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升騰着氤氳的水汽,他倚在浴缸裡,輕輕地閉上眼。
想想自己這些年,轉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回到原地,那是因爲不管身在何處,哪怕是在大洋的彼岸,他一直都在一個執念中打轉兒,每當他流連在國外的地鐵站廣場上大街上……他的目光會不自覺地追尋那些骨感氣質的女孩兒,他甚至會把目光灑向一些喜歡抽菸的纖細的男孩兒身上,然後他悲哀地發現自己迷戀着那個人的一切,而且不知道這種習慣會延續多少年,也許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許更久。他的印象裡,在國外留學的那幾年天空始終都是陰的,沒有一天是晴朗的,那麼漫長的一段傷感歲月竟然也熬過來了,可是人一旦看到了陽光,就會把多年的創傷拋諸腦後。
他知道,艾萌萌是一個不尋常的女生,因此,他也知道,她不會因爲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就想要嫁給他。但是他不管了,反正,他再也不能背身回到沒有她的陰霾中去。
艾萌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話陷入糾結,直到他都洗完澡了,她還在糾結。他料定她不會戳穿這個秘密,現在武嬌什麼都不知道,她還可以繼續裝成局外人,一旦武嬌有所察覺,她就沒法子風輕雲淡了,那可是她一直追求的境界呀。
他坐在對面,調笑地說:“我在裡面等了你那麼久,你也不來幫我擦擦背,無愛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就是不夠貼心。”
艾萌萌扭着臉,吐出一口煙霧:“你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趕快回去,現在不只是武嬌在找你,你爸你媽應該也很擔心,你再不回去他們就要報警了。”
他像是根本沒聽見她說話,慢條斯理地站在鏡子前搗飭起自己的頭髮來。艾萌萌嘆了口氣,把頭垂下去。
牆上的時鐘指到凌晨一點時,艾萌萌實在熬不住,坐着打起了瞌睡,不知過了多久,她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他的臂彎裡,不知什麼時候整個人都挪移到了牀上。他的呼吸很輕緩,好像是睡着了,透潤的膚質泛着微微的亮光,身上散發着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她稍微動了一下,他就醒了,閉着眼睛,收緊雙臂:“你去洗澡麼?”
“我去沙發上睡。”
“你要是想玩藏貓貓,那今天晚上誰也別想睡。”
她鬱悶地低下頭。
他睜開眼睛,在她頭頂輕輕吻了一下:“艾萌萌,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想這樣摟着你睡覺,就像小時候我媽摟着我一樣。”
“我知道你和你媽母子情深。”艾萌萌黑着臉說。
他閉着眼,也不搭她的話,只是繼續說自己的:“我這樣想了整整十年,可是十年都沒有實現。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我怕我做夢都會笑。”
艾萌萌說:“那是你,這樣子我可睡不着。”
“是嗎,你剛纔不是睡得挺香的麼,就像剛纔那樣睡下去不就好了。另外,你不用擔心,我今天很累,不會動你。”
“劉星辰”
他把身體向外挪了挪,依然死死地鎖着她:“艾萌萌,你以後還是叫我學長吧。”
“爲什麼?”
“嗯……”他想了想,說:“因爲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對你好,你也把那層防禦卸下來,這樣的相處就不會累,我們在一起還是會很開心,但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多了個睡覺的問題,這個習慣習慣就好了,仔細想想,除了年齡增長七歲以外,其餘什麼都沒有改變,你說呢。”
艾萌萌默默地聽着,這一刻,她恍惚覺得高中時代模糊的記憶漸漸地清晰起來,明明是炎熱的初夏季節,眼前卻出現了細細的雪花和昏黃的路燈,山地車的橫樑鉻得屁股又麻又疼,他的雙臂包圍着她的身體,寬大的校服上衣揮散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耳邊掠過呼呼的風聲,冷風被擋在外面,她躲在他的臂彎裡,享受着一個狹小而溫暖的空間……想到這些,她忽然變得安靜了。
他又問:“好不好?”
許久,她說:“你不是說你不想當老好人學長了麼?”
“我那天喝醉了啊,笨蛋。”
“可我覺得怎麼也回不到從前了。”
“幹嘛要回到從前,現在不是挺好麼?”
“現在有什麼好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好。”
“現在好,我可以抱着你。”
“可是明天呢,明天怎麼辦?”
“不要管明天,現在好就行了。”
“可是……”
忽然,他用嘴脣覆蓋住她的嘴,柔軟的觸覺令她渾身悸動,溫柔的舌尖探進她的齒間,一點一點加深,直到她完全接納他,配合他。
清晨,他們幾乎同時醒來,醒來時還保持着昨晚睡去的那個姿勢,她睜開眼睛,看見一雙安靜的瞳孔,陌生而又熟悉,她眨眨眼睛,他貼近她的嘴脣,閉上眼,深深地吻住她。然後他脫掉了唯一的毛巾長睡衣,從牀鋪下掏出一個小盒子,笑着說:“你看我買了什麼。”
艾萌萌擡頭看去,臉忽然紅了,不是害羞,是氣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將它們交叉壓在牀上,用牙齒撕開小盒子,取出一個透明的薄薄的像肥皂泡一樣的小東西,一股清新的薄荷味傳到艾萌萌的鼻孔裡,她的臉被他緊緊壓在枕頭上,她斜着眼睛看過去。
“你叫我學長,我就放過你。”他晃了晃那隻肥皂泡,微笑地對她說。
“學長。”
“再叫一遍。”
“學長。”
“再叫一遍。”
“學……擦你媽”
“呵呵,艾萌萌,你知道你有多可愛麼?”
“劉星辰,我可告訴你,別特麼給我得寸進尺”
“我昨天說過了,睡覺的問題習慣習慣就好了,你不是也同意了麼。”
“我同意你媽了個逼”
“呵呵,我媽怎麼得罪你了。”他一隻手熟練地穿上了避孕套,試探着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調整着舒服的角度,他輕輕地在她耳邊問:“疼麼?”
艾萌萌抓緊牀褥,一聲也不吭。他把她的十指揉開,含住她的耳垂,柔聲說:“放鬆……”
用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終於完整地做了一次,她的鬢角竟然都被汗水打溼了,他自認爲做足了功課,可是卻忽略了最重要的前戲,不過以艾萌萌的態度來說,她不可能老老實實地讓他幫她做前戲,吃點苦頭也怨不着別人。做完之後,她精疲力盡地趴在枕頭上,整個人都變蔫了,他怎麼抱她,怎麼親她,她都不反對,好像死掉了一樣。他又把她抱到浴室,衝了個半溫不涼的澡,凍得她渾身發抖,他趕緊用空調被把她裹起來,結果她還是連着打了好多噴嚏,似乎是感冒了。
艾萌萌回憶起在酒吧裡剛睡醒時就感覺到渾身發冷,似乎是從那個時候起就發燒了,怪不得整整一夜都做着冬天下雪的夢,還總想往他的胸膛上靠近一點,他這個學長根本就是一個趁人之危的斯文敗類,已經徹底暴露了陰暗的本質。
劉星辰拎着一袋藥品跑回來,把體溫計夾在她耳朵上,趕緊挽起袖管去廚房熬粥。艾萌萌不信他能熬出多像樣的粥,結果大大出乎她的預料,似乎比她熬得還好那麼一點。忙乎了大半天,她的體溫還是居高不下,他決定帶她去醫院。
六月份大熱天裡,艾萌萌裹着一件棉大衣昏昏沉沉地坐在副駕上。他不記得這一帶有什麼像樣的診所,只好朝市醫院的方向開去。
艾萌萌說:“我聽說感染hiv就會發高燒,你是不是在國外感染到那個,然後傳染給我了?”
劉星辰不說話,專心致志地開車。
“喂,我問你呢。”
劉星辰轉過頭來看看她,冷笑一聲,還是不說話,繼續開車。
“我記得你上次可沒戴套哦。”
劉星辰深深地運了口氣,依然不理她。
“我擦不會那麼倒黴吧,初夜就被感染了hiv?”
劉星辰使勁兒咬咬牙曹骨,額角上的血管在跳。
“你上次說的同歸於盡還有一起去臥軌什麼的,是不是就這個意思啊?”
劉星辰踩了一腳危險的急剎車,把車非法停在了道旁,氣得已經找不到表情了:“艾萌萌,你到底是不是雛?我怎麼覺得你那個膜是修補的呢?要不你說你怎麼都沒太流血呢”
艾萌萌張着嘴,一張高燒發紅的臉轉而變得發黑:“劉星辰,你他媽的,你還叫人嗎?”
劉星辰大聲說:“我現在真他媽的想把車開到鐵軌上,和你同歸於盡”
艾萌萌不屑地說:“嘁你開啊,我看你敢不敢”
劉星辰說:“我們不去醫院了,我們去撞火車”
“好現在就去”
“好去就去誰怕誰”
劉星辰猛地把車非法調頭,然後高速逆行,後面的車主被他弄得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還以爲是撞見龍捲風了。艾萌萌看着兩邊飛速掠過的車輛,抓緊車門上的把手,說:“喂,你瘋了不要命了”
劉星辰把油門踩到底,車速已經超過一百八十邁:“我們不是去撞火車嗎怎麼,你怕了?”
他們的車在密密的車流中飛速穿梭,從車窗望去,兩邊的景物幾乎連成一張水彩畫。
“劉星辰,你快停車你這個瘋子啊你看前面好不好唔……唔唔唔……”
艾萌萌被他一手摟進懷裡,激吻。他掠奪性的狂吻就像一隻大型貓科野生動物在啃噬獵物。艾萌萌感覺高燒徹底退下去了,連魂魄都要被他嚇出這個軀殼。
他吻過她之後,對她大喊:“艾萌萌,我愛你我愛你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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