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借刀殺人(上)
一路上,沈復興的臉都是黑的。
黑得可怕!
自棗宜會戰結束,國內的戰事基本宣告停止,除了他這個上躥下跳的猴子一南一北各打了一架之外,只有華北還有零星的掃蕩作戰。
國府無力進攻,無兵無糧無槍炮。
日寇萎靡不前,無糧無油無兵源。
可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日寇正在螞蟻搬家一樣,從各處擠出物資、補給往峴港、順化、海南等地輸送。
而國府這邊,不光是有人想動衛立煌,還有人想動沈復興、李宗仁的位置。
至於委員長自己,已經快要忍不住對龍雲下手了。
只有在北方,有大謀略之人號召起百團之力,再次舉起抗戰大旗,打擊日寇本就脆弱的佔領地後勤。
投降?僵持?進攻?
沈復興明白,任何人在這個時期都會像是被束縛住手腳被丟入河流的可憐人,任由歲月的長河沖洗,在不停的漂流中,親眼看着世界變化。
抗爭!
只有抗爭才能走向偉大的勝利!
除掉戴笠?
沈復興要的是結果,至於戴笠死不死,根本無所謂。
但必須讓委員長放棄幻想,化被動爲主動,才能讓這個國家,民族在勝利之後有更高的地位。
就如同歷史長河中那一頁所寫:
二戰結束前,丘吉爾以法蘭西加入五常爲條件,答應華盛頓提議重慶加入五常。
這是被人當做添頭加入的五常!
新中國是如何加入五常的?
把他們揍一遍就可以了!
這纔是加入五常的標準流程!!
汽車在沈宅門外停下,下車的沈復興已經重新換上了笑容,剛走進院子就大聲說道:“喲~什麼味兒這麼香?是悶糯米飯有豆子.還有鹹肉?”
沈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着招呼:“快來,你這個鼻子啊,從小就靈,還沒出鍋你都聞到了。”
“那是,我一聞就知道是媽你下廚了。”沈復興上前摟住母親的肩膀:“不是不讓你勞累麼,這些事情讓廚子去做不就好了?”
沈母搖頭,但笑得很開心:“兒子來了,我下個廚怎麼了?”
“那行!我就多回來,經常吃您做的飯。”
沈復興一掃心頭陰霾,拉着母親往裡走去,門外忽然傳來俞程的聲音:“哇~好香啊,媽,你又下廚了?”
保姆抱着咿呀咿呀的念北出來,小白也剛練完嗓子下樓,一家人其樂融融。
沈母特地爲兒子盛了滿滿一碗糯米蒸飯,桌上還有一碟鹹菜,一碟油燜筍,一碟蘿蔔乾與少許梅菜扣肉。
沈復興有錢麼?
有錢,很有錢!
但他的錢大多都用在了豫北與河內,公庫與私庫幾乎沒有區分,以至於家裡的開銷都是沈母的家底與俞程的工資。
有時候俞飛鵬看不過眼,也會接濟一些食物,因爲送錢的時候被俞程言辭拒絕了。
“叔!是我選擇了復興,如今的生活,一點不苦!我甘之如飴!若是哪天他戰死沙場,我還是現在的我,會獨立孝順父母,會帶大念北與小白,會代替復興戰鬥在一線!”
至此之後,俞飛鵬便不再過問此事,逢人就說俞程過得很好。
清貧這兩個字在重慶官場.幾乎違法!
桌上的肉是給孩子吃的,幾個大人吃着糯米飯,其樂融融。
俞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過兩日有一場慈善演出,籌集的錢財用作重慶孤兒院的籌建,這幾個月的轟炸,太多的家庭.”
說到這裡,俞程看了一眼小白,忽然停下來,改了個口徑:“到時候不光有義賣,還有歌唱評選,誰籌集的善款最多,委員長會親自爲他頒獎。”
沈復興一邊吃一邊點頭:“咱們家還有錢麼?”
沈母不語,俞程只好開口回答:“古董字畫,金條什麼的還有些,但大洋法幣不太夠。”
“不太夠?我記得我每個月的工資都讓人送到家裡了啊。”沈復興有些疑惑。
他工資可不低,沈復興也沒有蠢到把工資都捐了,那可是重慶發的!
俞程一臉不愉地看着一桌子人,門外的警衛老兵,還有這麼大的房子,沈復興頓時尷尬:“那什麼,明天你就放心捐錢,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可俞程還是很不滿意:“你啊,對小白關心太少了,這次表演,也有她。”
聞言,沈復興扭頭看向小白,只見對方擠出一抹微笑:“不礙事的,這是我的私事,父親爲國抗戰是公事,豈能因私廢公。” “呃誰教你的?”沈復興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這陣子確實太忙了,忙得忘記關心小白。
“學堂啊,老師讓寫作文,題目就是《我的父親》,後來,老師就教了這個道理。”小白說完,就往嘴裡扒拉糯米飯,沒有含着飯開口。
“我的父親?你怎麼寫的?”
沈復興的第一反應便是《我的區長父親》,他可不想小白因爲他受到什麼特殊待遇。
小白努力將嘴裡的飯嚥下,眼巴巴地看着語氣有些加重的沈復興說道:“我就寫了我的父親是一名軍人,母親說了,您的身份要保密,我姓穆放心,他們不會知道的。”
說着說着,小白就低下頭去,她以爲沈復興不喜歡她在外面說是他的女兒。
誒!?
沈復興還沒來得及道歉,兩道灼熱的目光就已經掃射過來,沈母與俞程面露慍色,她們早就將小白當做一家人看待。
沈復興撓了撓臉,剛打算道歉,忽然想起什麼,他轉頭問俞程:“你說委員長也會去?”
“主要官員與將領都會去,重慶需要安撫人心,否則長期以往,我都擔心大家堅持不下去。”俞程說起這個,便有些憂心忡忡。
不光是人心向背,這個時局下,委員長能夠咬牙堅持等待國際局勢變化。
但是老百姓並不清楚,他們只知道要上繳糧食,要挨轟炸,要死人,吃不起飯
已經有不少人喊出【寧做太平犬】的口號了。
沈復興點頭:“小白,那你打算唱什麼呀?”
穆小白老實回答:“夫人說,讓我唱穆桂英掛帥。”
“夫人說?”沈復興扭頭看向俞程。
後者只能扶額搖頭:“委員長夫人想收念北做義女,那日來家裡看見小白在唱戲,便提了一嘴,還讓小白壓軸演唱。”
沈復興自覺理虧,這段時間內外諸事繁雜,確實有些忽略了家裡,他摸了摸小白的頭:“父親教你一首歌怎麼樣?”
“真噠?”小白臉上的興奮溢於言表,但她很快便怯生生地低頭:“可母親說,不好拒絕夫人的,整個國家也沒幾個人可以拒絕夫人。”
沈復興無所謂地笑笑:“坐在你眼前的便是其中之一,別怕,吃完飯父親教你。”
小白聞言高興地低頭努力扒飯,因爲保姆說,大人都喜歡愛吃飯的孩子.
俞程搖了搖頭,只要沈復興自己儘可能把水端平就好,端不平的部分,她與沈母來彌補。
這日子便是這樣,大家一起修修補補,努力過下去。
吃過飯,沈復興拉着小白去書房。
他已經有了主意,這麼多人都參加的晚宴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不利用起來就太可惜了。
特別是委員長等諸多高層全部在列,不做文章怎麼行?
“小白啊,父親教你,一”
這邊沈復興在教小白唱歌,那邊何應欽卻看着手裡的文件愁眉不展。
沈復興的態度與配合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沒有委員長在側,何應欽發現自己拿對方毫無辦法。
稅警總團隸屬第十戰區,委員長自任司令,就連參謀長都是讓白崇禧兼着,根本無處伸手。
豫北這地界,更別說了。
上次鄭縣的【血腥一夜】,在重慶高層可是有好幾個版本,孔家、宋家、陳家都閉嘴不談,就連夫人只是跟委員長抱怨幾句,拿沈復興毫無辦法。
而無論是安南事務司、外交部歐美事務司還是河內轉運司,哦,這個升級了。
現在應該叫紅河漕運總督,說不定哪天控制西貢,就變成了湄公河漕運總督了。
這些他都無法插手,安南事務司有王寵惠,外交部還是他,漕運有俞飛鵬。
可以這麼說,現在沈復興站在他面前,何應欽都拿對方沒有辦法。
他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
“雖然沈復興答應動手,但戴笠不除,我心不安啊。”
“得找外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