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
“王妃，禮王妃來了，說要見您！”一個丫鬟進來稟報。
“還不快請進來。”我趕緊站起身來迎接。
“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要不然，我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水兒已經告訴我，若不是禮王妃來到敬王府報信，恐怕敬親王現在都還不知道我受傷的消息呢。
“不用客氣的，以前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就當是贖罪吧。”她衝我笑了一笑，笑容裡滿是苦澀。“對了，我剛纔進來的時候聽說四哥把那個側妃給攆走了？”她問我。
“算不上攆走，不過是把她給請出府去罷了。”我抿了口茶。
“四哥對你可真是好，可惜我就沒有那個命了。”她嘆了口氣。接着看了我一眼，“聽說你失憶了，過去的事情都不記得了？”我點點頭。
“其實，這未嘗不是件好事，過去的事情，如果真的能都忘了的話，也許還是種幸福呢。”她看看我，苦苦地笑了。
“聽你的意思，好像我的過去很不好似的，”我問她。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是我自己，如果可以，我到希望自己也能夠失憶，忘了他，忘了過去，忘了這所有的一切，這樣，我或許就能夠開心些了。”
我望着眼前的這個女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此時的她憔悴不堪，和我站在一起，看起來竟好像比我老了許多，可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和我原是同歲的。看來這個世界上，情是最能催人老的。
“你和禮親王的事情，不要心急，我會跟敬親王想辦法的。”送她出去的時候，我安慰她到。
“讓你和四哥費心了，不過，我看是沒有用的，畢竟那依依現在又有了他的孩子，想要讓他回心轉意，談何容易呢？”她的言語之間滿是惆悵。沒有想到感情竟然可以將這樣一個原本跋扈厲害的女人生生地變成了怨婦。
往東院走的時候，忽然聞到一陣清冽的香氣，是桂花香！心裡一動，往香味傳來的方向走去。
剛一走到桂花樹下，整個人就被濃郁的桂花香給包圍了。擡頭望去，樹上滿是金黃的花朵，密密匝匝，層層疊疊。
“紫湘，去找幾塊大的，乾淨的布來，我要搖桂花！”我扭頭吩咐紫湘。
她聽了趕緊下去吩咐了。回府後，我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多了許多，不過感於水兒和紫湘一直以來都跟我，所以我的貼身丫鬟也就一直都沒有換，仍然是她們。自然，她們在府裡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了。
不一會兒，紫湘就領着幾個小丫頭，抱着幾塊布過來了。
“把布放到地上，小心別弄髒了。”我吩咐她們，幾個小丫頭忙不迭地把布給鋪到了地上。
“王妃，奴婢去幫你搖吧？”水兒問我。
“不用，我要自己搖！”我笑着走到樹下，以前在庵裡的時候，後山有桂花樹，每年我都要去採桂花，曬乾了做桂花茶，桂花糕用，那是庵裡招待貴客時用的，我自然是沒法品嚐到。但是，搖桂花卻成立我最愛做的事情。
我把手放到樹幹上，開始用力地搖起樹來，細細密密地桂花開始紛紛揚揚地往下落，彷彿下了一場桂花雨一般，而我的頭上，身上也滿是桂花了。
接連搖了好幾棵，手臂都有些酸了，可是卻還是覺得沒有過癮，於是又走到了另外一棵樹下接着搖。驀然回首，卻發現他正站在迴廊裡含笑看着我。
於是我停了下來，開始指揮那些小丫頭們把鋪在地上，落滿桂花的布仔細收起來。
“想採桂花，讓她們搖就好了，幹嗎自己做啊？”他含笑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同時用手輕輕摘去我身上落着的桂花。
“香嗎？”我把衣袖伸到他的鼻子底下問。
“人比花香。”他的聲音裡滿是曖昧，我的臉不禁紅了，轉過身去，“水兒，吩咐她們把這些分成三份，一份做桂花糕，一份做桂花茶，剩下的給我用布自己包好，我要用來沐浴和薰衣服。”。
“看來以後我的月兒還真就要人比花香了。”他在我耳邊輕柔地說，我白了他一眼，往東院走去。
“今天書顏來了？”他問我。
“嗯，”我看了她一眼，“有機會你也勸勸禮親王，我看着書顏現在的樣子真心疼。”我伸手接過他脫下的外袍，掛到了一邊。
“他們夫婦啊，我都不知道勸了多少回了，可是兩個人都依然故我，其實，他們的事情不能全怪六弟，書顏以前也確實做得過了些。”他在面盆裡洗了洗手後對我說。
“要我說啊，都是你們這些男人沒良心！”我白了他一眼，“非要什麼三妻四妾，左擁右抱，難道只要一個娘子就不行？”
他笑了，“自古以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慣了，也沒有見過因爲男人三妻四妾出過什麼大事啊？”
我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倒是，就連那些粗鄙的種田漢多打了幾鬥米都還想要□□子，更何況是你們這些王孫貴族呢，對不對？”
他笑着過來摟住我，“怎麼，生氣了？”
“不敢，省得你說我善妒。”我推開他的手。
“你呀，這張嘴巴還真是片刻不饒人啊。其實，無論他娶多少女子，只要他心裡有你不就行了？”他理直氣壯地說。
我看着他，近在眼前，彼此之間的想法卻相隔萬里。女子總希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是男人呢，卻總是隻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女子可以爲了眼前人不管不顧，而男人卻總是有了這個想那個，何時，男女之間的想法纔會一致？何時，我們才能夠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生死相許，至死不渝？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因爲我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成爲我夫君的男人，絕對不會是抱柱的尾生，化蝶的山伯。
“怎麼了？”他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知道彌子瑕的故事嗎？”我轉過身去幽幽地問到，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我。
“色衰而愛馳，天下女子大都難逃此命，”我扭頭看向他的眼睛，此刻他的眼裡滿是對我的迷戀，因爲我有着如花的容顏，只是，容顏易老，我的如花笑顏又能明媚幾時呢？“如果真有那一天，請王爺念在今時今日的情分上，給我一個僻靜的住所，讓我衣食無憂地安度下半生。”我不知道他此刻對我的迷戀能持續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能不能維持到我的容顏變老之前，只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可以安靜地老去，而不要像陳阿嬌，衛子夫那樣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他不說話了，只是將我摟進懷裡，“不會有那一天的。”
“王爺不肯答應嗎？”我擡起頭來問他。
“此生此世，我只愛你一個。”他信誓旦旦。
我笑了，心裡卻是全然不信，當初金屋藏嬌，尚可以被廢，昔日的玉環傾城，也可以被賜死，你我之間，又有什麼是不可能呢？海枯石爛，斗轉星移也不過轉瞬之間的事情，更何況是男人的寵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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