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傲將一支冰冷的槍械塞進尉遲軒的手裡,再拽着尉遲軒的手將槍支抵在自己的腦門上,“來啊!開槍殺了我!你不是想報仇嗎?殺了我你就能回去找盛易了!反正你的身體已經無比骯髒,被別的男人用過的東西,我連傲不屑!我就是這麼個小人!”
尉遲軒的手在劇烈地顫抖,那支槍距離連傲的腦袋那麼近,隨時都有可能走火,他的額間流下汗珠,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連傲的生命此刻就握在自己的手裡,但是,連傲剛剛在說什麼?
誰都有資格說他尉遲軒骯髒,盛易可以這麼說,嚴菈也可以這麼說,全世界都可以這麼說,但是,只有他連傲,不能這麼說,因爲,他沒有資格!
“連傲,你聽好了,我的骯髒,都是因爲你!”尉遲軒一字一頓地道,渾身像卸下了所有的力氣,他絕望地將槍支放下,不管四年前還是四年後,他始終無法做到心狠手辣,連傲縱然傷他再深,卻救過他無數次,他做不了忘恩負義!
連傲拿起那支槍,抵着他的心臟,尉遲軒的瞳孔一陣收縮,而後閉上了眼睛,死了也好,他本來就該死在四年前,多活了這一千多個日子,是因爲盛易的救命之恩,如果他的存在會給盛易帶來災難,他寧願死在連傲手裡……
“我只求你……”放過盛易。
尉遲軒的話還沒有說完,連傲就一拳砸上了他的腹部,看他吃痛地皺眉,“我說過,不準再爲了別人求我!你求我放了誰,我馬上去殺了誰!”
“我不認識你!我從來就不認識你!你這個魔鬼,給我滾!”尉遲軒聲嘶力竭地叫喊完,就身心疲憊地昏迷了過去。
見尉遲軒睡過去了,連傲將槍支一扔,疲憊的心鈍痛不已,尉遲軒恨他,尉遲軒說自己對他做的都是骯髒的事,爲什麼?難道面對盛易,他就心甘情願嗎?
連傲不懂,自己爲什麼要留着這副軀殼,明明知道他的心在盛易那裡,恨不得離開自己,恨不得殺了自己,卻還是無法放他走,他是Silver的時候,連傲做不到,知道他是尉遲軒後,連傲更加做不到!
“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好不容易的!”連傲抱緊懷裡的男人,埋首在他的心臟上慟哭,“你的身體、靈魂、還有心,我都要,誰敢動!誰敢跟我搶,不,誰都不能!”
懲罰是永無止境的,尉遲軒,你的父親讓我失去了雙親,而我又間接讓你父親死去,我們的帳永遠算不清,就讓我們這輩子都爲彼此還債吧!
“軒,我不計較你的過去,就算你有再多的男人,你也只是我的!我一個人的……”連傲像發狂的猛獸,雙眼通紅地狠狠撕碎掌下的獵物,誓要將地獄也攪得一塌糊塗般的決心,一次又一次,洗刷着尉遲軒的身軀,一遍又一遍,毫不留情,彷彿這樣就可以把他身上別的男人留下的印記還有痕跡,消除得乾乾淨淨。
再也沒有別人,再也沒有別人了,你只有我!我纔是你的唯一!連傲張嘴一口咬下他肩膀的舊牙印,將自己的痕跡覆蓋在上面,“這是盛易弄的,太刺眼了!”連傲厭惡地道。
兇猛的野獸毫不知情,自己身下的男人就算再恨他,也只有他一個男人,無論四年前,抑或是四年後。
被憤怒與嫉妒焚燒得理智全無,連傲沒有去考慮尉遲軒的重傷初愈,也沒有考慮尉遲軒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他粗暴的索取,他只想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將這丟失了四年多的人洗乾淨他身上別人的味道,讓他從頭到腳,從身到心都只屬於自己。
“軒……我的軒,軒!”
尉遲軒的身體難受得彷彿下一秒就會爆炸,簡單的痛楚已經難以明說他的感受,耳旁蠱惑似的響起熟悉的稱呼,尉遲軒就像一葉扁舟,不管怎樣漂泊,怎樣逃離,還是無法逃出那片永無止境的大海,只能反覆地顛簸、再顛簸。
門外,是穿着黑色服裝的安塔,她見連傲這麼晚還沒有回別墅,遲央心血來潮做的飯菜都涼了,便求了醫院的地址,開着車子過來,門外守着很多弟兄,安塔不想讓連傲知道自己來過,便選了好攀爬的院長室再通過長廊,這間病房並不難找,因爲整層樓只有這個病房外掛着病人的名字,,
他是誰?何德何能讓已經爲了尉遲軒“守身如玉”四年多的連傲對他食髓知味?安塔知道遲央也很喜歡連傲,與自己一樣是個可憐人,她寧可遲央得到連傲的心,也不希望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得到。
對Silver滿是好奇心的安塔走近了病房,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窗外的燈光灑進來,安塔看到了什麼?從玻璃窗裡他看到連傲懷裡抱着的那個男人眼角有着醜陋的疤痕,男人的雙眼緊閉着,連傲絲毫不嫌惡心地黏着他的身體,兩人在激烈地愛!
怎麼會這樣!安塔用力捂住嘴巴,僅僅是看到這一幕的一瞬間她就已經淚流滿面,她還以爲能得到連傲的身體的男人起碼應該跟尉遲軒有幾分相似,卻不曾想這樣一張被毀了容的臉,還能討得連傲的歡心……
病房內,連傲做得激烈,病房外,安塔大聲慟哭,良好的隔音措施使得安塔聽不見連傲低吼着的名字,連傲也沒有聽見安塔的哭聲,靜悄悄的夜,將一切痛苦與罪惡掩藏得無比好。
連傲深情的眼淚緊緊注視着尉遲軒此時此刻的容顏,“毀容了……”多麼簡單的一句話,在他們重逢的盛宴上,連傲就注意到了這個男人,一個人的高貴與氣質是與生俱來、難以模仿的,無論經過多少的歲月,他的神情、語氣、語調、走路的姿勢、喜歡的一切,是難以模仿磨滅的。
而連傲早在晚宴上,就覺察出了屬於尉遲軒的感覺,不,應該說是更早,在醫院的時候,那個中年人就已經讓他懷疑了!
“事實證明,軒,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連傲...永遠不會認錯你!”連傲將尉遲軒緊緊擁在懷裡,這一刻他的心裡是滿滿的感激,感激尉遲軒逃離了那場火海,感激他沒有死去,沒有永遠離開他!
毀容了算什麼,連傲癡癡地看着他的臉,完美的尉遲軒曾讓他心生自卑,如此完美、如此善良美好,現在他的軒終於有缺陷了,連傲埋進尉遲軒的身體裡,深沉地睡去。
連傲以爲,那場大火毀了尉遲軒的容顏,也許是尉遲軒不希望自己認出他,才變成現在的樣子,連傲不知道,尉遲軒一直完好如初……
安塔在病房外看着連傲整整做了一夜,才滿足地擁着懷裡的男人睡去,她的淚從夜晚一直紛飛到天明,一顆心早已痛到麻木,胸口拼命起伏着,難以呼吸。
安塔知道,連傲有多愛尉遲軒,就有多恨,儘管父母的死去讓他變得暴戾、殘虐,但他對尉遲軒病態般的佔有慾一直沒有消退過,從那場大火後的絕望、一蹶不振到後來的意氣風發在他們眼裡登上亞洲教父之位,沒有人知道連傲心中的苦,但是她安塔知道!
連傲所做的一切,不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了尉遲軒!就算他從不願意承認,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爲尉遲軒,他根本不想過這種腥風血雨的生活!
尉遲龍死了,尉遲軒本該順其自然地接替亞洲教父一位,但是黑暗的世界絕對不是那個纖弱的少爺能夠主宰的,腥風血雨裡沒有一個人會對一朵柔軟的小花柔情,而那個少爺還有着最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善良,這注定他會被人吞噬,連傲正是因爲看清了這一點,才順其自然地步進那個“篡位”的局……
他沒有辦法,想要一輩子守護他的少爺,唯有變得更強,只有他強了,才能讓尉遲軒一輩子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安塔知道,十多年習慣的不離不棄,連傲對尉遲軒的感情絕對不是一些恨就能輕易抹滅的,可惜,尉遲軒永遠也看不到了。
尉遲軒永遠也不知道,連傲爲了他,試毒千百回;也不知道連傲爲了他,殺過多少人,只因爲別人對他出言不遜;也不知道連傲爲了他,獨自一人承受了多少,明明殺父仇人的兒子就在眼前,連傲卻選擇相互折磨,也不願取他性命。
愛或者不愛,也許連傲自己也不懂,自己也不明白,他的愛也許就是再恨也不放手,但是他們這些局外人,她、衛鈞、黑田江、雷因·蒙爾、蕭翼、蕭影……
他們,都知道,連傲其實深愛尉遲軒,只是用着他自己的方式,爲尉遲軒做着不爲人知的犧牲,他笨拙、不會去說,安塔知道,他這種人,永遠沒法去跟尉遲軒細數自己做過什麼,但是他會身體力行地去做,而這些,大概尉遲軒永遠也不會知道永遠也不會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