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力咬緊牙關不讓打哈欠的動作暴露出來，陳禹伸手抹去眼角的水滴，目光不自覺地遊移向窗外。
不再耀眼的陽光於西方斜照下來，爲雲層抹上了溫暖的色彩，或是橘黃或是豔紅的雲朵在空中緩緩移動，讓人不自覺地跟着意識放空。
不對，現在可不是走神的時候，陳禹猛地搖頭，把飄遠的思緒拉扯回來，無聲地拍打過臉頰，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兩位女生的對話上。
本來他還是全神貫注緊盯局勢變化的，奈何這兩位從對話開始就在打太極，妹妹甩出很多細枝末節的問題想讓對方放鬆警惕。不過卡蜜拉八成也是察覺到了，多次在她問出關鍵問題時選擇了帶過。
於是就這樣扯皮了二十來分鐘。
就在他一邊聽對話一邊考慮今天回家之後要不要再補頓宵夜的時候，妹妹似乎是受不了這種漫長的牽扯，增加了話語中的攻擊性。
“學姐你作爲我們副會長的好友，應該對她的情感歷程有些瞭解吧？”她壓低眉梢，切入了讓人緊張的話題。
對方只是點頭，沒有說話。
“那副會長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呢？”見她給出了肯定的答覆，微長劉海下的雙眼猛地閃過精芒。
卡蜜拉麪色一沉，不置可否。
“這點也不能說嗎？”再次碰上了釘子，陸詩瑤沒有絲毫氣餒，反而是翹起嘴角，露出自信滿滿的表情，“其實我們這邊也是有所瞭解的，副會長的情感似乎有那麼一點奇特。”
雖然沒有開口，但卡蜜拉用手掌掩住嘴脣的動作就已經暴露出足夠的信息了。
“啊啦，這個也不方便說嗎？”大概是對得到的反饋很是滿意，妹妹的表情明顯輕鬆起來，“還是說，副會長並沒有和你說過這些事呢？”
對方臉上浮現出一抹憤懣，但最終還是沒有上當。
“也聊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做了幾次深呼吸才調整好心態，卡蜜拉的表情中仍然殘留着一絲不快。
“別急着走嘛，我們這不是才踏上正軌嗎？”陸詩瑤出言挽留。
這更像是挑釁吧？陳禹忍不住揉動太陽穴以緩解頭痛。
“那是對你而言的正軌。”果然，聽到她的話，卡蜜拉臉上的不悅越發嚴重。
“這你可就猜錯了，副會長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你也應該一樣，不，是更加擔心吧？”
雙眼瞪大了片刻，她就轉頭用鼻腔發出一聲冷哼：“雖然昨天就聽你們說過，但既然她們都沒和我提過，那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
看得出她有一半是在逞強，陸詩瑤輕輕舔過紅潤的嘴脣，繼續開始吊胃口：“你就沒有想過是遇到了大麻煩，又不想讓你擔心的可能性嗎？”
“危言聳聽。”
“但也有可能是事實對吧？”注意到對方的臉色已經在向不耐轉變，她也就不再拿捏而是直接拋出了重磅炸彈，“歐陽要是想給她們找麻煩的話，會不會很不妙呢？”
線條分明的臉龐瞬間陰沉下來，卡蜜拉顧不上調整語氣，就以低沉的聲音問道：“那個人想要做什麼？”
“抱歉，這點我們也不知道。”先是聳了聳肩，陸詩瑤隨即把臉靠近一些，嘴脣的弧線也跟着深邃起來，“不過，看起來確實不會輕鬆啊。”
“不行，我現在要和她們確認一下。”
陳禹一下子慌了手腳——要是現在讓卡蜜拉和會長聯繫上，，己方的所作所爲不是全都暴露了嗎？
他焦急地瞄了妹妹一眼，卻發現她臉上正掛着隨意的笑容，不緊不慢地開口：“想要聯繫也沒問題，不過你覺得之前都沒有說，現在就能告訴你了？”
“如果我堅持的話，肯定沒問題。”卡蜜拉自信滿滿，作爲旁觀者的陳禹脊背上卻開始冒出了冷汗。
“是嗎？在那之後又會怎麼樣？”眉毛微不可查地抖動了一下，陸詩瑤還是維持住了嗓音的穩定，“她們不會再爲你而分神嗎？還是說你有百分之百能夠解決的妙計？”
“唔。”金髮混血兒的手指在屏幕前停了下來，“但是我也得了解一下情況……”
“那讓我們來告訴你不就好了？”迴避掉了最糟糕的展開，陸詩瑤也不禁放鬆了臉部的肌肉，“把我們知道的全部細節都告訴你，然後由你來思考解決的方法，這個交易怎麼樣？”
聽起來相當划算的交易，但這本身就值得懷疑——怎麼可能有不需要付出的好事？
所以卡蜜拉並沒有點頭，而是沉吟許久才用複雜的表情望了過來：“你就這麼有自信從我的反應中挖掘出信息？”
“啊啦，居然這麼簡單就想通了，果然還是要藏得再深一點嗎？”被人戳穿了伎倆，妹妹卻沒有半點尷尬的樣子，“那麼你不打算接受嗎？”
“不，我倒是很好奇你這份自信從何而來。所以，”對方深吸氣，緩慢卻堅定地點下了腦袋，“就按你說的辦吧。就算之後要向她們兩個深刻懺悔，我也認了。”
“沒必要吧？只要裝作毫不知情就可以了。”
“你會這麼做嗎？”
“不會。”
“我也一樣。連自己犯下的錯誤都不敢承擔，我就不是我了。”
想要撩起長髮的手掌停在了半空，陸詩瑤忍不住挑起眉毛髮出嘖嘖驚歎：“還真是了不起的覺悟，我都有點感到敬佩了。”
“那能不能今天放我一馬，讓我沒有壓力地聽完事情的經過。”
“當然可以了，你就放鬆心情聽下去吧。”
“然後你就能更輕易地推斷？”
“這話我可沒說過。”
但你的表情就是個意思，陳禹伸手壓住額頭，真是的，要耍手段也做得徹底一點啊，這種半吊子的做法……難道是想故意讓對方麻痹大意？
本身也不是擅長於這些伎倆的人，陳禹很快就選擇了放棄，接下來已經不是自己能插手的領域了，只要在旁邊觀戰就好。
“那就開始了啊。”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妹妹揚起披散在肩頭的黑髮，略帶挑釁地開了口。
“嗯。”對方用嚴肅的表情迴應道。
搞得像是兩軍對壘一樣真的好嗎？陳禹在旁邊嘀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