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聖祥殿內。
眼看戴荃打探消息總算回來，太上皇立刻便焦急的詢問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紫宸殿又爲什麼封鎖了起來？
還有，那祥瑞是什麼東西？
難不成真是賈家的通靈寶玉？”
“聖上，紫宸殿封鎖的嚴重，奴才只打聽到了些模棱兩可的消息，也不知真假，您姑且聽聽。有人說陛下他好像得到什麼奇遇，返老還童了，還有人聽到殿裡在說什麼傳國玉璽之類的，但沒聽得太真切，只有一點，目前能確定。
那就是陛下把通靈寶玉賜了出去。
賜給了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哪怕戴荃以及他的主子太上皇，在皇宮裡經營了大幾十年，但雍和帝畢竟也不是剛登基，此時都登基七八年了。
即便無法完美掌控皇宮，掌控住最核心的，自己住的地方還是沒問題的。
因此，雖然長期封鎖紫宸殿的消息有些困難，但封鎖一段時間，封鎖到明天早朝還是沒問題的。所以此時除了雍和帝明確派太監出去傳旨，說要將通靈寶玉賜給林黛玉這件事能夠肯定之外。
其他的事情。
戴荃再努力只能打聽到隻言片語。
很難理清邏輯，探明究竟。
“不過賈老太君進過紫宸殿，應該也見過陛下，甚至與陛下有過交流，陛下才會將通靈寶玉賜給她的外孫女林黛玉，奴才已經派人出宮去榮國公府了。
但不知賈老太君她說不說實話。”
很快戴荃便繼續補充道。
“那祥瑞明明就是賈家人送進宮中的，除了通靈寶玉之外，應該不會有什麼其他可能了吧。而且德安宮那邊的宮女太監不也說，是送通靈寶玉給賢德妃的嗎？怎麼會將這東西賜給林黛玉？”
“四小子連祥瑞都不要了？”
“而且就算不要，怎麼着也應該物歸原主吧，給那個林黛玉叫什麼事？”
太上皇此時是真的很迷茫。
這事太奇怪了，沒見過這麼幹的。
“聖上，會不會是那祥瑞今天自動擇主一事，已經足以證明當今陛下的天命，另外通靈寶玉可能並沒有什麼用。
陛下就又索性賞賜了出去？”
戴荃也很糾結，併發揮想象，同時還在間接暗示太上皇，當今聖上有天命的事已經算實錘了，別瞎折騰了。再這麼折騰下去，要是他死在太上皇前頭還好，死在太上皇后頭恐怕不得好死啊！
畢竟雍和帝肯定不可能給他這個親生父親定罪，最多在諡號上噁心下人。
但其他人可就用不着顧忌了。
有的是法子設計並弄死他們，更別說他們這些太監，還只是皇族家奴了。
但這種話他也不好直接勸。
只能隱晦暗示，等太上皇領會。
領會不了也沒轍……
“若沒什麼用，又哪來返老還童的傳言呢？雖然朕不信什麼返老還童，但總不至於空穴來風。難不成是四小子太開心了，看着年輕了些，不應該啊！”
“不行，想不明白，朕睡不着！”
“起駕，朕要去紫宸殿看看，還就不信他能攔着朕，不讓朕進去，既然你們打聽不出來，那朕就直接去問他。”
太上皇他可能聽出了戴荃的言外之意，也有可能沒聽出來，但反正他態度挺堅決，就是必須得弄清楚事情真相。
說着便想直奔紫宸殿。
打聽不到消息就當面直接質問。
“聖上，天色已晚，而且老奴從紫宸殿那邊打探消息回來的時候，紫宸殿雖然依舊還封鎖着，但陛下並不在紫宸殿那裡，陛下去了坤寧宮。這時候，您不論是去紫宸殿逼問那邊留守的太監宮女，還是去坤寧宮，恐怕都不大合適。
不如還是緩一緩，稍微等一等。
明日早朝結束後，陛下不是要來請安嗎？不過也就是四五個時辰後的事。
到時您直接問也是可以的啊！”
“再不濟，奴才剛剛派出去的那幾個太監，最多不超過一個時辰，應該也能從賈府賈老太君口中知道些消息。”
戴荃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在知道祥瑞自動擇主，落到紫宸殿，甚至很可能落到了雍和帝懷中之後，他內心已經不由自主有些相信雍和帝天命所歸。
同時他也略有些傾向雍和帝。
如今他看似爲太上皇着想，但其實暗地裡，未嘗不是在爲雍和帝着想，隱隱約約覺得雍和帝既然不想立刻將相關消息泄露出去，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不過他是沒察覺到自己的潛意識傾向，敏感的太上皇卻察覺到了，當即拿起邊上硯臺就砸向戴荃腦袋，怒吼道：
“狗奴才，朕還沒有死呢！”
“區區一個祥瑞自動擇主，你就直接要背叛朕，投靠你那新主子了嗎？”
雖然有些懵，但求生本能還是讓戴荃不由自主的將腦袋稍微偏了偏，即便沒有完全躲開硯臺，可也沒被砸中，只是擦着了左額頭，腦門左邊開始出血。
然後趕忙下跪磕頭，請罪求饒。
但太上皇此時心都涼了。
因爲他意識到大勢已去，如果連他貼身太監都因爲祥瑞自動擇主一事，開始不由自主的替他兒子說話。那麼外面那些與他沒那麼親切，更多隻是有利益牽扯的舊勳貴，以及滿朝文武官員呢？
他們哪怕不明面背叛自己。
恐怕也會暗地投靠他兒子吧。
之前太上皇只是隱隱約約有這麼個猜想，而如今戴荃的舉動以及說的那些個話，則讓他徹底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一時間，他是真的頗爲失落。
直接癱坐在椅子上。
而戴荃則是還在磕頭請罪，完全不顧腦袋上的傷口，畢竟還是小命重要。
許久後，他因失血過多，已經有些昏昏沉沉之際，太上皇這才總算稍微緩和了些：“趕緊下去止血包紮一下吧。”
“謝主隆恩！”
強撐着謝完恩，戴荃這才踉踉蹌蹌的起來，又行了一禮，方轉頭離開這。
去找太醫包紮傷口。
太上皇則是有些落寞，繼續呆愣在椅子上許久沒動，直到一個時辰後，已經包紮好傷口，並且喝了點蔘湯吊氣強撐着的戴荃，回來稟報從賈府老太君那邊打聽到的情況，他才長嘆了一口氣：“朕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此時他已經沒什麼力氣發怒了。
而戴荃也很識趣的啥話都沒說，趕緊又磕頭行禮後便匆匆離開，內心還暗暗有些慶幸，幸好賈老太君也背叛了。
沒錯，賈府那邊的賈老太君說了些廢話，跟沒說基本沒啥區別。只說雍和帝突然提到林如海，然後又說林如海的閨女林黛玉身體不大好，所以將通靈寶玉賜給了她外孫女林黛玉。這些信息還用得着她說，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啊！
真正有用，太上皇想知道的信息。
賈老太君是一句都沒透露。
意思無疑已經相當明確，那就是賈府已經不想跟太上皇玩了，而且還是相對明確的決裂。比戴荃只是言語中略微有些傾向可明確太多，這麼一對比，反倒顯得太上皇憤怒的有點早，同時對戴荃還略微有些苛刻。畢竟戴荃都要被打破腦袋的話，賈家豈不應該滿門抄斬？
但不管怎麼說，對戴荃而言。
賈老太君這麼幹反倒是好事。
肯定比對太上皇忠誠無比好。
畢竟賈家要是都忠誠的話，那不顯得他這個貼身太監，太不是個東西了。
指不定還有被再次降罪的可能。
不像現在，至少全身而退了。
……
與此同時，正在坤寧宮睡覺的雍和帝，直接無視了邊上的皇后，抱着丁水本體化作的傳國玉璽，正跟她聊着呢。
有太多可聊的事了。
反正肯定比跟皇后睡覺有趣。
“給朕詳細說說，你到底可能是被誰算計的？朕對陰謀詭計還算了解，可以幫你稍微分析分析你想不明白的事。
只要你跟我講清楚前後邏輯。
以及一些我不明白的地方就行。”
誰說男人不八卦？雍和帝此時就挺八卦，或許也可以稱爲他很願意熱心幫忙，分析一下丁水不清楚的陰謀詭計。
丁水一個人怪無聊的，所以正好一邊梳理原身記憶，一邊講解大概情況：
“我知道的其實不太多，只記得是一個賴頭和尚和一個瘸腿道士在我本體的邊上閒聊，說凡間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有趣，然後我一聽就有點心動了。
便主動跟他們搭話……
請他們帶我去凡間玩一玩。”
“哦，你這是自己送上門的，自己把自己賣了，然後還倒替別人數錢！”
不管是做皇帝之前，還是做皇帝之後，雍和帝其實都沒什麼機會放任自己本性，不顧形象的跟人說掏心話，直到面對不是人的丁水，才稍微釋放天性。
反正犯傻的不是自己，所以丁水也無所謂，繼續道：“他們剛開始不大願意呢，應該算是欲擒故縱，但是當時我也不懂這些，便中了計，還苦苦哀求。
過了許久，他們這才勉強同意。
緊接着便是先前跟你說過的事，他們跟我說神瑛侍者要下凡歷劫，我被他們塞進了還在母胎當中的賈寶玉嘴裡。
跟着賈寶玉一起出生。
並直接被賈寶玉給煉化了一絲。
不過你這個皇帝位格確實還行，靠着你的那滴血，已經磨滅了我體內的賈寶玉氣息，只不過血淚因果還是連着。
具體怎麼弄的，我也不大清楚。
我明明覺得我沒做什麼。”
“那你知道，這個所謂的神瑛侍者下凡歷劫，到底要經歷什麼劫難嗎？”
雍和帝繼續問道。
“不知道！”原身記憶裡確實沒有提到這件事，因爲原身壓根就不關心，而如今劇情明顯已經有了變化，所以丁水也不好說，未來賈家被抄家算是劫難。
故而只推脫說不知道。
而雍和帝，顯然並沒有起疑心：
“你知道的也太少了，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些什麼嗎？現如今你提供的信息未免也太少了，我根本就無從分析！”
“我還知道那個賴頭和尚和瘸腿道士這些年似乎做了不少事，比較明確的一點就是，有一次我被人盜走，賈寶玉就陷入了魔怔，然後賴頭和尚和瘸腿道士幫忙把我找到，並且治好了賈寶玉。
還有薛寶釵似乎也見過他們，他們給了薛寶釵一份藥方，叫做冷香丸，聽說好像是能幫薛寶釵壓制體內的熱毒。
此外林黛玉三歲的時候，他們也去過一趟，讓林如海將林黛玉舍給他們。
還說捨不得，她的病就不會好。
除非從此不哭，不見父母外親人。
另外好像還拐了一個甄家人出家。
你也知道，我跟着賈寶玉，只能零碎聽到些消息，太多的我也不清楚！”
這邊丁水話還沒說完，雍和帝的神色就有了些變化，從先前聽八卦變得正經了些：“不對啊，你說的那個和尚道士恐怕有很大的問題，又是去賈家，又是去甄家，然後還有林如海以及薛家。
除了林如海暗地投靠了朕。
剩下的不都是太上皇的勢力嗎？
至少之前都是妥妥太上皇那的。”
“兩個出家之人，沒事總遊走於這些個勳貴之家到底是想幹什麼？而且朕對此竟然一點都不知情，這件事朕一定幫忙調查，你還有什麼更多的信息嗎？
比如他們有沒有什麼能耐？”
“他們能耐應該不大吧，因爲他們兩個其實也沒有化形成功，賴頭和尚和瘸腿道士是他們幻化出來的形象，他們本體是一隻癩蛤蟆和一隻瘸腿老黃狗。
別人看不出來，我是能看出來的。
不過修行的似乎是正道法門，沒有什麼妖氣，乍一看還真有點仙風道骨。
此外就是，似乎還有一個勢力參與其中，叫做太虛幻境，太虛幻境的主人叫做警幻仙子。另外先前被賈府偷偷害了的那個秦可卿，也就是廢太子的私生女，應該同樣屬於太虛幻境中人投胎。
幾年前還帶賈寶玉的靈魂離體。
去了一趟太虛幻境。
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
如果是紅樓主世界的話，丁水可能還清楚大概情況，但這是一個紅樓平行世界，甚至可能是同人世界，整體大脈絡，或者說一些人物名稱，興許會隨着主世界，但細節，乃至於背後所隱藏的故事，就不一定與主世界那邊一樣了。
再加上原身所知並不多。
所以丁水對很多事是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