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背鍋王妃被賜死(57)
“光妃,朱鋇,你們膽敢造反!”
眼看彼此僵持不下,太子妃當即便果斷大聲斥責光妃和十七皇子造反,以表明自身正義性,先佔下道德制高點。
“皇嫂這是什麼話?
父皇彌留,你偏守着皇宮,不讓我們這些做子女的見父皇最後一面,爲了孝道,我只能借了些兵,強闖進來,可你卻還橫加阻攔,不願意讓我見父皇。
該我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我還懷疑是你逼宮囚禁父皇,我這麼做是爲了把父皇從你手裡救出來。”
十七皇子朱鋇也是果斷反擊。
造反的名聲他可不願意揹負。
緊接着就是雙方打嘴炮,畢竟誰也沒有足以輕鬆控制局面的兵力,只能先拖着,寄希望自己的援兵能給力一點。
在場衆文官本來還有些忐忑,畢竟刀劍無眼,萬一傷着他們,那可能真就白死了,估計怎麼着都評不上救駕之功或者從龍之功。可現在看雙方好像沒有動手的想法,只是一直打嘴炮,所以他們很快也放輕鬆,並且還參與了進來。
分別持不同想法爭論着。
“太子殿下是嫡長子,皇長孫殿下更是再爲正統不過的嫡長子嫡長孫,所以皇位由皇長孫來繼承再爲正統不過。
這也符合周禮,符合宗法制!”
“自古以來都是父傳子,哪有父傳孫的道理,嫡長子去世,自然是由嫡次子繼位,如此方纔符合禮法和傳統。”
“你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吧,嫡長子絕嗣,方纔應該由嫡次子繼承,如今太子殿下有兩個嫡子,三個庶子,皇位自然應該由太子殿下的嫡長子繼承。”
“狗屁,你纔是沒讀過史書。
周文王的長子伯邑考去世之後,伯邑考尚有子嗣傳承,最後王位不也還是傳給了周武王,如果按你所說,王位難道不是應該傳給伯邑考尚存的子嗣?”
“管蔡世家明確記錄,伯邑考,其後不知所封,這難道不能證明無後?”
“是不知,又不是沒有!”
“《書訣》雲,史逸,字孟佚;伯邑考之子,文王之嫡長孫。逸生頙,頙生黎,黎生籀,世以大宗爲周太史。”
“你這讀的什麼野史啊?沒聽過!”
“《古文尚書》有考證,伯邑考雖然有子嗣,但文王還是選擇遵循殷禮傳位於武王,殷禮本來就是兄死弟繼,所以倒也沒什麼問題。而我們如今遵循的是周禮,還是當父死子繼,子死孫繼。
嫡長子無子嗣,方可再傳次子!”
“也不知十七皇子在這爭什麼,若按父死子繼的原則,如今最該繼位的應是二皇子魏王,當請魏王入京繼位。”
“太孫才十二歲,國賴長君!”
“國不可一日無君,哪怕最應該繼位的是二皇子魏王,可如今他遠在自己的封地,消息傳過去,一來一回,即便快馬加鞭至少也得大半個月才能趕來。
到時候不知得生出多少亂子。
還是得趕緊定下太子之位。
如今十七皇子就是在京城年齡最長的皇子,而且已經定下親事,本來下半年就該大婚,一繼位便能大婚親政,反倒皇長孫要繼位,恐怕得太后垂簾。”
“皇長孫繼位,方合禮法。”
“禮法是你定的嗎?”
“搞笑,哪有嫡子尚在,讓庶子繼位的道理,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嫡子,哪個不比十七皇子有資格!”
混亂當中,十七皇子的臉色格外難看,因爲他發現支持他的人最少,看來他母妃說的沒錯,他想要奪取帝位,只能靠武力,靠禮法他實在是太劣勢了。
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舅舅給力些,真能鼓動大部分禁軍支持他。
他們的計劃是,由他和他母妃裡應外合,先調動一批三百人的鐵騎精兵設法控制住局面,如果能成功最好,不成功的話還有他舅舅在外面謀劃,加上大部分禁軍,這皇位舍他又還能是誰的?
而此時,太子妃也有點焦慮。
因爲她目前調動的這些士兵,已經是她所能調動的全部了。以前太子還在的時候,爲了避免被他父皇忌憚,平日裡別說兵權了,就是文官當中的重臣都不敢過分親密,生怕天武帝覺得,他這個太子結黨營私,或者想要聯合奪權。
所以實際來講,太子能夠調動的兵力都有限,更不要說她這個太子妃了。
而她孃家又是文官。
因此是真的沒有後續援手。
故而又琢磨一番後,太子妃最終還是決定執行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執行的破釜沉舟計劃。隨着她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人偷偷將太子妃的兩個兒子往邊上安全的地方撤。同時她假借爭執逐漸接近十七皇子,並在離十七皇子兩米遠時立刻快步上前,拔下發簪就直刺過去。
不留餘地,正中朱鋇胸口。
她想的很清楚,他們太子一系要是因此爭鬥失敗,全家必死無疑,此時只要將最大的威脅十七皇子弄死,哪怕她這太子妃因此被十七皇子一派的人亂刀砍死,那也是值得的。而沒有了十七皇子的十七皇子一派又算什麼,他們難不成還能扶持光妃或者自己篡位登基嗎?
滿朝文武勳貴和各地藩王。
都是絕對不可能允許的。
不得不說,太子妃這番操作確實太過出人意料了,負責保護十七皇子的那幾個人只顧着提防周圍其他士兵,提防那些拿着刀,拿着劍和拉着弓弩的人。
壓根沒想到太子妃這麼尊貴的。
會親自動手刺殺!
不過下一秒,他們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兩個抽刀殺向太子妃,還有一個趕緊去查看十七皇子,邊上先前對自己弟弟和孃家很信任,覺得勝券在握,一直很鎮定的光妃,更是發瘋似的衝過來。
而附近正爭吵激烈的衆大臣。
此時也是目瞪口呆!
當然,太子妃邊上保護的人同樣迅速反應過來,與保護十七皇子的那幾個人拼命廝殺,邊上原本僵持着的那些士兵和護衛,更是因此開始了殺戮模式。
就在這時,僅僅只是被劃傷的太子妃趕忙大聲疾呼:“十七皇子已死,爾等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本宮以太子妃名義發誓只誅首惡,其餘人等絕不追究。
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賤人,我要殺了你!”
喊打喊殺中,太子妃的聲音雖然不小,但遠沒有光妃聲音來的刺耳尖銳。
“我還沒死,別管太子妃,趕緊把那兩個小兔崽子殺了!”爲了小命有帶護心鏡的十七皇子只是被刺傷,雖然嚇得夠嗆,但還是趕忙掙扎站起來吼道。
聽他這麼一喊,太子妃頓時瞳孔緊縮,本來已經心生退意的十七皇子一派人員,則瞬間再次精神振奮廝殺起來。
“怎麼!這麼熱鬧的嗎?”
就在這時,衆人突然聽到一個低沉熟悉,一聽就有毛骨悚然之感的聲音。
循着聲音望去。
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沒錯,丁水控制天武帝的身體,慢慢悠悠的從紫宸殿後面走了出來,身邊還跟着繡衣衛指揮使,以及禁軍總管。
到底積威尤甚,有些膽小的在看到天武帝露面的瞬間便癱軟倒地,還有的偷偷摸摸往後躲,希望沒人看到。太子妃、十七皇子、光妃等人也是內心不由咯噔了一下,緊接着太子妃趕忙跪下請罪,或者也可以稱爲告狀:“陛下,十七皇弟與光妃內外勾結,擅自帶領三百鐵騎闖進宮內,情況危急,未來得及上稟,等待您的旨意,還望陛下恕罪。”
相比較於十七皇子,太子妃在這的合理性肯定要更高些,所以此時十七皇子朱鋇他還真不好反駁什麼,只能背後直冒冷汗的不知所措,祈禱有人支援。
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哪怕跪地求饒也沒用。
“你怎麼可能會沒事,這……這都是你的陰謀,你是在故意裝病騙我!”
沒一會,光妃便最先崩潰吼道。
自從上次生下個豬頭後,光妃就徹底失了寵,雖然沒有被廢或降份位,但天武帝確實再也沒去過她宮裡。原本以爲自己能帶着全家老小的性命,拼死一搏,從此翻身當太后的她,一看到好端端走出來的天武帝就知道他們被耍了。
一個陷入彌留狀態的皇帝和一個活蹦亂跳的皇帝,顯然並不是一個概念。
面對後者,根本毫無勝算可言。
當然,真正讓光妃崩潰的,主要還是在於她看到了站在天武帝邊上的禁軍總管,禁軍總管正好端端的站在天武帝邊上,想也知道天武帝不可能不知道禁軍的情況,禁軍也不可能被她弟說動。
現如今別說等救援了。
她弟弟是不是還活着都是問題!
“是又如何?你們幾個可太讓朕失望了,都給朕放下武器,念在你們沒造成什麼大亂,朕不殺你們,最多流放。
待會規規矩矩的出去。
繡衣衛在外面等着呢。”
天武帝多年威望比什麼令牌口諭都好使,特別是在他此時許諾不殺他們的情況下,一衆人等再無任何反抗想法。
紛紛放下武器,顫顫巍巍出去。
“幸好那些個藩王都不在京城,不然朕簡直不敢想象會亂成什麼樣子,才幾天沒露面,就冒出這麼多牛鬼蛇神。
光妃連帶她孃家通通貶爲庶人。
流放遼北。
朱鋇除族除宗,一起流放。”
“太子貶爲秦王,太子妃貶爲秦王妃,但特許依舊以太子規格下葬,另外禮部擬旨,詔天下所有藩王入京,朕要重定太子位,讓他們給朕好好準備!”
丁水這番話一出,透露出來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不可能立皇太孫,將皇位直接傳給孫子輩。此時貶太子爲秦王,其實也相當於在保護他們一家,畢竟在不選太子子嗣繼承皇位的情況下,讓他們家依舊頂着太子後人的名頭,等新帝登基,日子可不會好過。
早點貶爲王爺,也早點脫離漩渦。
對此,太子妃雖然失望,但也不敢有什麼怨言,只能趕緊低頭行禮謝恩。
緊接着,丁水又懲罰了一番擅自帶兵進入皇宮的勳貴,繡衣衛也在京城裡抓了不少人,宮內更是有許多太監宮女被抓起來下獄,將京城再次肅清一遍。
做完這一切又順帶敲打了下百官。
這讓他們離開。
而百官們是直到徹底離開皇宮,才鬆了一口氣,有種撿回一條命的感覺。
回去後更是三五成羣,私下商討。
“那位似乎變了許多。”
“確實變了許多,我原本以爲可能小命不保,沒想到竟然活着出來了。”
“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光妃他們一家可是逼宮造反,逼宮造反妥妥十惡不赦之罪,過去哪怕不是十惡不赦之罪,那位都大概率族滅,這次竟然僅僅只是貶爲庶民流放,也太奇怪了。
捨不得殺自己兒子就罷了。
可對其他人什麼時候這麼仁慈?”
“確實,以前有些太監宮女犯了錯都是直接杖斃,可這次陛下一個都沒杖斃,僅僅只是把他們拉到慎刑司去。”
“難不成是年紀大,心腸變軟了?”
“興許是被太子的死嚇到了。”
“也不知哪方勢力,膽子這麼大竟敢刺殺太子,我覺得你們暫且還是不要太樂觀,這恐怕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話我認同,太子被刺絕對不可能就此揭過,諸位乃至於諸位背後的勢力應該與此事無關吧,若是有關,咱們還是最好早點絕交,或者送幾個孩子隱姓埋名,乃至於改名換姓去別人家。”
“無關無關,肯定無關。”
“應該不會是我們動的手,太子仁善之名向來遠揚,大家都認爲太子繼位之後,最起碼也是個太宗文帝,我們要真想幹點什麼,那肯定也是讓太子早日登基,怎麼都不可能刺殺謀害太子。”
“等等,我有個大膽想法。
謀殺太子的不會是其他王爺吧。
當今可一向覺得他那些個兒子兄友弟恭,彼此關係和諧的不得了,如果他要查到是某王爺刺殺謀害太子,打擊可能比太子薨逝還大,是不是這個理?”
“越說越嚇人了。”
“既然刺殺與我們無關,那我們還是別再關心這事了,趕緊討論一下等諸位藩王進京之後,我們該支持誰吧。”
“主要也就幾個年長嫡子,其他的應該用不着考慮,但那幾個年長的嫡子王爺可沒一個是善茬,哪個沒領兵對外出徵的經歷,估計跟武將勳貴更親近。
要是他們上位。
對我們文官可不是什麼好事。”
“可惜當今已經明確否決了讓皇長孫做皇太孫的可能,不然咱們興許還可以推皇長孫上位,做皇太孫。哪怕年紀小點,可能需要太后垂簾,可太子妃全家也與我們文官是一體的,怎麼都比那些與武官勳貴更親近的王爺上位強。”
“也不一定,在陛下已經否決讓皇長孫做皇太孫的情況下,以禮法論,無疑是二皇子魏王,最有資格做新太子。
我們只要設法抹黑魏王就行了。
甚至於僞造線索,讓當今陛下懷疑太子之死與魏王有關係,到時候陛下肯定會覺得不能讓魏王做太子,可如果跳過魏王,讓其他王爺做太子的話,那無疑就破壞了嫡長制,變成了選賢舉能。
但太子一旦選賢舉能。
那可就太危險了。
畢竟一個人是不是賢明,有沒有能力判斷的標準太多,也太不準確了,皇子之間必然會因此爭鬥不休,影響兄弟間關係,爲以後的奪嫡埋下惡果禍根。
由此便可以引出最好堅持嫡長制。
畢竟一個人是不是賢明,着實不好分辨,但一個人是不是嫡長子嫡長孫。
無疑還是相當好分辨的!
既然太子死後便是新嫡長子的魏王不行,跳過魏王又會破壞嫡長制,咱們再去力推皇長孫這個最爲正統不過的長子長孫,去做皇太孫,遇到的阻撓應該會少上許多,你們覺得計劃怎麼樣?”
“有點意思。”
“興許可以試試,要是再來一個武帝的話,我們這日子就要沒法過了。”
很多官員是真的受夠了在天武帝手下幹活的日子,但太子表現不錯,所以讓他們堅持幹下去的核心動力就是,過些年太子繼位,大家就有好日子過了。
可現在太子突然被刺殺死亡。
天武帝疑似還想找個馬背上的王爺做太子,大家如何不慌,不琢磨破壞。
當然了,這些主要是文官,武將和勳貴的想法與他們並不一致,武將覺得有個知兵懂打仗,甚至上過戰場的王爺做太子也挺好,至少不會太虧待他們。
勳貴的想法則更復雜點。
因爲很多勳貴是有跟各地王爺聯姻的,他們自然更想支持自己的女婿,所以不少勳貴相當積極的派人趕去各地王府,詢問自家女婿是什麼想法,需不需要提供什麼幫助?大家合作共贏嘛!!
只不過信息傳遞速度太慢,各地藩王是直到六七天後,才陸續收到消息。
先收到太子遇刺死亡。
以及天武帝中風不行了的消息。
還沒商量好要不要違背藩王無詔不得入京的規矩,領軍回京奪嫡,天武帝沒事,並招他們進京,重選太子的旨意就來了,前後內容差異,導致不少藩王有些忐忑,甚至懷疑京城出了啥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