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易小念點點頭,走過來蹲在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仰起臉看着他:“那我就問一個有意義的。”
顧英爵垂下眼,深深的看着她,如果從遠處看過去,兩人此時的姿勢像是即將接吻。
易小念嚥了咽口水,忐忑地問:“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那麼你還會和她離婚,和我在一起嗎?”
顧英爵沉默地看着她。
對方每多沉默一秒,易小念的心就多涼下一分。
等待了幾分鐘,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捂着臉站起身,背對着顧英爵,嗓音中帶上了一點哭腔:“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一次一次的相信,一次一次的妥協,最後滿心期盼,卻仍然只等來了這樣的結局。
既然沒有打算好好愛她,爲什麼一開始還要費力的招惹她呢?
要是來小島之前她不曾回頭,繼續當陌生人該有多好。
顧英爵心疼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站起來從後面抱住她:“我不想和你說如果,但是你永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呵呵,那我還得對你感恩戴德是嗎?”易小念冷笑着掰開他的手,用溼潤的雙眼瞪着他:“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如果給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我寧願當初被放高利貸的人打斷腿,也不要遇見你!”
她說完之後,狠狠甩開顧英爵的手,低着頭衝進了自己的臥室,緊緊地關上門。
用背靠在門上,易小念緩緩地滑了下來,坐在地上,雙手一直捂着臉頰,不敢鬆開。
一鬆開,她滿臉的淚水便會顯露出來,而眼淚,是弱者纔有的東西。
五年了,她一直以爲自己經過當年的事情以後,會變得堅強很多,能靠自己的能力賺錢,爲自己和所愛的人創造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是事實呢?
只是因爲顧英爵的一句話,她就敗的潰不成軍。
她獨自一人的時候一直很堅強,只有在顧英爵面前纔會將自己堅硬的外殼打開,但是顧英爵偏偏喜歡用最鋒利的武器去刺她那柔軟不堪一擊的內裡。
她最愛的人,就是傷她最深的人。
門外傳來腳步聲,易小念將房門反鎖,然後撲到牀上,用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
腳步聲停在門外,遲遲沒有敲門,似乎也在猶豫。
易小念用枕頭捂住耳朵,不想去管他,也不想思考任何有關他的事情,如此過了一個多小時。
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她猜測顧英爵應該是已經走了。
要不要離開這裡?回到BE,從此再也不見他?
但是顧小雨怎麼辦?現在這個樣子,顧英爵肯定不會把顧小雨給她的。
易小念從被子裡探出頭,本想看下現在的時間,視線卻正好從牀頭櫃上掃過。
手機還在那裡,顧英爵出去之前沒帶走。
易小念想起那條短信,忍不住翻身坐起,把手機拿了過來。
周曉玫會發什麼給顧英爵?
她打開手機,嘗試地輸入了顧英爵的生日,顯示密碼錯誤。
想了想,又輸入了自己的生日,結果解鎖了。
如果是以前發現這個秘密,易小念肯定感動極了,現在看來卻只覺得好笑。
如果連坦誠相待都做不到,耍這些小把戲又有什麼用?
易小念屏氣凝神,小心地找到信箱,打開了那條消息。
“英爵哥哥,你說寶寶出生以後,要取什麼名字好呢?”
這條短信讓易小念尚且抱着一線希望的心徹底跌入了谷底。
跌入谷底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爲周曉玫真的懷孕了,最重要的,還是顧英爵剛纔的特意遮掩。
話都已經聊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敢說自己不知道?
裝什麼正人君子?
易小念發自內心的愛他,可是無論有多愛,她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從周曉玫的手裡搶走他。
她不知道原本無法懷孕的周曉玫是通過什麼手段懷上孕的,但是作爲一個已經生過小孩的母親來說,易小念很清楚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在背後支撐,才足以讓一個女人下決心爲對方生孩子。
而且顧英爵如此的兩面三刀,即便是自己現在狠狠心,真的把他給留下來了,難保他以後會重蹈覆轍。
這種事情,都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
易小念心裡恨極了,實在想不通,顧英爵爲什麼要如此狠心的對待她。
看到她傷心,難道他會很有成就感嗎?
他那麼優秀,又不缺女人,爲什麼單獨對她糾纏不放?
門外始終沒有動靜,易小念看着那條短信,獨自在牀上坐到了天黑。
女傭給她打來內線電話:“夫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夫人……多麼諷刺的稱呼啊……
易小念自嘲地笑了一下,告訴她自己不吃了。
她沒有問顧英爵現在的情況怎樣,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繼續思考以後的出路。
顧英爵讓她又愛又恨,留在他身邊只有傷害。
布蘭那邊她更是不會考慮了,無論Yee和他之間有沒有秘密合作,無論Yee做過什麼事情,Yee對布蘭的愛意絕對是真的,不摻半點水分。
易小念不想留在顧英爵身邊,但是也並不願意回BE,和布蘭兩人摻和在一起。
她計算了一下,自己手裡還有點錢,如果能帶走顧小雨的話,或許可以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一種生活。
顧小雨是她的親生骨肉,誰都會背叛她,只有他不會。
可是真的就這麼走了嗎?
易小念拿起手機,又看了一遍那條短信。
周曉玫現在是個孕婦,的確值得人同情,然而五年前她做過的事情並不能因此而抹滅。
那天自己被保安從酒店裡趕出來以後,如果不是布蘭及時趕到,她已經心灰意冷,絕望的衝進了滾滾車流裡,離開這個世界了。
當初周曉玫讓她傷心,她現在就算要走,也應該給出點回禮才行。
易小念想了一整天,終於下定決心,偷偷地記下了周曉玫的手機號碼,然後洗漱一番,換上乾淨衣服,將自己收拾齊整了,打開門走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靠在門外的牆壁上,顧英爵見她出來,便擡起了頭看她,眼神十分深沉。
“你……”易小念愣了一下,指了指他的姿勢問:“你一直在外面等我嗎?”
顧英爵站直了身體,摸了摸鼻子說:“沒有,剛剛纔來。”
剛剛纔來的話易小念一定能夠聽到他的腳步聲,可是事實上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且顧英爵仍然穿着上午的那套衣服,襯衫腰部因爲長時間維持一種姿勢已經壓出了摺痕。
他撒謊了。
易小念隨便一想便看穿,然而並沒有拆穿,只說:“那我們下去吃飯吧。”
顧英爵臉上那憂傷失落的表情轉變爲錯愕和驚喜:“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易小念心中一痛,忍痛強顏歡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
顧英爵久久地看着她,彷彿是爲了驗證她說得是否爲真話,過了一會兒終於鬆了口氣,臉上浮起微笑:“太好了,小念……”
他展開雙臂,準備擁抱易小念,易小念卻低着頭,像是沒看見的樣子,徑直從他旁邊走了過去。
顧英爵愣了一愣,以爲她是心中還不痛快,面子上掛不住,覺得下不來臺,因此才用這種無關痛癢的小手段來報復他,便也沒多想,邁開長腿追了過去,寸步不離的跟在易小念身後,卻沒有再做出任何親暱的舉動。
兩人走到餐廳,隔着桌子坐下,女傭佈置好餐具和菜餚以後便退了出去。
餐廳的窗簾用的是歐式風格的,海風從窗外吹進來,星光透過玻璃灑在晶瑩的碗筷上,十分的賞心悅目。
易小念拿着筷子慢吞吞的吃着,顧英爵考慮了半天,開口打破了沉寂:“我之前站在你門口的時候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對。”
易小念擡起頭說:“你不是說剛剛纔去我門口的麼?”
顧英爵一愣,點頭道:“沒錯,就是剛剛那段時間裡想的,所以現在我想問問你,是不是因爲我隱瞞了突然離開的原因,你才這麼生氣。”
隱瞞突然離開的原因?易小念有一種拍桌大笑的衝動。
實在太諷刺了,諷刺的讓她覺得好笑。
她撇了撇嘴角,說:“算是吧。”
顧英爵說:“其實這個原因也並非不能說,但是我怕你聽了之後,會覺得爲難。”
“爲什麼?和我有關係麼?”
“沒錯……”顧英爵點點頭,說:“準確的說,是和你那個朋友兼上司Barnett有關係。”
布蘭?易小念與世隔絕的生活了將近一週,對於外面所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瞭解,此時忽然聽到他的名字,心中不免一驚。
她不愛布蘭,但是布蘭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出什麼事了?”
顧英爵說:“你還記得BE旗下有一款主推的嬰幼兒奶粉麼?號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奶粉。”
易小念點點頭:“剛引進來第一年便佔據了全國百分之四十份額的那款?”
她對這一個產品很有印象,事實上,全BE的人都不會忽視它,因爲它是BE進入母嬰領域的試水推,並且剛一上市就獲得了極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