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得鬱悶, 旁邊褚三這時候低低說一句:
“……明明可以速戰速決的。蘭無邪這樣跟他們打,要麼是想慢慢玩死司徒夜白;要麼,就是想拖延時間。若是後者, 他爲什麼要拖延呢?還等着什麼?”
一句話功夫, 圍在蘭無邪身邊保護寧靜王的黑衣侍衛有三個摔在地上, 都是頭一歪嘴角出血, 當場斃命。柳大瞄一眼便嘆:
“嘖。原先說蘭無邪是天下第一我還不信。今天算是信了。”
眼看司徒夜白身邊的黑衣侍衛一個個倒地斃命, 花重陽意識到,蘭無邪真的是想慢慢殺死司徒夜白。
他等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
他什麼都不在乎。花重陽觀察過, 蘭無邪有個習慣,就是從不爲自己主動開口要什麼。他的衣服, 都是安平或者蘭草做好放在那裡, 由他自己隨便挑;吃的東西, 也是隨便安平和蘭草安排。
不過他看不中的,他便不挑;他不喜歡吃的, 他便不動。花重陽聽蘭草說過一次,剛開始跟着蘭無邪,他排了一桌菜,蘭無邪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說不想吃。那時他真以爲他沒有胃口,後來才聽安平說, 那是他不喜歡吃的表現。
他在乎的似乎只有兩件事, 一是練武, 爲了報仇。
二是她。
不過一刻鐘多, 司徒夜白身邊的黑衣侍衛已經死的差不多, 剩下幾個也七零八落,蘭無邪卻忽然住手猛退到石洞一角突出的大石上, 冷冷望着顯然力有不逮的司徒夜白:
“司徒夜白,你是存心想找死?你的武功,遠比此時要高。”
司徒夜白一味笑:
“哈哈哈哈!要殺便由你啊,蘭無邪,你不是早就想殺了我?”
花重陽和柳大褚三躲在最外面的石頭後面,注意到前頭的薄江似乎有些着急的往外探頭,不由得冷笑一聲。
薄江他們一定是想等蘭無邪跟司徒夜白兩虎相爭最後必有一傷,然後憑人多撿個現成。顯然司徒夜白不作抵抗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眼看打亂了他們的算盤。
蘭無邪看看司徒夜白,反而停住手:
“你想死,我偏不成全你。”
他手一晃,從袖中摸出一支銀針:
“這針上有毒,叫做斷腸散,人服下之後僵而不死,夜夜斷腸,無藥可解。司徒夜白,當日上官九族,千餘條人命你都不曾絲毫手軟,自今日起三年斷腸,你可以慢慢償還欠下的債。”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射出一枚銀針。
司徒夜白閃身躲過,落在石洞門後冷冷淡淡的笑:
“不愧是薔薇的兒子,蘭無邪,你果然好狠毒的手段。”
蘭無邪不聲不響躍身而起飛過月洞門前又連連射出一串銀針,意在把司徒夜白逼出洞門;司徒夜白無法可當只能縱身而出,中途揮袖甩開銀針,誰知手中的紫金鳳翼簪一下跟着飛出去。
他幾乎是同時面容失色,一個縱身迴轉過去撈那簪子。
不過一瞬的功夫,一排銀針齊齊釘上了他胸口。蘭無邪落回地上,司徒夜白一運氣震出銀針,卻在同時猛地噴出一口血,猛退兩步扶住石洞門。蘭無邪看着他,面無表情冷冷道:
“毒封心脈,氣血盡失,司徒夜白,你還想逃?”
毒發迅速,司徒夜白臉色瞬間已變爲鐵青。
過了好久,他才斷斷續續的輕笑出聲:
“……好,許是我命中該遭此報。早三年晚三年死,又有什麼……分別?”
不過片刻,他原本俊美無儔的一張臉,已經僵硬的連笑都笑不成樣子。
蘭無邪冷聲不變:
“從此刻起你身子就會開始變僵,武功盡失;一個時辰後四肢再不能動,能看聽聞嗅,獨獨不能說話動作,形同草木。”
“形同草木……”司徒夜白輕喃一聲,艱難笑着緩緩擡手,將手中紫金鳳翼簪插入胸口。簪子很長,他動作已經很慢,簪子隨着動作,一分一毫沒入胸口。花重陽柳大褚三看的觸目驚心,柳大低聲道:
“他是想自殺……”
可是蘭無邪卻毫無動作,只冷冷看着司徒夜白費勁的動着手指,將簪子往胸口裡推。結果簪子沒入一半,司徒夜白已經全然不能動彈,僵在原地。
他眼睛仍然開着,臉上還維持原先的輕笑,身體卻靠在石壁上一動不動;簪子沒入肉中的邊緣,竟一滴血也流不出,那景象要多變態有多變態。柳大看的臉色幾乎都變了,輕聲自言自語着:
“……司徒夜白就是個瘋子……瘋子……”
誰知褚三出聲道:
“司徒夜白不是瘋子,我看他清醒得很。”
“怎麼說?”
褚三也收回目光,打個寒噤:
“他這樣用簪子插自己,要麼便死了;要麼,蘭無邪若想看他受折磨,便一定不會把鳳翼簪□□。一□□,他便必死無疑——”
褚三的話還沒說完。
“哈哈哈哈哈!”
石洞中忽然爆出一陣囂張失控的狂笑。
三人齊齊轉過頭去。
花重陽吃了一驚。
狂笑的人,竟是安平,他頭髮披散雙眼通紅,一邊狂笑着,一邊一步一步走到石洞中央,居高臨下站到司徒夜白麪前,瞪大了通紅雙眼直直盯住他:
“司徒夜白啊,司徒夜白!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石洞中一片寂靜,花重陽第一個反應就是:司徒夜白之前給安平服下了毒,現在安平毒發了,瘋了。
可是安平停住笑聲,卻猛地轉身:
“蘭無邪,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覺得自己報了仇?”
這話問的詭異。
花重陽心中立刻升起不祥預感。
即使隔得老遠,她卻立即發現,蘭無邪臉色瞬間變成一片死白。
安平又是一陣狂笑,走到蘭無邪面前停住,一臉詭異的盯住蘭無邪冷笑:
“你有什麼可得意的,蘭無邪?”
他緩緩擡手,手指指向身後僵直倚在牆邊司徒夜白,笑得極陰極毒:
“你剛害死的這個人,他不是別人,他正是你的生、身、父、親。”
蘭無邪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安平逼近,輕聲嘶啞再加一句:
“蘭無邪……你的名字,不是上官容止。你真正的名字……應該是,司,徒,清,流。”
他轉過身,同樣的嘶啞語調,摻和着詭笑對着司徒夜白:
“想不到吧,司徒夜白?你竟有這一天,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害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