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飯時間,兩個人手牽手從房間裡走出來。周馨茶換了一條好看的長裙,眼角眉稍透露着快活和甜蜜,雖然臉色看上去有一點貧血。
她牽着樑莯的手走到門口,打開門,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展睫不暇的小鈺說:“今天晚上我不回來了,你在裡面把門鎖好。”
小鈺呆呆地點頭:“喔……”眼睛卻一直盯着樑莯看。
樑莯用餘光掃了她一眼,並沒在意,和周馨茶有說有笑地走出去,話題無非是晚飯吃什麼、吃完飯去哪兒約會什麼的。
小鈺捂着心臟,窒息地搶了幾口氧氣:“媽呀,好拽的男人,她從哪兒找來的……”
在蹩腳的三角關係之間彷彿總有一種微妙的心靈感應,正在吃飯的時候,樑莯的手機響起來,他從兜裡掏出手機,然後非常不情願地把視線從周馨茶嬌羞的臉龐上移開,看了一眼,目光剎那變得很煩惱。
周馨茶問:“是誰?怎麼不接呀?”
樑莯深呼吸:“是佳佳,我答應今天晚上陪她去學校練功。”
“那……”周馨茶話到嘴邊,看見他毫不耽擱地把電話接了起來,也就收回了自己想說的話。
“喂,佳佳……”他剛要說話,就聽見韓方佳在電話那邊大聲說:“你在哪兒?說好來陪我練功的,我功都快練完了!你又要說把你忘了吧!大騙子!”
周馨茶雖然離聽筒不算近,卻也能清晰地聽到她說話,直到這一刻周馨茶才弄明白一件事,原來韓方佳是在每天晚飯之前練功,練完功才吃晚飯,估計有時會練到很晚,也就是喝一些燕麥片什麼的,所以樑莯晚上這頓飯就總是在外面混一口,沒有應酬的時候,就會親自去接她。
樑莯說:“我沒忘,我這邊有應酬,是臨時的應酬……”
“我不相信!”
樑莯苦悶地嘆了口氣:“是真的。”
“你在哪兒?”
樑莯看看周馨茶,猶豫一下,回答她:“我在開會。”
“騙人!”
樑莯說:“我真的在開會。”
“你在哪兒開會,我現在就去找你。”
樑莯崩潰地扶了扶額頭:“你不是在練功嗎,那就好好練吧,等你練完之後我過去接你還不行嗎?”
“我現在已經練完了!正在收拾書包!”
韓方佳說完,啪地一下把電話掛了。樑莯在這邊聽到了一陣導火線式的忙音。
周馨茶小心地問:“她生氣了?”
樑莯很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
他抓住她的手:“走,跟我一起去接她。”
周馨茶難以理解地看着他:“咱們一起去?這樣好嗎?你不是說你在開會……”
樑莯站起來,爭分奪秒地結了帳,然後拉着她走出去。周馨茶以爲他想要跟韓方佳挑明瞭說,畢竟,他們剛纔都已經在商量度蜜月的事了。
沒想到樑莯坐到車裡之後,考慮了半天,然後對她說:“待會兒見到佳佳,就說是市場部的會議,她要是問就這麼說,她要是不問就別說,自然一點,對了,就說會議開了一下午,連晚飯都還沒吃,別說漏嘴。”
聽上去好像是在合夥欺騙韓方佳,可是周馨茶感到很失望,被他牽着的這隻手,縱然有力地反駁了韓方佳的預言,卻已變得名存實亡。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把臉別過去。
他不想放手任何一個,卻在兩個女人中間左右爲難,不管多麼睿智的男人,在這個時候,智商都低得可憐,什麼叫“自然一點”?裝成只是工作關係,然後再自然一點嗎?太高估她的演技了,明明都已經上牀了,爲什麼還要裝!爲什麼他總是要心愛的女人受委屈,而不肯讓佳佳面對現實!他憑什麼認爲那樣做對佳佳是一種殘忍,而現在這樣做就不是殘忍!
周馨茶多想把車喊停,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多希望自己有勇氣拒絕這份不公,可是直到汽車開到學校門口,她依然乖乖地坐在他身邊,被他握着的那隻手依然很柔軟,並不是因爲和他做過了就覆水難收,而是因爲對他的愛早就已經氾濫成災。
汽車在學校門口停了一會兒,只見韓方佳揹着一個小書包從校園裡昂首挺胸地走出來,搞挽的髮髻有一些零碎的髮絲滑落下去,落在修長美麗的脖子上,勻稱的身段,清純的五官,使她在那些同是學舞蹈的女孩子中間顯得十分出挑。
樑莯下了車,朝她走過去。周馨茶隨後下車,跟上,想牽他的手,卻十分猶豫。這時,韓方佳凌厲的目光掃到了他們。讓周馨茶感到奇怪的是,她看到周馨茶時,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憤怒。
樑莯顯然很開心,殷勤地提了提她背後的小書包,大概是發現重量很輕,就沒有替她提:“怎麼今天下課這麼早?老師臨時有事嗎?”
韓方佳說:“今天考試,我先考完,先出來了。”
樑莯有些懊惱:“啊……原來今天考試,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呢。”
“告訴你有什麼用,碰到‘臨時應酬’,你不還是無暇份身嗎?”韓方佳在說“臨時應酬”的時候,有意地瞥了眼他身後的周馨茶。
樑莯有點沒面子,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一番準備都白費,韓方佳彷彿長着一雙千里眼,從始至終都不相信有什麼臨時應酬和會議。
周馨茶發現韓方佳在看着自己,就走過來,溫和地說:“佳佳,考得怎麼樣?很遺憾沒有能在旁邊給你加油。”
“又不是比賽,加什麼油。”韓方佳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差。
周馨茶覺得這才比較正常,剛纔那一定是錯覺。
不過,接下來韓方佳又說:“今天我下課早,不如,咱們三個一起去吃飯吧。”
周馨茶剛想說已經吃過飯了,差一點就說出來,幸好被樑莯搶了過去:“好啊,好好好,那就一起去吃飯,我們正好還都餓着呢。上車吧。”
周馨茶崩潰地垂下頭,跟着他們上了車。公主要吃飯,跟班哪有說不行的道理,問題是現在周馨茶無形中也成了她的跟班,也得去再吃一遍飯。
在車上,樑莯對韓方佳說:“不如去吃泰國菜吧,上次我和馨茶去過一個地方,口味非常純正,聽說他們那兒的純淨水都是從泰國空運過來的,廚師也是請的當地最有名的大廚,口味酸酸甜甜的,你肯定會喜歡。”
韓方佳說:“你不要每次都問我想吃什麼,這裡不是還有個客人嗎。”
樑莯看看周馨茶:“你說馨茶?你說她是客人嗎?”
韓方佳擡頭盯着他的眼睛:“至少現在她還是,不對嗎?”
樑莯被問得啞口無言,發現既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畢竟周馨茶就坐在車裡聽着,就算想哄韓方佳開心也得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才行。
周馨茶覺得以前真低估了韓方佳,她一定是知道了,她是怎麼發現的,或者,她提議一起去吃飯,就是想進一步證實自己的判斷。就算證實了那種判斷又怎麼樣呢,既然她都已經宣戰了,不可能乖乖地面對現實吧?周馨茶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這時,簡直令她難以置信,韓方佳在主動和她說話:“周小姐,你聽到了嗎?”
周馨茶突然回過神來,“啊?”了一聲。
韓方佳重複說一遍:“泰國菜可以嗎?你喜歡吃酸甜口味嗎?”
周馨茶非常不適應地點點頭,說:“可以,我沒什麼挑揀。”
周小姐,多麼含義雋永的稱呼啊,彷彿現在只是搭搭他們的便車,到站就該下去的,比陌生人熟一點、比熟人疏遠一點的關係,可能最後連他的下屬都不再是。
到飯店,剛找了個桌位坐下,韓方佳就去了洗手間。
樑莯翻着菜譜問周馨茶:“你想吃什麼?”
周馨茶說:“我吃不下了。”
樑莯說:“象徵性地吃一點嘛,今天佳佳考試,看樣子考得不錯,就算給她慶祝。想吃什麼?”他說着,擡頭看看周馨茶,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看。
“什麼都行,隨便吧。”
樑莯攥攥她的手,微笑着說:“茶茶,我愛你。”
“說一遍就夠了。”
“我說不夠。”
“我聽夠了。”
樑莯皺皺眉:“怎麼了嘛,今天難得佳佳這麼高興,怎麼你又不高興了?茶茶不是最懂事的麼?陪着吃個飯沒什麼難度啊,在工作應酬的時候不也是一天吃好幾頓飯麼。”
周馨茶一時找不到什麼理由反駁他,反正就是開心不起來,剛纔明明自己是主角,是他最寵愛的人,現在好像只是個陪襯,這種角色轉換難度實在太大了。
韓方佳回來了,用小手絹擦了擦手,然後方方正正地疊好,塞進書包。
樑莯問她:“今天考得怎麼樣?”
韓方佳說:“考了一百分。”
“真的嗎,太好了。”樑莯發自內心地笑起來,把剛纔的小別扭一掃而光。
韓方佳露出一絲自豪的微笑:“有那麼驚訝麼,我每次不是都考一百分麼。”
樑莯摸摸她的頭:“連續考一百分多不容易呀,我們來慶祝一下吧,看看這一篇裡,你愛吃哪些,這邊這些太油膩了,你不要點了,這一篇還不錯,但是好像太甜,還是吃點清淡的……”
韓方佳把他的手撥開:“你怎麼又忘了呢,這裡不是有個客人嗎,你該先問問周小姐。”她說這把菜譜推給周馨茶。
周馨茶黯然失色地說:“我吃什麼都行,你們點吧。”
樑莯說:“你就點一個吧。”
周馨茶刻意地微笑一下,說:“那就椰汁西米露吧。”
韓方佳說:“點完了嗎?就吃那麼少?”她說着把菜譜拿回來,自言自語地說:“我可不愛吃那種黏糊糊的東西,又不像是菜,又不像是飯,又不像是飲料,找不到自己的定位,餐桌上有它沒它都一樣,只是一道配菜,喝一口就算不浪費,不喝也沒什麼可惜,喝得滿嘴都是甜,卻永遠都不會感到飽,純屬是用來湊數的。”
“呵呵,那邊還有好多,再看看。”樑莯微笑說:“你們倆慢慢地點,研究一下。”他說着離開座位去洗手間了。
沒想到,周馨茶先對韓方佳說了話:“佳佳,我們結婚是肯定的,你就接受現實吧,其實今天下午……”
“我知道。你肯讓他睡了。”韓方佳打斷了她,目光仍然盯着菜譜,隨意地翻閱着:“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麼?”
周馨茶不屑於她的問話,只想糾正她的論調:“不是我肯讓他睡了,是他跟我求婚,我答應了。”
韓方佳說:“那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
韓方佳冷笑一下:“有什麼不一樣?對他來說,結婚就是一次性訂購,分期提貨,誰還不知道在訂購之前先驗驗貨,那有什麼可炫耀的。”
周馨茶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你太……邪惡了,我們的婚姻裡沒有交易!”
韓方佳說:“你真的相信他愛你?”
周馨茶並不是無言以對,而是不想和別人討論他的真誠,再怎麼說,他們剛剛還一起滾牀單,就算是爲了自己的尊嚴,也不想去質疑他。
韓方佳把菜譜合上,輕笑着說:“你知道那天晚上,他在我家裡對我說什麼嗎?”
“不知道。”周馨茶一直好想知道那天他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把她一個人扔在樓下,確切地說,她最想知道的是,韓方佳用了什麼方法使他前後態度轉變那麼大。
韓方佳看出周馨茶暗自在心裡嘀咕:“他告訴我,他,根,本,不,愛,你。”她說着從書包裡拿出一支錄音筆,舉到周馨茶麪前:“他的原話都錄在這裡面,沒有斷章取義,你自己聽聽吧。”
周馨茶伸出一隻顫抖的手,猶豫地接過這支錄音筆。
韓方佳說:“按一下綠鍵,就能聽了。”
周馨茶看着這個東西,遲遲不敢摁下去。這時,樑莯走過來了,周馨茶趕緊把錄音筆藏在裙子下面。
樑莯說:“你們點好了嗎?”
韓方佳說:“已經點完了。”
樑莯給服務生擺了個手勢,又加了兩瓶果酒:“今天佳佳考了一百分,咱們喝點酒。”
韓方佳說:“大力士不是不讓我喝酒的嗎?”
“哈哈。”樑莯摸摸她的腦袋:“今天特別批准你,只可以喝一杯。”
韓方佳說:“你點了兩大瓶,卻只讓我喝一杯,爲什麼?哦,我知道了,你是給你和她點的,今天晚上你們一定還想那個吧?今天下午不是剛那個完嗎?一天裡連着那個兩次對身體不好吧?”
樑莯不上不下地看看周馨茶,周馨茶尷尬地低下了頭。樑莯盯着她低垂的臉,咬了咬牙槽骨,表情變得很不爽:“佳佳,不許胡說!”
“我沒有胡說,是她告訴我的。你不是說你在開會麼,是因爲趕上了臨時應酬纔沒來看我練功嗎?你們來的時候難道沒有商量好嗎?還是她沒有聽見我給你打電話?”
樑莯嚴厲地說:“閉嘴,趕緊吃飯。”
韓方佳幽怨地看着他,眼睛紅紅的,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實際上她剛從學校門口出來的時候就想哭,忍到現在,只不過是爲了讓眼淚流得更值得。但樑莯不會這麼想,此刻他對周馨茶簡直是無語了,沒想到她會輕浮到這個地步,纔剛剛睡過一次,她就拿着這個當資本似的給佳佳炫耀,難道她不知道那是佳佳最不願意接受的現實嗎!
韓方佳點了一桌子的菜,幾乎一口沒動,只把一杯果酒喝下去,一邊喝一邊抹眼淚。樑莯心情糟糕透頂,連筷子都沒碰,點上一支菸,在旁邊抽起來。周馨茶看着一碗西米露沉默到最後。
在飯店門口,韓方佳先上了車。
樑莯站在外面對周馨茶說:“我待會兒還要送佳佳,今天晚上,你先回去吧。”
周馨茶落寞地看着他,什麼也沒說,轉身攔下一輛出租車。
她哭着回到家裡,直奔自己的房間。
小鈺來敲房門:“馨茶姐,你怎麼啦?不是說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嗎?”
周馨茶從包裡掏出那支錄音筆,下了很多次決心,都沒有勇氣摁下那個綠鍵。她知道韓方佳是故意這麼做,目的十分明確,就是要把他們拆散,但是她想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樑莯爲什麼要欺騙她。就在剛纔他們還在這張牀上海誓山盟,就算一時的甜言蜜語不值得相信,她不該相信自己的直覺嗎?
小鈺又來敲房門:“馨茶姐,要不要出來吃點面,我煮了方便麪,是你愛吃的西紅柿打滷哦。”
周馨茶抹掉眼淚,說:“謝謝,我還不餓。”
小鈺說:“那我給你留一點,就放在桌上了。”
“好。”
周馨茶等到外面沒動靜了,又拿起錄音筆,忍着揪心的滋味,摁下播放鍵,聽見一段空白,然後韓方佳的聲音出現在裡面。
“你和我說實話吧,我不會告訴她的,你不是真的愛她,你只是想結婚了對不對?”
“我承認我是想結婚了。”
“但是除了她以外,你找不到一個更合適的對象,對不對?”
一段短暫的空白,像是在考慮。
“好,我承認,我不愛她。”
“再說一次。”
“我不愛她。”
後面就什麼都沒有了。周馨茶把這個錄音連續放了十幾遍,雖然是樑莯的聲音沒錯,但總覺得有些地方很牽強。她想起大學裡有一個男同學喜歡燒製音頻,對這方面應該很在行,她立刻拿着車鑰匙跑出去。
這個大學同學現在自己開間一個錄音棚,接一些比較不專業的活兒,比如製作背景音樂、轉換音頻格式、錄單曲、錄故事會等等。上大學的時候,班型很大,周馨茶是班裡數一數二的大美女,這個男同學一直對她保持着好感,但是從來沒有追過她,就算這樣,她也能感覺得出來他對自己很好。畢業都七八年了,只在同學會上見過兩次面,沒有私下聯繫過。
周馨茶翻開手機通話錄,沒有找到他的名字,但是大概知道他的錄音棚的位置,就在學校那條路上。錄音棚一般下班都很晚,總要爲接活兒耗時間,所以周馨茶直接開車來找他。
周馨茶把車停在一個很顯眼的招牌下,站在門口往裡面看,看了他足足有五分鐘,王禹終於從裡面出來了:“嘿,周馨茶?!”
周馨茶笑了笑:“我都不敢認你了。”
王禹把頭髮留長了,後腦勺扎一個小辮子,黑色跨欄背心,露出兩條精瘦的胳膊,褲子穿得邋哩邋遢,褲襠裡可以鑽進一個小孩兒。
他走出來:“在外面站那麼久,在等人嗎?”
周馨茶說:“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我能幫什麼忙,你有事就說唄。”
周馨茶笑笑,知道他這個人就這樣隨便,其實搞音樂的男人可能都有點不修邊幅,或者說追求個性,性格也大多是這麼隨興的。
她說:“這有一個音頻,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有人改動過。”
王禹說:“幹嘛,你要打官司?”
“不是,就是一個很……無聊的東西。”
“很無聊的東西?我有那麼無聊嗎?”
周馨茶扶了扶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反正你幫我看看吧,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王禹接過錄音筆,擺弄兩下,把那段音頻打開,聽了一遍:“這個男的誰啊?好差勁,這種話也能說得出口。”
周馨茶很不好意思地說:“……不認識,是朋友讓我幫忙的。”
王禹把錄音拷貝在電腦裡,重新放了一遍,電腦屏幕上有個類似心電圖的音頻波紋在動。
他說:“我覺得這個文件肯定是做過處理的,而且應該是經過很多的刪節和順序調整,聲音都這麼失真了。”
周馨茶問:“只能判斷到這個程度嗎?”
“改動肯定是改動過,刪過一些東西,你看,邏輯也不通啊。”
“怎麼說呢?”
王禹說:“一般情況下,有人問你什麼什麼對不對,你肯定要回答,對或者不對吧?”
“嗯。”周馨茶點點頭。
“這是平時的說話習慣,但是你聽,這女的問,你……對不對?這男的沒說對,也沒說不對,他卻說的是,好。這不就有點奇怪嗎?”
周馨茶說:“難道不能在音頻文件上看出哪裡有刪改過嗎?”
“這個地方很明顯改動過,但是改動的意圖只能你自己來判斷了。說真的,周馨茶,這男的不會是你老公吧?聽說你離婚了是嗎?”
周馨茶赧然地說:“他不是,我和我前夫都離婚兩年多了。”
“那他是誰?你剛纔說這個對你很重要,你又說是給別人幫忙,別怪我太好奇,是你說話太矛盾,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想說沒關係,哈……”
周馨茶說:“他真的不是我什麼人。”
“那就行。我覺得這個男的不靠譜。誰跟他扯上關係誰倒黴。什麼不是真的愛她,只是想結婚了,嘖嘖嘖……”
周馨茶說:“如果,音頻是被改過的,那也許……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但是你看啊,他說過兩次‘我承認’,這兩組聲音的頻率完全吻合,說明這些聲音都是他的,不管什麼情況他都說過這個話。”
“嗯……”周馨茶落寞地點點頭。
王禹說:“周馨茶,你真的真的不會是跟這個男的扯上關係了吧?”
周馨茶忽然忍不住捂着嘴哭了。
王禹感到特別的不好意思。
三十分鐘後,周馨茶和王禹一起坐在酒吧裡。這個地方離錄音棚很近,多是愛好音樂的人來捧場,王禹和這裡的每個人都熟,音響效果不錯,有人在臺上彈吉他唱歌。周馨茶長得很飄來那個,關鍵是錢包裡相當有鈔,歌手過來搭訕她讓她點歌。周馨茶點不出什麼歌,沒音樂細胞。王禹就替她點了一首dbye,是一首全英文歌曲,大概這間酒吧裡除了歌手,只有周馨茶聽得懂大意。
“sayingthatw,thisthingain'.soi'munderstand.there'''feltaboutyou...”
她聽着這首歌,想起了今天在飯店門口,樑莯和她dbye的那一幕。本來他們說好晚上要去他家裡過夜,他把最好的酒拿出來和她一起分享,彌補那天晚上對她的虧欠。他們會在他的牀上舒舒服服地做一次,然後相擁入眠,第二天就去選戒指、領結婚證,然後開始籌辦婚禮,訂蜜月機票……
周馨茶喝醉了,讓這首歌在這間酒吧裡重複了一遍又一遍,聽得人都耳根生繭子。最後王禹硬把她拽出酒吧,開着她的車把她送回家。她在車裡嚷嚷着今晚不要回家。有那麼一瞬間,王禹都覺得她就是來勾引自己的。可是看看她那傷心的眼神,就知道她深愛着另一個男人。
車開到她家樓下時,迎面停着一輛相當少見的保時捷,王禹着意地降下車窗,朝那個方向看了看。這時,保時捷閃了一下大燈,從裡面走出一個很有型的男人,站在他們面前,看着他們,一動不動。
王禹把車停下來,對周馨茶說:“你家就住這嗎?你指錯路了吧。這小區不都是出租房嗎?咦,怎麼會有這麼高檔的車停在這裡,你看對面那輛保時捷。”
周馨茶好像完全聽不見他的問話,剛從酒吧裡學會了兩句英文歌,就對着車窗外胡亂唱起來:“there've…”
王禹說:“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弄錯啊,我可是按照你說的地址設置的導航。”
周馨茶在擋風玻璃中看到了樑莯,還以爲是幻覺,搖搖頭,笑了笑:“不可能,他不會出現在這裡,別傻了,嗝……”她才說了兩句話就趴到窗口嘔起來。
王禹一看,趕緊把她扶下車。這時,樑莯很快地從對面走過來,把周馨茶從他懷裡搶了過去。
王禹驚訝地看着他:“你誰啊?你和她認識嗎?”
樑莯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她未婚夫!”
王禹的手忽然撒開了。
周馨茶倒在樑莯懷裡,迷迷糊糊地仰着臉看他,還好,還不算太糗:“你來了,真是你啊……”
樑莯沒理她,盯着王禹上下打量着:“他是誰?”
周馨茶爛醉如泥地賴在他身上說:“他啊,他是我交的新男朋友,他叫王禹……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樑總,是……我老闆,帥不帥啊?好帥啊,嗝……對不起……”雖然滿嘴冒胡話,卻好像還有點清醒,專門挑樑莯最受不了的話說,似乎是在報復。王禹在心裡偷着笑。
樑莯覺得頭蓋骨都要炸裂了,這一天的情況實在太可笑了,下午他們倆才從她的牀上下來,晚上她就和別的男人出去喝酒。
王禹聽到她說她認識這個男人,就說:“那好,那你們認識就行了,我先回去了啊,再見,周馨茶。”就在要離開的時候,王禹突然覺得樑莯的聲音有點耳熟。
這時,樑莯突然喝住他:“等等!你怎麼知道她叫周馨茶的,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
王禹轉過身來,說:“你等她醒了以後問問她不就得了,我不認識你,我和你說不上話。”
樑莯晃了晃周馨茶的肩膀:“告訴我,你和他什麼關係!”
王禹看見他那個樣子對待周馨茶,心裡很氣憤:“喂!你到底是不是她未婚夫?別仗着你有幾個臭錢就欺負女人!”
只見周馨茶好像還蠻享受地往樑莯懷裡靠過去。弄得王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
樑莯並不和王禹這樣的混混式一般見識,有了上次的經驗,再也不肯爲了快樂嘴皮子而降低身份。他不顧王禹的怒喝,把周馨茶弄上保時捷,綁好安全帶。
王禹看到這個動作,覺得他還算有點人性,就沒再去管。保時捷從王禹的身邊飛速而過,眨眼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把周馨茶拐哪去了。但是王禹敢肯定,周馨茶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