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在連傲的面前坐下,指着圖冊道:“這六十多幢建築物裡大概有十間是工廠,但普遍只有二到三樓或者只有一層;商場則有五家,均有九樓以上,但是沒有分什麼901這些編號;養老院與孤兒院分別只有兩間,只有二樓;酒店有十六家,分佈在世界各地,其中超過九層的有十一家;剩下的就是體育中心與學校,體育中心是廣闊的露天形式,基本也可以排除,學校只有大學超過九樓,大概有十二間。”
連傲指着幾種建築物道:“重點調查學校、醫院、還有酒店,尤其是排編號的,更要留意,查一查尉遲龍生前最喜歡去的地方,或者經常接觸到的我們不知道的人,當年那個散播尉遲龍死訊的很有可能就是我們身邊曾經出現過的某一個人……”
“是,我知道了,我這就吩咐人去查。”孑然嚴肅地點頭。
孑然起身準備出去,連傲擡頭不死心地問道:“孑然,你確定他們兩人不是同一個人嗎?”
“大哥,不管基因血型還是指紋,他們都是兩個不同的人,少爺的血型醫院一直都有留底,珍貴的rh陰性b型血,而silver先生則是普通的a型血,完全對不上,大哥,我知道你還忘不了少爺,但……我們都親眼看到,那場大火,把一切都毀了不是嗎?”孑然哭喪着臉道。
“我不是忘不了他!而是他欠了我!”連傲暴躁的將桌子上的東西盡數掃落,糾結的血管又隱隱暴起,孑然忙衝過來從抽屜裡掏出一支針管給連傲戳了一針,看着連傲慢慢渙散的雙眼,苦口婆心道:“大哥,你不要再執拗了,遲少爺這麼喜歡你,我們都看在眼裡,珍惜眼前人吧!”
孑然將鎮定下來的連傲扶到竹藤椅坐下,而後默默地出去。
雙拳緊握的連傲目光堅定而灼熱,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以爲他的軒死了,他也絕不會相信的!哪怕一天沒有找到屍體,就沒有人能夠讓他相信這個說法!
“軒沒有死,才沒有死!silver,爲什麼你不是他,爲什麼?!”深夜裡,書房裡迴盪着一陣陣痛苦的哀嚎,由於隔音效果良好,並沒有人聽見……
接下來的幾天裡,尉遲軒每天醒來都會看見連傲坐在他的牀邊,拿着飯碗與勺子,表情淡漠,嘴角拉下的倔強弧度卻告訴他,如果不乖乖吃的話,這個瘋子說不定又會做出什麼恐怖的事情。
爲了讓連傲呆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儘量短一些,尉遲軒每次都會將連傲帶來的可口飯菜三下五除二地迅速搞定,連傲沒說什麼,每次都像完成了一個任務般瀟灑離開,就像尉遲軒是個讓大人無奈的孩子似的。
但今天,連傲似乎不忙,拉開的厚重窗簾布外是陰沉的雨天,連傲不讓尉遲軒自己吃飯,偏要一口一口地喂,尉遲軒沒來由地焦躁起來,“我要回家!”
這句話一出,尉遲軒可以看見連傲在一秒鐘內立即黑下來的臉,他舀了一口飯菜塞進自己的嘴裡,那個勺子剛剛纔將食物送進尉遲軒的嘴裡,與間接接吻無異的舉動讓尉遲軒想起了不知道多久以前,兩人也曾這樣不分彼此地用着一套餐具,只可惜,,
煞風景的嘔吐聲讓連傲原本平和的心情頓然全無,心又像掉進了冰冷的深淵中,煎熬、掙扎、不見天日。
他居然會覺得噁心……他憑什麼覺得噁心!連傲忿忿地想,是不是如果換成是盛易喂他吃飯,他就不會覺得噁心了?!
“嘔、嘔……”尉遲軒突然彎腰劇烈地嘔吐起來,將連傲的黑色西服弄得一片狼藉,連傲放下手裡的飯碗,拽着尉遲軒到浴室沖洗乾淨,又拽着他在鏡子前看着他自己,“silver,這裡就是你的家!再提回家我就命人把那幢別墅燒了!”
“你!”尉遲軒突然緊緊攥着連傲的衣領,“放我回去!盛易將祁盛交給我,我無故失蹤了兩週多,他們一定很擔心!”
連傲用手撫摸着尉遲軒的臉,本是像嬰兒般嬌嫩的皮膚,卻硬生生被那道疤痕所破壞了,但奇怪的是,那道疤痕儘管猙獰,連傲卻沒有想要讓他去掉的意思,他的軒很完美,一顰一笑都動人心絃,但卻離開了他,再完美有什麼用,如果能夠找到尉遲軒並將他留下來,就算是個殘廢、又或者是個啞巴,他都不在乎!
“合作案進行得很成功,silver,就算沒有你在,祁盛集團也不會倒閉的,那裡可是聚集着大批的人才,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連傲絲毫不覺得噁心地吻上那塊疤痕。
尉遲軒無力地蹲下身子,現在這樣到底算是什麼,這裡不是他的家,即使曾經是,相反,相隔多年再回到這裡,帶給尉遲軒的無盡的痛苦回憶,那些痛苦掩蓋了零星的幸福,讓那些曾經的歡笑全部變得不值一提!
連傲將洗得乾乾淨淨的尉遲軒抱回牀上,尉遲軒一沾到那張柔軟的大牀便自動自發地蜷縮起身子,就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小獸,心裡發出痛苦悲傷的低吟。
身後的軀體彷彿是一個燃燒着的大火爐,將尉遲軒的後背燒得像烙鐵般難熬,扣在腰部的手險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尉遲軒不安地扭動了下身體,耳邊立即傳來危險的聲音,“別動,再動我就上了你!”
尉遲軒的雙眸被一層水汽覆蓋,真是混蛋!就會拿他的貞操來威脅他!被尉遲軒回過頭既挑釁又似勾引般的一瞥,真是聖人都會勃.起,更何況在他身後的本來就是禁慾多年的連傲,說是獸人也不過分。
見連傲又扣住了他的肩膀,並且不懷好意地摩挲着他的脣瓣,尉遲軒恐懼的身體微微顫抖,不說話的尉遲軒給人一種值得憐惜的感覺,但那張嘴...連傲曾被那張犀利的嘴刺得體無完膚、理智全失,這張嘴就像四年前的尉遲軒一樣,一出口總會傷了他的心,讓他恨不得將那張嘴狠狠地撕爛、嚼碎。
但他顫抖的身軀與微顫的睫毛又讓連傲軟下心來,不忍粗暴地傷害他,如此矛盾的心情,連傲是第二次體會到,在不同的兩個人身上,第一次是爲了尉遲軒在愛與恨的邊緣徘徊,第二次則是爲了素不相識卻又似曾相識的silver,他懷裡這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
明明將他從豪宴帶回來是爲了折磨他、發泄自己滿腔的慾望與仇恨,讓他暫時替代尉遲軒接受自己的懲罰,卻爲什麼像是爲自己編織了一座痛苦的地獄,進退不得?
但這個男人閉着眼睛乖巧的不頂撞他的樣子就像一隻無助的小獸,讓連傲感受到他溫暖而且顫抖的心,前一刻明明還想要肆虐毀壞的風暴瞬間熄滅在了中心地帶……
良久,尉遲軒依舊沒有感覺到連傲有任何不軌的行爲,在睜開眼睛的下一秒,尉遲軒整個人卻被緊緊地帶進連傲的懷中,他強勁的心跳就跳動在自己的耳旁,尉遲軒突然感覺到,這個男人今天的心情十分低落……
低落?哈哈哈哈,真是諷刺,就像他那樣的人也會有心情低落的時候嗎?尉遲軒不禁嘲笑起自己無謂的心軟,身下開始掙扎,“放開我!堂堂帝傲董事長竟然要用這些手段強人所難,不覺得很卑鄙?...
無恥嗎?”
“今天...是我媽的生日。”連傲突然道。
他的腦袋緊緊埋在尉遲軒的肩窩中,涼涼的,尉遲軒的理智彷彿斷了線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是嗎?今天是連媽媽的生日……
連傲的聲音沒有一點兒不妥,但尉遲軒卻知道他哭了,並且不願讓自己看到。
偌大的房間裡,窗簾隨風輕輕飄蕩着,有細小的雨滴濺了進來,空氣中盡是潮溼的味道,一個男人緊緊抱着另一個男人,在他的肩窩裡埋藏着自己的脆弱,而另一個男人,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無法說服自己狠心推開他。
“連傲哥,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我爲你做了蔥香排骨還有石鍋珍菌,你不是說……”遲央出其不意地推開了沒被鎖上的房門,笑容卻僵在了嘴角,隱藏在背後的右手用力攥着衣角,極力保持平靜。
尉遲軒推開連傲,將被子蓋過頭頂,不停地警告自己,假的!像連傲那樣的人早將殺人放火當做一日三餐,他會哭?真是笑掉大牙了,千萬不要被他的柔情攻略給騙了,再傻乎乎地捧上自己破碎的心!
連傲翻身下牀,走到遲央的身邊,淡淡地笑道:“謝謝小央。”
原本看見兩人相擁委屈地差點兒要掉眼淚的遲央聽到連傲的道謝忙揚起笑臉,“連傲哥,我們去吃吧。”遲央伸出手握住連傲的大掌,連傲微微點頭。
“啊。”遲央突然一聲驚呼,連傲擡起他的手一看,才發現遲央的手指上滿是燙傷起的水泡,頓時不悅地皺眉,“小央不要再進廚房了!”
遲央仰着臉龐搖頭,“一年就這一次而已,不礙事的,走吧。”
門被關上,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尉遲軒的心驀然疼痛起來,他赤足下了牀,隨意披了件睡袍,站在窗邊淋雨,麻醉自己,讓心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