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
本來就在崩潰邊緣的谷嵐一時沒有注意腳下,腳尖踢中了步行街上翹起的地磚。一陣天旋地轉過後,她以狼狽地姿勢撲倒在地。
沒有時間顧及手掌的傷勢,她努力控制身體試圖爬起來,然而得到了片刻休息的肌肉無視了她的命令。
剛剛勉強撐起上半身就再次摔了下去。
窸窣的響動已經變成了咔嚓咔嚓的摩擦聲,不用回頭谷嵐也知道那個怪物已經追到了自己身後——而且就算想看也看不清,在模糊的視野裡看見眼鏡的輪廓,她自嘲般的笑了起來。
不知道那傢伙有沒有得救呢。在心中默唸一句,她鬆開拳頭閉上了雙眼。
就在她放棄掙扎靜等死亡降臨的下一刻。頭頂上的溫度忽然提高,隨後身後就傳來了爆炸聲以及狂亂的氣流。
她匆忙睜開眼睛,就看見面前多了一隻白皙的手掌,上面正擺放着自己摔飛的眼鏡。
“啊,多謝。”她兩聲道謝,拿過眼鏡重新戴好,幸運的是鏡片上雖然沾染了許多灰塵,卻沒有裂痕。
但是衣服就……想到這裡,谷嵐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還趴在地上,慌忙伸出雙手撐住地面,卻不想觸碰到了傷口。
“嘶。”她猛吸一口冷氣。
“我扶你起來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被手掌上傳來的疼痛分走了注意力,她並沒有聽出陸詩瑤聲音中的異樣。
就在她打算再次進行嘗試時,陸詩瑤探手抓住她左右肩膀,微微合攏。
好痛。在強大的握力壓迫下,谷嵐終於意識到了不對,想要擡頭看過去。
還沒來得及行動,她就被對方粗暴地拽了起來。
如願以償對上了雙眼,谷嵐渾身一抖,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即使身前的溫度高得會讓人錯以爲是在夏季,她還是感覺到骨子裡不可遏制地冒着寒氣。
現在她完全相信,陸詩瑤之前在學校並沒有針對自己的意思,那種表情只是平淡而已。——此刻眼前的她才叫面若寒霜。
讓她腳掌落地但沒有鬆開雙手,陸詩瑤歪過腦袋,劉海遮擋住部分的目光:“有些事想要問你。”
“你說。”谷嵐的聲音略帶顫抖。
嘴角上揚勾出冰冷的弧線,陸詩瑤輕聲發問:“今天是你主動把他約出來的?”
“這件事……”
雙手微微加力,陸詩瑤把臉貼近了一點:“我還沒問你原因呢。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清楚?”
谷嵐帶着驚恐的表情點下腦袋:“是我叫他出來的。”
“很好,那地點也是你定的?”
“是。”谷嵐連忙點頭,隨後還是補充了一句,“不過這個地點也是別人和我說的。”
“是誰?”
“顧曼。”
“看起來要審訊的人又多了一個呢。”陸詩瑤微微失神,口中泄露出恐怖的話語。
聽到“審訊”兩個字,谷嵐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個哆嗦,身體不安地扭動起來。
察覺到她的異狀,陸詩瑤眯起眼安慰道:“放心,不會對你做很過分的事。”
然而就在谷嵐打算鬆口氣的下一秒,她做出了與說出的話語完全相悖的動作——她突然提起膝蓋撞在了對方的小腹上。
谷嵐體不可控制地躬下了腰,胸膛裡的空氣差點全部被砸了出來,胃部也有種痙攣的感覺,半晌都沒有喘過氣來。
等到她能夠勉強活動,就馬上擡起頭,朝陸詩瑤投去憤怒的眼神。
迎接她的,是比之更甚的冰冷怒火。
“哼,看起來還有反抗的精神啊。”陸詩瑤扯起嘴角,終於不再掩飾臉上的敵意,再次提膝,發力。
腸胃絞在一起是怎樣的感受,谷嵐現在總算是有清楚的認識了。強烈的噁心感,讓她的視線不禁模糊起來。
更加殘酷的是,陸詩瑤這次都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單手提着肩膀讓她直起身子,右手握拳,短暫的蓄力之後,在她瞪圓雙目瘋狂搖頭的情況下,依舊砸在了她的腹部。
“嘔。”谷嵐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搶先退後了半步沒有讓嘔吐物濺到自己身上,陸詩瑤單手抵住她的肩胛骨,不讓她跪倒下去。
幾乎將胃酸都吐了個乾淨,谷嵐面色慘白地開口,聲音中已然帶上了一絲哭腔:“你到底要幹什麼?折磨人很有意思嗎?”
“這就叫折磨了嗎?”陸詩瑤發出不屑的笑聲,“真應該讓你看看那傢伙的傷勢。”
她滑動手掌一把拽住谷嵐的衣領將她拉到自己面前:“那羣傢伙是有備而來的,你敢說今天的事和你無關嗎?”
“當然敢說,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黑框眼鏡的一邊從耳廓上滑落,並且隨着主人的身體再次抖動起來——不過這一次卻是因爲氣憤。
“你想說什麼都無所謂。”陸詩瑤擡起空閒的左手揚起食指,對準旁邊的路燈射出一道藍光。順着看過去,就能發現鐵質的杆子上出現了一個切口平滑的空洞。
她微笑着將食指貼在對方的太陽穴上:“只要把你清理掉,什麼潛在的威脅都不用考慮了。”
“那你還廢什麼話,直接動手好了。”用全身的力氣瞪去最後一眼,谷嵐乾脆閉上了眼睛,“不管你信不信,這件事我都毫不知情。而且,我也絕對不會去傷害他。”
“漂亮話誰都會說。”陸詩瑤不以爲意。
“哼,腦子空洞又自以爲是,難怪你聽不出話裡的真假。”或許是因爲放棄了求生的慾望,谷嵐說話的時候底氣十足。
陸詩瑤語氣森寒:“你表達想要去死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呢。”
“他會遇險是不是因爲你樹敵太多了啊?”
聽到谷嵐包含惡意的話語,她臉上罕見地出現了失控的跡象,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瞬,還是能感受瞳孔中流露出的真切殺意。
因爲戳到痛處而惱羞成怒。
陸詩瑤深吸一口氣,盯着閉目等死的谷嵐下定了決心,左手向外拉開幾寸。
然後突然發力,將面前的人敲暈過去。
等到確定了對方已經失去意識,她才放下了微微顫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