”

“是,大人。”

“王婆,你休要瞞騙本官,本官也懂些醫理。需知女子是否有過生育驗其骨盆便見分曉,你可是要本官替這蔡玉媛檢驗一番?”

王婆嚇得臉色一白,“民婦不敢,不敢。”

陸小鳳又神來了一筆,瞄着王婆的身體道:“王婆,本官都不必檢驗你,就知你至今未有生育。”

王婆嚇得簌簌而抖。

展昭心裡暗笑,小鳳真是的,嚇人玩嗎?

“你是乾脆點自己說呢,還是讓本官對你大刑伺候之後再老實交待呢?你選吧。”

“民婦,招,招……”接着王婆便將事情始末道來。

堂外一片指責咒罵聲。

“來人,去傳那陸文才到堂。他若是突然罹患重病什麼的,不用跟他客氣,直接給本官拖了來。”

“是。”

在堂外聽審的百姓不由發出一聲轟笑。

最讓百姓轟笑的是——拘傳陸文才的衙差覆命時,果然就說陸文才自稱病重不便上堂,然後就被衙差給擡過來了。

那陸文才當然是矢口否認自己的罪行。

“你是被冤枉的?”

“學生當然是被冤枉的。”

“你別自稱學生,我覺得讀書人的臉面都要被你丟光了。”

“大人——”

陸小鳳“啪”的一拍驚堂木,“你還有臉喊冤?你口口聲聲指責蔡玉媛與家中長工劉大勾搭成奸,並孕育產子,掐死嬰兒後掩埋其屍。

可,蔡玉媛根本不曾有過生育,那你當日所說的診出喜脈豈非荒謬?

你更做證說當日夜半是爲她送藥,纔看到她打死劉大。

既然前面的原因不存在,你半夜夜入民宅,做何解釋?

給本官說——”

陸文才欲辯卻發覺自己竟然無從辯起。

“本官拘傳你到堂應訊,你竟然還敢託辭病重,來,本官可以免費爲你診治一下,看你到底是得了什麼病。”陸小鳳一拍驚堂木,面現怒容,“本官看你這是得了心虛之病,你如何殺害劉大,構陷蔡玉媛,還不給本官從實招來?”

陸文才本欲再狡辯,卻在看到被提上堂的王婆之後息聲。

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陸文才無可辯駁,只能癱倒在堂上。

陸小鳳抽了一隻火籤,往堂下一扔,擲地有聲地道:“今日是個好日子,適合明正典刑,來人,將這陸文才給本官拖下去,砍了。”

宣知府在一旁道:“鳳大人——”

陸小鳳眉一挑,眼神一利,道:“宣大人,陸文才是生員,也承繼祖傳藥店,卻不知行醫濟世,反而倚仗手中所學構陷於人,此等人難道不是十惡不赦?若任由他逍遙法外,還不知有多少人會受其所累。”

宣知府於是噤聲。

衙差將人拖下去行刑。

處理完了陸文才,陸小鳳去看宣知府。

“宣大人,你是要我差人去搜呢,還是自己認了呢?”

“下官……”

陸小鳳很有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最後,宣知府一撩官袍跪到了堂下。

陸小鳳不由一聲長嘆,“人生貪戀癡嗔,不一定要金錢財寶,愛好一事,唉……”

“下官一時糊塗,下官甘願辭官歸故里,請大人饒下官一命。”

“你本是清官能吏,卻因喜好之物而犯此大錯。幸得大錯未成,否則你死有餘辜。”

“大人。”

“蔡玉媛。”

“民婦在。”

“你會選擇原諒宣知府嗎?”

蔡玉媛看着那跪倒在堂上斑斑白髮的知府大人,神情複雜,幾經掙扎之後,垂下了眼瞼,道:“民婦原諒他。”

“蔡玉媛聽判,你本無罪當堂釋放,宣大人你將焦尾古琴物歸原主,削職罷官,回鄉養老去吧。”

“多謝大人。”

蔡玉媛與宣知府雙雙叩謝。

“宣大人,你要謝就謝蔡姑娘吧。”

“是,老朽多謝姑娘寬宏大量。”

蔡玉媛別過了臉,到一邊攙了婆婆接了自己的焦尾琴離開了。

陸小鳳心裡默默點贊,這蔡玉媛雖然善良,但並非聖母,換了誰也特麼心裡會咯應的好不好。估計要不是看這宣知府以往官聲不錯,待民親善,這蔡玉媛肯定不饒他。

當然,小鳳姑娘也不會饒他。

刑罰之事,總是要給人以改錯機會的,當然前提是他還有改錯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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