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恆焦急懊惱又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深夜裡顯得頗爲震撼人心。
今天喝了不少酒,已經睡熟的阿索托也被這聲音驚醒,一下子就從牀上蹦了起來。他顧不上穿衣服,坦露着上半身就衝了出來,一眼看到升恆鐵青着臉,正在扶着一棵樹在嘔吐。
他出帳一看到大汗這個樣子,也是驚訝不已,第一反應就是大汗昨夜喝多了,半夜醒來無人照顧,只能自己出了帳子找人。
“唉,大意了。”阿索托一邊給升恆拍着背心裡一邊暗罵道:“昨天看那個女人還算是靠譜,誰成想她要死要活地求我給她機會服侍大汗。可是真得了這樣的機會,卻對大汗不聞不問。大汗在這裡難受,她卻在帳子裡呼呼睡大覺,這算什麼事兒?”
想到這裡,阿索托十分內疚地說:“大汗恕罪,我這就把那個女人給趕出去!”
升恆一想到剛纔的情景,心裡就翻江倒海般的噁心。一個沒注意,阿索托就急着轉身離開,升恆都沒有來得及攔住他。
一肚子悶氣的阿索托掀起簾子就進了大帳,帳子裡只點了一盞燈,很幽暗,還有一股淡淡不易察覺的曖昧香味。
阿索托馬上把鼻子捂了起來,在心裡冷笑道:“這個女人竟然用上了催情的紅角花,雖然量不是很足,但是已經是極爲大膽了。畢竟若是下藥太猛了,大汗一定會察覺。不過,用上這種手法,可見這個女人已對大汗勢在必得了……既然這樣,爲什麼會出現剛纔情況呢?”
他越是疑惑就越想找到那個女人一問究竟,既然做足了準備,最後怎麼會功虧一簣,怎麼會……
阿索手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在外帳繞了一圈,也沒見有人從內帳出來,於是他故意咳嗽了一聲,沒好氣地說:“大汗都到帳子外面了,你怎麼還睡着?就算貪睡也不挑個時候,不但自己要倒黴,還帶上我都要受牽連……”
他話音還沒落,就覺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腳。他一低頭正看見從還放着酒杯的桌子下面伸出來一隻蒼白的手,正抱着自己的靴子不放。
阿索托從沒見過這個情景,心下大駭,於是想也沒想就衝那隻蒼白胳膊來了一腳,只聽得“咔嚓咔嚓”響了幾聲後,本以爲會放開的胳膊被踢得扭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但是就算是這樣,蒼白的胳膊都不肯鬆開。
阿索托看着那支胳膊扭曲的角度絕非正常人能爲之,一定已經發生了嚴重的骨折,可是既然骨折了,爲什麼這隻胳膊的主人絲毫沒有顯示出疼痛難忍的樣子,反而將阿索托的腳越纏越緊了呢、
正當他認爲此地詭異無比,準備離開時,就聽到桌子下面傳來了一個女人含糊不清的話語:“將軍……酒窩,酒窩…
阿索托厭惡地一撇嘴:“你也是的,看着是個精明人,怎麼卻總做蠢事?你以爲你鑽到桌子低下,這件事情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大汗可是眼睛裡不揉沙子的主。你今天把大汗得罪了,以後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個女人雖然怕得要死,可是卻還是不敢從陰暗的桌子低下探出頭來,只是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酒窩,酒窩……”
阿索托如何能有耐心?他心想:“好心勸你一句,怎麼還來了勁了,躲在桌子低下,這是給誰看呢?我哪有時間和你玩藏貓貓?”
他氣不打一處來,彎下腰二話不說地把這個女人藏身的桌子給掀了起來。這個女人就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了阿索托眼前。
這個女人的下巴已經脫臼了,嘴巴被下頜骨拖累,合不上,從嘴裡流出的口水已經打溼了她胸前的衣服。她的左肩膀上的關節好像缺失了,整個左胳膊顯現出一個扭曲的弧度,貼在身體上。
右胳膊被剛纔阿索托踢得好似斷成了幾截,只靠着一些皮肉聯繫着。
就算這個女人身體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卻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一樣,還在奮力的伸出手臂,想要讓自己再次站起來。同時,嘴裡還再說着:“酒窩,酒窩……”
阿索托一見這個情景,嚇得頭皮發麻,驚叫起來:“你……你是人……是鬼?”
那個女人也不說話,只是用全身的力量向前拱起身子爬着,嘴裡還是那句話:“酒窩……酒窩……”
阿索托再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一秒鐘,他什麼也不顧地往外跑,邊跑邊喊着:“鬧……鬧鬼啦!”
跑出帳子之後,阿索托想也不想地朝着升恆所在地方跑去:“大汗,大汗……快跑!有鬼!”
升恆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看着阿索托驚慌失措朝自己跑過來,卻只是淡淡地說一句:“不讓你去,你卻跑得比誰都快。”
阿索托跑到升恆身邊,驚魂未定地向升恆比劃了一通剛纔情景,沒想到升恆卻沒有了剛纔的噁心與厭惡,反而是一臉深深的焦慮。
“大……大汗,你,你不覺得奇怪嗎?了”阿索托有些難以理解。
升恆看了一眼他:“一開始時是非常奇怪。但是該嚇也嚇了,該吐也吐了,之後,就要想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阿索托頓了一下道:“大汗的意思是此女並不是鬼?”
升恆有些不滿地斜阿索托一眼:“你也是隨我出身生入死多年的將領了,多少屍首放在咱們眼前,咱們可曾退後過一步?今天不過就是個女人,你怎麼就嚇成了這個樣子?”
阿索托經升恆這麼一提醒,也回過神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我半夜睡迷糊了,還請大汗恕罪!這個女人只是受了傷,根本不是什麼女鬼。”
升恆這才正色道:“對於那個女人,你有什麼看法?”
阿索托一愣,並不明白升恆問這個問題的深意。但是他又不能遲疑不回,於是只好硬着頭皮說:“這個女人的樣子十分古怪。我下午見到她的時候,她還一切正常。可是到了半夜,卻不知爲何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像是一下子缺少了許多塊骨頭,而且就算沒有缺少骨頭的地方,骨質似乎也變得十分鬆碎,一碰就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