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誦想來,顧芳塵既然是因爲要救下的人早已死在自己手上,從而產生的心魔。
那麼,心魔也理應是他所猜測的那些範圍纔對……
無論羞愧,懊悔,還是善念,都合情合理。
由羞愧而產生的心魔,往往因爲愧疚無法彌補,轉化爲了對於自己所虧欠之人無邊的惡意。
就像是欠錢不還的人,一開始也許還會羞愧,但是當他越欠越多,就會開始把惡意對準自己的債主了。
若顧芳塵因羞愧產生心魔,那麼他最有可能做出來的事情,就是將這趙大牛的家人殺了滅口。
如此一來,承諾自然不必再兌現,心中的羞愧便不復存在。
由懊悔而產生的心魔,則往往轉變成遷怒,顧芳塵或許會認爲,一切都是青蠻或者長公主的錯——
若非青蠻入侵,若非長公主被困,又怎麼會需要犧牲掉這些人?
那麼,無論他憤恨的是青蠻,還是長公主,對於如今這個處境之中的顧芳塵而言,都是死路一條。
至於由善念而產生的心魔,自然化爲自我的煎熬,也是最危險最直觀的心魔。
神志的恍惚是一方面,而一旦有任何一點沒想通,就必然會選擇自殺,以死謝罪。
但是,無論哪個,都不會是顧芳塵此刻所作出的應對。
洛誦與謝謙一般無二,都認爲自己踐行的是大義,自然也是出於自身想要濟世救民的心願。
雖然做的事情十分瘋狂,但在他們自己看來,這是實打實的萬世之法,是爲了蒼生黎民做出的大好事。
自然,他也從不認爲自己是壞人,反而是正統儒家弟子,大大的老好人。
此刻顧芳塵乾的事情,在一般人看來,是相當的邪門。
別人死了,你隨便抓個神魂回來,讓人冒充身份,回去和家人相認,怎麼想都不是人乾的事情。
但如此一來,那祖孫二人有人照顧,何況他們兩個凡人,也看不出來區別。
那趙大牛的妻子又不幸早逝,連倫理上的問題都沒了。
無論是情感上,還是生活上,都有安排了。
拋開道德因素,以實用作爲判斷的話,這做法非但沒有一點問題,反而是最優解!
但問題恰恰就是出在這裡。
顧芳塵這決斷,太冷靜,太合理,完全不像是產生了心魔的樣子。
洛誦也並不覺得他就是心中毫無波動的冷血之人,單純便是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罪行。
若是如此,他大可以直接將那個趙仕的家人給殺了,何必多此一舉。
現在顧芳塵可是青蠻陣營,弒君的罪名只要一日在他頭頂上,他就不可能再把大魏的聲望給拉回來。
這樣的僞善,並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顧芳塵必定是出於好的目的,做出了這樣邪門的事情……
洛誦瞪大了眼睛,看着顧芳塵又輕車熟路地跑去漠海附近的幫派黑市,以製作傀儡爲名,買了一具中年男子的新鮮屍體。
這些屍體由於就是專門用來進行各種不太被人看得起的術法手段,因此保存得非常完好。
顧芳塵挑的這個,和趙大牛的長相有五分像。
趙大牛離開漠海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一直都是書信聯絡,從來沒有回過家。
“嗯……五年時間,又是在邊軍過日子,又苦又累,以至於長相有點變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顧芳塵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屍體,點了點頭:
“只需要再加一點幻術,就完全沒有破綻了。”
他轉過頭,看向那戰戰兢兢的神魂,微微一笑:
“你說是吧,趙大牛。”
那神魂立刻點了點頭,臉色很嚴肅:
“您說的是!”
顧芳塵剛纔就和這神魂說明白了情況,以將他復活再世爲人作爲條件,讓他今後扮演趙大牛,以趙大牛的身份繼續生活。
順帶一提,這神魂也是顧芳塵精挑細選出來的。
其本身,便是白龍軍當中的一員,只是確實死於戰場,而不是被顧芳塵的技能給篩沒了。
他才死沒多久,幸運地躲過了黃泉水洗滌,成爲了生活在九幽之中的預備厲鬼。
倘若是新死不久之人,只要可以將其神魂拉回來,不管是用什麼手段,自然都是可以復活的。
前提只有兩個。
第一,對方必須有至少基本的神魂修爲,才能相對完整地回來。
而這個被撈回來的神魂,恰好是一個神道修士。
第二,身軀已死的話,生機難續,就得要換一具,以奪舍或者傀儡之術,操控另外一具身體。
還得沒有排斥反應才行。
但像是般若蓮月那樣——或者說她以爲的那樣,是沒有修爲的普通人,神魂也早已墜入九幽不知道多少年,輪迴不知幾世,就需要特殊的辦法了。
顧芳塵選這個人的原因也簡單,出身白龍軍,便不會因爲不知曉軍中的事情而露餡。
而經歷過九幽折磨之後,沒有人不會想要再重新活一回。
更何況,有顧芳塵照拂,他作爲趙大牛的生活,也只會越來越好。
這甚至都算不上什麼條件,他心裡一千個一萬個願意。
顧芳塵控制此人也用不着簽訂神魂契約之類的,只需將傀儡之術留一個口子,必須要他隔幾年進行填補,否則神魂肉身不契合,就會立刻被送回九幽了。
顧芳塵花了三天時間,將此人的神魂塞進了那具身體當中,再施以傀儡之術和幻術。
製造出了一個完美的“趙大牛”。
洛誦心懷疑竇,在暗中等待,卻始終沒有等到顧芳塵的“心魔”顯現的時刻。
他此刻與這具顧元道的身體越來越契合,實力也是每時每刻都在恢復。
不過想要從二品恢復到一品,還是有些距離。
只是如今“萬古同天”的大計近在眼前,成功在即,不願意橫生枝節,否則他直接出手把顧芳塵殺了就是。
“難道……是我降下的‘心魔’劫未曾生效?”
洛誦心中詫異,眉頭緊皺。
無論如何,顧芳塵現在的模樣,絕對不像是被“心魔”影響的後果。
誰家“心魔”能那麼冷靜且有條理?
完全不像是極端的樣子啊……
洛誦思慮再三,心中這般懷疑終於到了巔峰。
其他人扛不住“心魔”劫,不代表顧芳塵扛不住。
此人身上的詭異之處衆多,或許有能抵消內魔影響的法門,在不知不覺當中生效了。
於是,洛誦趁着天色變化,再度凝聚那紅色劫雷,朝着顧芳塵降下。
“咔嚓……轟隆!”
正在穩固“趙大牛”身軀的顧芳塵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紅色閃電,再度忙碌了起來,投入了自己煉化屍體的事業中去。
洛誦:“……”
不信這個邪了!
“咔嚓!咔嚓!……轟隆!轟隆!”
電閃雷鳴的壞天氣,在漠海附近持續了三天時間,不過對於邊境的居民而言,這樣的劇烈天氣變化,並不足爲奇。
因爲青蠻的天薩最擅長的就是改變氣象的術法,常常以此製造瘟疫,生活在邊境的居民,必須要適應這樣的多變。
至於夾雜在那烏雲當中的紅色閃電,就算偶爾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會覺得是顏色不同罷了。
三天後。
顧芳塵將“趙大牛”送回了漠海,面色如常,與孟婆婆和紅豆寒暄了一陣之後告別。
他給“趙大牛”設置的背景是在戰場上受了傷,但是也立了功勞,需要在漠海養傷一段時間,然後便帶着祖孫二人去中原過好日子。
這樣可以保證他能夠躺着熟悉一下兩人,之後也不會有太大的破綻。
隨後,顧芳塵便全速前往了西域。
如今的西域,小國衆多,但都是一些小卡拉米,完全從屬於蠱毒大國——伐圖瑪。
這伐圖瑪因爲蠱毒氾濫,居民習性可想而知,基本上遍地都是法外狂徒,警惕心十足,十分排外。
如果他完全作爲一個外人進入其中,必定不能取得信任。
哪怕是以青蠻的“天神”使者身份過來,也只不過多了一層忌憚而已。
尤其他這次過來,還是要來找一個能在顧於野手下避免了被滅口命運的超級耐逃王。
當初那進獻了“種心毒”的流浪商人,如果對危險不夠敏銳的話,在顧於野沒多久就翻臉的情況下,壓根逃不掉。
因此,此行,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而要利用般若蓮月的公主身份,引蛇出洞……
所以,顧芳塵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先搞個隱藏的身份。
中途,他聯繫到了觀月,接收了“情”道餘部。
魔教的“情”道也兼職了情報機構,雖然業務能力還是比不上專業的眼天司,但是好處在於完全受他控制,不必與眼天司做什麼交易。
更何況,“情”道的情報功能,只是他們打入各個勢力當中的副產物而已。
他們真正的作用,是不管到了哪裡,都能夠讓你完美地融入本地勢力當中。
現在“情”道雖然脫離了魔教獨立出來。
但是由於魔教原本就是個拼好教,大部分時候都是各自爲政,因此,脫教的事情,只有魔教損失了一個分支。
而“情”道自身,倒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畢竟,就算是在沒有脫教的時候,“情”道也是連自己人也坑的一幫樂子人。
……
翌日。
伐圖瑪,王宮之中。
“公主殿下大駕光臨,實在是我伐圖瑪之幸事……”
一襲白色華麗衣袍的老者朝着般若蓮月行禮,面上帶着受寵若驚的謹慎。
“只是,不知公主突然前來,是所爲何事?”
伐圖瑪如今是政教合一的制度,信仰着五百年前協助建國的伽羅教。
——這個宗教的名字都是仿造的迦樓羅,自然也就是完全崇拜着當初的古國迦樓羅,將復現這個偉大的古國,視爲自身的終極目標。
而伐圖瑪大部分人民,也確實是無比崇拜迦樓羅。
因政教合一,國王便是祭司。這個白衣老者,名爲摩利,正是伐圖瑪的伽羅教大祭司,也就是伐圖瑪的國王。
同時,也是一位精通毒術和蠱術的二品蠱師,對整個伐圖瑪,有着絕對的掌控權。
若是按照中原的習俗,這老摩利便可稱爲“蠱聖”了。
從這裡也可以看得出來,大魏爲何會是完全的霸主了。
青蠻如今的二品有兩人,但那是因爲大部分都在戰場上犧牲了,巔峰時期,有整整五人。
而大魏明面上,能排上號的,就有七人,還有一個一品坐鎮。
伐圖瑪舉國上下,也就出了一個二品。
而海國則好一些,有兩個。
大魏的實力,基本上就是碾壓級別的。
如果不是因爲在內鬥,還得算上魔教裡面的幾個大毒瘤……那就得超過十個二品了。
摩利本人,屬於對般若公主這個迦樓羅最後一位遺孤的身份比較認同的那一派。
不過他對於般若蓮月爲什麼那麼多年,都沒有迴應他們,重新回到這片故土,感到有些疑惑。
因此,般若蓮月突然到訪,摩利反而是比較擔心是不是大魏如今的形勢又發生了什麼變化,要對他們做些什麼了。
般若蓮月這一次是作爲度母教聖女拜訪鄰國,自然是盛裝出席,不再是那一襲如蓮花般的白衫。
而是通身瓔珞珠寶,穿着五彩天衣,白皙的脖頸、手臂和腳腕上,依舊是叮叮噹噹的華美珠寶。
細紗如霧氣,遮住了她上半張臉,但即使只有半張臉,依舊是美豔無雙。
身上的天衣無風自動,一塵不染,飄帶挽於手臂,在半空之中微微浮動。
遠遠看去,當真宛如那壁畫之上的天女一般,好似隨時要飛天而去。
般若蓮月淡淡道:
“摩利王不歡迎我來嗎?”
摩利心說我當然不歡迎,但面上他連忙搖頭:
“公主願意折返故土,是我等的心願,只是多年來,伽羅教曾不止一次,希望公主帶領我等,一同找到那迦樓羅的遺蹟,但未曾得到度母教的迴音。”
“爲何這一次,竟又突然主動前來?我等不過是不明白這其中緣由。”
般若蓮月轉過頭來。
雖然摩利看不見她的眼睛,卻彷彿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不由得喉嚨發緊,心中升起了一絲警惕。
但般若蓮月只是輕嘆了一聲,就轉頭看向了遠處,喃喃道:
“故人不再,故土難回。”
“當年的人已經不在了,我再回去,也不過只能見到一片傷心地罷了……摩利王也活了五百年了,應當也體會過很多次生離死別。”
“在世人眼中,二品齊天境,已經是天上人。”
“可對你我而言,想要挽回的東西很多,能夠做到的事情卻很少……”
“摩利王既然體會過,就應當明白我爲何不願意回來,按照中原的話,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我又有什麼可以再看?”
這番話真情實感,摩利也不禁露出了動容之色。
確實……
常人諸多遺憾,百年之後,也就煙消雲散了。
可對他們這樣的修行者來說,很多事情耿耿於懷,便是幾百年,幾千年。
度過心魔劫,只不過是讓他們知行合一,不再爲自己的思想動搖。
但卻改變不了人的性格。
若是生來感性,便要痛苦幾百年,幾千年。
伐圖瑪的迦樓羅信徒,總因爲當初那個獻祭自身眼睛引來神蹟的般若公主傳說,真的將她當做了自身無情無慾,唯有犧牲奉獻的大愛聖女。
卻忘記了,她也只是一個修行者的事實。
摩利作爲一個二品修士,反而能夠理解到般若蓮月身上的反差。
於是,也就明白了她爲什麼會選擇不迴應。
摩利點了點頭,而後又好奇道:
“既然如此,公主又爲何突然願意回來了?”
般若蓮月低聲道:
“前段時間,我心中有所頓悟,感到或許契機正在故土之中,可能時機已到,若是能夠解開心結,或許能夠更上一層樓。”
摩利聞言,霎時瞳孔緊縮。
原來如此……
般若蓮月的修爲,在二品後期已經許多年了。
如今再要突破,怕不是二品巔峰……若是能夠再引來那度世佛母垂眸,一品也未嘗沒有可能啊!
這當真是大機緣了!
如此說來,要是他們伽羅教,能夠助公主一臂之力,豈非是平白就多了一個人情。
摩利的心中態度立刻就不一樣了。
如果對方是代表大魏而來,那他一定是接着打太極,不願意摻和進大魏如今那混亂的局勢當中去。
伐圖瑪本就排外,雖然毒蠱盛行,但是不代表他們傻。
大魏現在雖然亂,卻遠遠沒有到可以讓他們這種小國分一杯羹的程度。
青蠻和大魏之間是神仙打架,他們是凡人遭殃。
如果以爲自己是黃雀的話,只會成爲別人口中的魚肉。
但倘若般若蓮月是爲了私事而來,那麼他們自然是鼎力支持了。
摩利站起來,面色柔和不少,道:
“如此,我等自然願意鼎力相助,若是公主有什麼需要,儘管向我等提出即可,希望公主能夠早日證得大道!”
般若蓮月淡淡道:
“摩利王客氣了,待我準備完畢,進入迦樓羅遺蹟後,諸位若是好奇,我也願意請諸位前來作客。”
摩利登時激動起來:
“好好好,如此甚好!”
兩人達成共識之後,摩利便叫人安排了最好的宮殿,給般若蓮月居住。
般若蓮月以及隨身的希音侍者跟隨僕從離開後。
摩利悄悄召喚內侍過來,囑咐道:
“那幾個乾淨的新人呢?”
內侍笑了笑,道:
“已經安排過去了。”
摩利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記住,要等公主自己開口,不可冒犯。”
“是。”
那內侍離開之後,拐了幾個彎,便到了一處庭院當中。
那院子當中,有幾個樣貌上佳的少年,皆身穿白衣,低頭等候。
內侍揮了揮手,道:
“能夠伺候般若公主,是你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不要搞砸了,若是公主一個都看不上,也絕不可失態。”
那幾個少年都低頭稱是。
內侍滿意地點了點頭,讓他們跟着自己過去。
原來,在傳說之中,迦樓羅不但殘暴好戰,而且同時也放肆縱慾,王宮貴族不論男女,都十分淫亂。
而在傳說當中,般若公主也有豢養男寵的習慣。
他們這顯然是投其所好了。
自然……這幾個專門經過訓練的少年,也有一部分目的是探查消息,當做眼線。
……
般若蓮月走到那宮殿之中,發現竟是一個溫泉行宮。
這伐圖瑪也是位於沙漠當中,綠洲稀少,水源自然是也是最珍貴的物資。
但這宮殿當中,卻不僅是造了一個溫泉出來,而且爲了配合氛圍,四處都堆滿了冰塊,以平衡溫度以及製造那朦朧如仙境氣氛。
這顯然是極其奢靡的行爲。
般若蓮月腳步一頓,嘴角抿了抿,臉色一瞬間不大好看。
這行宮,顯然是模仿的迦樓羅。
迦樓羅的貴族們在記載當中,最喜歡這麼幹,而這,讓她想到了一些久遠的回憶。
般若蓮月一步步往前走,剛剛走到那行宮門口,便看見那內侍領着幾個少年出現了,這讓她的臉色愈發冰冷。
“公主殿下……”
那內侍剛剛開口,般若蓮月便打斷了他,淡淡道:
“不……”
必。
這個必字還沒說出口,般若蓮月就看到其中一個少年擡起頭來,竟是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熟悉到像是見了鬼!
般若蓮月:“……”
旁邊的青翦也是張大了嘴巴。
顧芳塵朝着般若蓮月眨了眨眼睛。
由於伐圖瑪的閉塞,他這回連易容都不需要,他們壓根就沒有“逆賊顧芳塵”的具體長相。
至於爲什麼會僞裝成這個身份……自然是因爲最方便,而且成功的話,就可以隨時跟着般若蓮月而不被懷疑。
——甚至可以出現在牀上。
般若蓮月緊咬銀牙,胸脯起伏了幾下,對於這個屢次威脅自己的傢伙,她自然不會以爲這是一場意外。
這傢伙,肯定是故意的!
度母教聖女,自然是冰清玉潔,更何況她極其厭惡那些迦樓羅的貴族風氣,對此深惡痛絕。
但此刻,她想復活那人,再不情願,也只能配合了……
那內侍聞言,原本便打算識趣地帶人走了:
“我這就……”
“不必了。”
般若蓮月面無表情,伸手指向了一臉乖巧的顧芳塵:
“讓他進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