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最後的頑強者,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即便力有未逮,也要向敵人顯示頑強抵抗的決心和不屈的意志,讓敵人重新估計所要付出的代價,重新衡量戰鬥的價值的意義。
是的,鬼子再來一次猛烈轟炸,就可以佔領土門村。但鬼子選擇了退卻,在這個頑強而充滿殺機,但卻毫無軍事意義的小村子裡,敵人已經流了太多的血。應該說,山本次郎的決定是理智的。前面的路還很長,即便是炮灰,也要用到最合理的地方。
相反,對於孟有田和土門村的保衛者來說,鬼子再進攻又怎樣,他們已經做好了全村盡毀的心理準備。鬼子佔領了村子,他們可以躲進地道,或者悄悄地溜出村子,從峭壁的後路安全撤離。
“鬼子走了?”大勇有些難以置信地張望着,轉而咧開大嘴,滿是灰塵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說道:“娘×的,老子還沒過癮呢,咋就跑了呢?”
“別吹了。”孟有田舉着望遠鏡瞭望,低沉地說道:“鬼子不是打不過咱們,是覺得不值當。半個村子都毀了,你還笑得出來?”
“毀了再蓋唄!”大勇滿不在乎地轉身就走,“剩下的房子也夠咱們住了,愁啥?”
村子裡零星的槍聲響了起來,強子等人一個個灰頭土臉地從地道里鑽出來,結果着村子裡的僞軍傷兵。
孟有田順着梯子爬下了被炸了個大窟窿的房頂,他不會去制止強子等人的殺戮。因爲,他認爲任何理由也不能成爲幫助侵略者鎮壓抵抗力量,甚至殺害自己同胞的藉口。
或許僞軍們沒有親手爲之。但正是因爲他們的順從和協助,兵力不足的鬼子才能騰出手進行一次次掃蕩,製造一起起駭人聽聞的慘案。而且,在鬼子殺戮自己的同胞時,僞軍在幹什麼?他們在冷漠旁觀,他們在驅趕抓捕百姓,他們在做日本鬼子的幫兇。就說現在,如果不是這幫不值得可憐的傢伙趟路。鬼子的傷亡要大很多。既然能爲鬼子赴死,這樣的爛命便死不足惜。
十二個人,依靠地雷和地道,勇敢地與敵人進行了不是面對面的戰鬥。嗯,發揮智慧,咱就不讓敵人看見,咱就在暗處下黑手。只是有三個人鑽地道躲避轟炸時慢了點,被磚頭瓦塊砸傷。但並沒有大礙。對這樣的結果,孟有田還是感到滿意和欣慰的。
“強子哥,安大哥,你們留在村裡,帶着人重新埋雷,修整工事,俺去十里村看看。”孟有田扛起槍,準備去參加新的戰鬥。
“你要去,就讓大勇跟着。”強子有些不放心地說道:“其實十里村的地道比咱們村挖得更早更長,還有野外壕溝。民兵也多。再說,他們也算是你帶出來的,又有小全在,鬼子應該討不了好。”
“設施完善,可關鍵還在如何運用,十里村誰象有田有那麼多的鬼心眼?”安猛倒是贊成孟有田的做法,“鬼子在大道上走得慢,你們騎着牲口從山樑上走,沒準能趕到他們頭裡,幫着十里村的民兵好好佈置一下。”
“三村聯防啊。咱們只派了穀雨和四禿子去報信兒,有點說不過去。”孟有田說道:“俺去幫幫忙,算是有個交代。”說着,他招呼了大勇,向着西面的村口走去。
來到峭壁下,孟有田搖動了銅鈴,時間不長。被隱蔽在山崖上的土電梯緩緩落了下來。他們坐上去,直抵崖頂。
“好傢伙,叮叮咣咣幹得可真過癮。”土電梯剛剛停穩。佔富便興奮地迎了上來,“咋樣,咱的人都沒事兒吧?”
“大家都好着呢,受點兒小傷也沒啥事。”大勇笑着搶先回答,顯擺道:“咋樣?夠勁兒吧,那麼多鬼子愣是沒敢再進村。你是沒看到,俺拉響的那個大地雷,可把狗日的炸慘了。”
崖上的退路安排了四個人看守,佔富一家子就佔了三口,連英子也扛着槍留了下來。村子裡人少,能使用上的人手都不浪費。王明義正和佔富爹修理着小木屋,見孟有田他們過來,伸手打着招呼。
孟有田簡單介紹了下現在的情況,便和大勇騎上崖頂的牲口。土電梯已經換上了鐵鏈子,再經過加固,載重量達到了千斤,一般的騾子和馬都能由此上下。
“米卡多?”孟有田和大勇騎上牲口,剛剛走出一段距離,便停了下來,米卡多從昏暗的樹林裡慢慢走出來,雙眸森森地閃着寒光。兩頭牲口一陣躁動,要全力安撫才安靜下來。
自從搬到土門村,孟有田便將其放到了山崖上,那裡有米卡多的窩,有時會讓穀雨帶着兩條狼和狗的後代大黑和小白去和它嬉戲玩鬧一番。平常的時候米卡多總是自己進山裡覓食,不需要餵養。如今,很長時間沒見的從小撫養長大的狼就站立在孟有田面前,怎能不讓孟有田心生感慨。
孟有田下了騾子,慢慢向米卡多走去。看着孟有田走近,米卡多跟從前一樣,它的粗狀的尾巴只極不靈活地搖了兩下。如蒼穹一般泛着藍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有田,眼窩顯得更深,相貌也愈加兇險。幾個月的山林生活確實給它平添了不少威嚴,身體雖然還有點瘦,卻顯得很有重量感。
“米卡多。”孟有田伸出手招呼道。
米卡多的眸子裡有什麼東西閃動了一下,似乎是情感在涌動。孟有田輕輕地拍拍它的頭,它默然承受,一動不動。對孟有田,它所做的唯一的表示是它搖動了一下尾巴以及它雙眸當中一掠而過的細微的情感變化。
孟有田騎上了騾子,回頭招了招手,試探着叫道:“米卡多,跟着我走。”說完,他抖了抖繮繩,騾子重新邁開了腳步。
直到跑出了一小段距離,孟有田回頭看時,一個孤獨的身影正若隱若現地跟在後面。米卡多,它正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追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