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被爹孃忽視,一個人孤零零的該多可憐呀!玉茱抹抹眼,突然覺得蒼瑜小朋友又像爐子上剛出鍋的肉包子,胖乎乎軟綿綿的讓她想咬兩大口。
喻戚好看着蒼瑜低垂的眉眼,莫名的覺得他在心虛,“你真的是一個人上山來摘野果兒?”摸着手腕上未取的赤金嵌珠鐲,喻戚好一雙明亮的杏眸似乎要望進他眼底。
蒼瑜癟着嘴,他也想自己一個人上山摘野果兒,可是父皇派的護衛每天輪班二十四小時換着保護他的安全怎麼辦?他小胳膊小腿的,又不能擰動他父皇這決定一絲一毫。
“我哥哥在山下不遠的地方辦事,所以他就放心讓我一個人上山摘野果兒了。”最終,蒼瑜還是決定把和他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拉出來當擋箭牌,反正不管是他昨兒第一次來玉衡山還是今兒拿他最喜歡的錦袋來玉衡山裝野果子,都是他太子哥哥吩咐的。
只有拇指頭大小,紅紅粉粉的野果兒他纔不喜歡呢!
原來哥哥在山下不遠處辦事,怪不得他一個人會突然出現在山上。
不過,視線放到蒼瑜小朋友圓潤的“矮冬瓜”身材上,喻戚好掩飾的咳嗽兩聲,猶豫三秒把喉嚨滾了幾圈的話吐了出來,“你今年多大了?”
他今年多大了?想想半個月前他收到佔半個屋子多的禮物,蒼瑜小朋友又扳着白嫩嫩手指,想了好一會兒纔看向喻戚好認真道,“我已經過了九歲,現在正走在十歲的道路上。”
過了九歲,走在十歲的道路上?看着他明顯比同齡人矮個頭又胖一圈的身子,喻戚好笑着搖搖頭伸手揉了把他的小腦袋,沒說他矮冬瓜圓滾滾的的身子,只是看着他眯着眼一張白嫩嫩的包子臉全是滿足,喻戚好心裡越發柔的像灘水。
下了山,看到他和自己告別,還把手腕上戴的兩隻赤金鐲子鄭重分她一隻,喻戚好摸摸他的小臉,眉眼都是柔柔的笑意,“需要我陪着你等哥哥來嗎?”
他太子哥哥是個壞人,他不會讓她碰上太子哥哥的!蒼瑜搖搖頭,一臉不捨的重複他自己的名字,“蒼瑜,蒼瑜,這是我的名字,你一定要記得。”
看着他拽着自己的手固執的要她答應,喻戚好笑着點頭,又伸手摸摸他腦袋,“知道了,你叫蒼瑜,這麼好聽的名字我會記得的。”
蒼瑜依依不捨的鬆開她的手,咬着牙轉過身閉上眼狠心道,“你走吧,不過不準半路喚我的名字。”
如果可以,莫名的喻戚好想把面前這個格外招她疼的小孩子打包帶回家。
只是到底是不可以實現的如果,喻戚好走到蒼瑜面前,在他白皙光潔的額頭上蜻蜓點水落下一吻,招了玉茱直接走人。
留下的蒼瑜小朋友慢慢睜開眼,白淨的一對耳垂通紅的快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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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蒼瑜還真是可憐,我娘平日雖然忙着小弟的事,可不管是做衣還是吃食總是不會忘了給我一份。”玉茱回到莊子,在喻戚好住的屋子裡悶悶不樂的吃着她以往最喜歡的糕點。
喻戚好放下手中翻了兩頁的帳冊,拿起雕花小几上的白瓷杯,喝了口加了蜂蜜的糖水潤喉,“蒼瑜是個乖巧的孩子,他爹孃把手上的事忙完了就會注意到他的。”
玉茱點頭覺得也是,當下嘴裡的糕點竟然覺得比平日更加美味。喝口茶水,又吃了半塊糕點,玉茱覺得這日子過的還真是享受。
喻戚好在莊子上住了大半個月,終於在一個明月高懸,星子滿天的一個晚上,她爹爹喻長恩在飯後隆重宣佈,近幾日他一家三口重返皇城的大事。
宅子周圍的長舌婦,大片大片的流言蜚語算什麼!他喻長恩在哪裡跌倒的就要從哪裡爬起來!他爹孃乃至一族的人放棄他,那些慣於雪裡給他撒把霜的,不要也罷!
至於被他連累的女兒,既然被休了他這個當爹的再養她二十年又何妨!威遠侯府那些不長眼睛的,當年招人上門提親好話不要錢的一筐一筐往外倒,結果了這一出問題,就恨不得把身上摘得一乾二淨。
雖說人趨利避害是本性,可作爲親家這行爲還真不是讓他一般的寒心!
好在以後他一家三口和威遠侯府再也扯不上一點關係。
如果你要問喻戚好肚裡的孩兒,那他肯定會說依他女兒的意思。自然,要的話就生下以後當親孫子好好養着,不要的話一碗落子湯直接了事。
當然,以後威遠侯府若是知曉他親孫子的身份,想把人要回去,那他就只有冷冷一笑,不說門連巴掌大的窗子都沒有!
有時候,脾氣好的人一旦生氣起來,一般人也是吃不消的。
對於他這個決定,方氏舉雙手贊成,喻戚好麼,雖然對於回去這事腦袋有點疼,不過揉着太陽穴也還是能接受。
玉茱知道了有點傷心,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她娘招人送來的信奪去。
又要回去學女紅?三日後,玉茱捂着臉看着喻戚好一家離去的馬車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圍觀的莊裡人,玉茱和姑奶奶相處的感情還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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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戚好在皇城住的宅子,雖然沒有郊外的莊子寬闊,但是因着宅子裡的婢女家丁還有婆子總共不過七八人之數,方氏撥給她的兩個婢女清棠和清竹性子安靜做事皆妥當,喻戚好在小宅子裡的日子過的也是舒心自在。
這日,用了碗新鮮出鍋的蔬菜粥,清棠掀開珠簾進來行禮,“姑奶奶,喻府二小姐進門,現在正在大堂侯着。”
喻戚好把手中的筷子擱置在青花纏枝玉碗上,她接過清竹遞到面前銀線鎖邊的棉帕擦了嘴,淡淡道,“二小姐可是說了要見我?”
清棠點頭,“二小姐說許久未見姑奶奶,她甚是想和姑奶奶說說話。”
說說話?呵呵!她翻遍了身體原主的記憶,她可沒發現她喻戚好和二房的喻戚錦有着交情!
在喻府,她雖然是府裡第一個嫡女,可當時除了自個兒爹孃,府里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房嫡長孫的滿月酒上。
待祖父祖母好不容易想起府裡有她這麼號人的時候,三房喻戚錦的誕生,又讓他們把她瞬間丟在了腦後。
也是,得寵小兒子的女兒比起在府裡幾乎是透明人二兒子的女兒金貴,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要不然,又怎會有後來她爹被聖上遷怒,她一家三口被下族譜又被趕出家門的事?
莫名的,她爹是祖父祖母在外撿回來的想法落入心中,再也揮散不去。
現下,喻戚好招清竹把桌上的碗筷玉碟收拾乾淨,又讓清棠去回覆等在大堂的喻戚錦,她待會就過去。
在記憶中,喻戚錦每次似乎都想重重壓她一頭,不管是在衣着還是頭飾上。
這次,依着喻戚錦受寵嬌縱的性子,來這裡,除了看笑話便是嘲笑奚落她了吧!
搖搖頭,喻戚好伸手捋捋頭上換上的金累絲嵌珠海棠步搖,又順了把手腕上拇指寬的赤金嵌珠芍藥花鐲,才踩着色彩絢麗,流光溢彩的雲錦緞面流雲軟鞋往大堂走去。
大堂上,寬大的雕花椅子裡,一身廣袖桃花滾邊留仙裙的喻戚錦正單手支着尖尖的下頜,眉眼帶笑看着方氏說話。
在身體原主的記憶裡,喻戚錦這個大受長輩寵愛的堂妹,從小到大就是個會討人歡心也招人疼的主。
她記得她這堂妹十歲那年染了風寒,當時把她祖母急得可是整整一天未用吃食。
“大姐姐來了!”正和方氏說話的喻戚錦眼尾一掃到進門的喻戚好,立刻語氣欣喜一臉明媚的小跑過來。
喻戚好看着站在她面前離她只隔着手臂長距離的喻戚錦,她輕輕點頭。
這人近了細看,她發現她這堂妹五官生的極爲精緻――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彎彎的柳眉下鑲了對霧氣朦朧的桃花眸。仿若白玉細雕慢磨的瓊鼻下,嬌豔粉嫩的脣瓣讓人想到清晨沾了露珠的桃花瓣。
今兒她一頭垂腰的秀髮梳成飛仙髻,斜簪一支薄如蟬翼的桃花粉晶流蘇步搖,還戴了三朵以細碎白玉爲蕊,粉晶珠子串成重重花瓣的珠花在另一側。
配着她眉間用硃砂點的美人痣,說是從畫中走出的桃花仙子也是有人相信的。
只是很可惜,看着這樣靈動嬌俏又惹人疼的她,喻戚好心裡生不起一絲親近和憐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