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默然，如果耳畔那道聲音所言不虛，那對面前這個男生確實不該留手了。
“所以說放手去做就好，那傢伙根本是咎由自取。”
陳禹深吸氣壓下躁動的內心，在實力足以碾壓對面的情況下，這半年積累下來的火氣又有失控的跡象。
“你說自己是神？”他從牙縫裡擠出低語，“我看倒更像惡魔纔對，從剛纔開始就在慫恿我。”
“你怎麼想都無所謂，只要你清楚我是唯一能在這種情況下幫到你的存在。”
他雙手探出捉住揮過來的手腕，翹起腳尖將人絆倒，順勢壓上去把對方的手臂扭到背後。
以力量上的絕對優勢把人控制住，他低聲問道：“我問你，如果沒有被你口中的那個妖怪，他還回來找我們的麻煩嗎？”
“很重要嗎？”
“嗯。”
“實話是不會，他還沒那個膽子，也沒恨那個女孩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陳禹臉上沒有太多變化，唯一明顯的大概也就是嘴角鬆弛下來：“那好，告訴我驅散的方法吧。”
“你來真的啊？”
陳禹歪了歪腦袋：“感覺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對方輕笑起來：“爲什麼我要驚訝？話說回來，驅散的方法我可不會免費教給你。”
他沉默了一陣：“也罷，就當我上了你的賊船吧。告訴我，該怎麼做？”
“雖然用詞難聽，不過你同意就好。”彷彿早就知道他會答應似的，對方立刻反應，“就當對你這麼痛快的嘉獎好了，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右手上。”
遲疑了大概兩秒，陳禹還是照做了，畢竟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變化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熱流從指甲擴散，從最開始淡到幾乎無法察覺迅速轉變爲灼熱得發燙，並迅速蔓延到整隻手掌。
陳禹有點慌：“這是怎麼回事？”
聲音還沒回應，被壓在地上的那位就劇烈掙扎起來。那股瘋狂的勁頭簡直就像知曉大難臨頭而瘋狂掙扎的野獸。
猝不及防下，陳禹差點被掀翻，還好他即使加大力道纔沒讓男生掙脫出來。
“除了熱沒有其他感覺啊。”眼見對方的掙扎無休無止，他不禁焦急起來。
“你覺得人類可以操控火焰嗎？”沒想到對方甩來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問題。
陳禹眉毛擠到一起：“話題不要這麼飄好不……”
他突然沉默了。
視野的右下，淡藍色的火苗這一邊跳動一邊舔舐着指尖，溫順的就像是家貓。
最重要的是他除了稍微熱了一些外，就沒再感受到任何不適。
吃驚地張大嘴，卻沒辦法從喉嚨裡擠出聲音，陳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
“⊙?⊙！”
“你是怎麼做到在我眼前打出顏文字的？”
“終於回過神來了？仔細感受然後讓這股火焰變猛烈。”
不管這個自稱“神”的詭異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他所帶來的種種都是超出陳禹認知的。以陳禹的年紀遇到這般變故早就剩不下什麼主見了，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該怎麼做？”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沒有責任一步步教你。”對方頓了頓，“正好，怎麼掌握火焰就當作是對你的第一個考驗，如果做不到，你就和那個女孩一起遭殃吧。”
陳禹狠狠打了個冷顫，這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陸詩瑤的安危其實還都攥在別人手裡。
“你果然是惡魔。”
“要是你辦不到，我倒是不介意印證一下你的猜測。”
他不再言語，注意力集中到右手，既然人在屋檐下，那頭還是要低的。
貼在手指上的火焰當然讓人彆扭，但他努力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無視掉這些，嘗試瞭解這團火焰。意識投入的瞬間，他竟然從中感受到了一絲喜悅。
難道這團火焰還有自我意識不成？壓住尖叫的衝動，他嘗試着想要和它交流——雖然目前方式、手段、可能性一概不知就是了。
放在平時他可能都要直接指着鼻子罵自己腦子有病了，但現在哪還顧得上那麼多，有點希望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
一個不留神，那股歡快的意識就向陳禹衝擊過來。這樣形容或許很奇怪，但在他的感受中，就是有什麼鑽進腦子，和自身的意識融合到一起。
“嘔！”惡寒、反胃。他一隻手不受控制地捂住嘴巴，另一隻手狠狠抓了幾下腦後。
對男生的壓制立刻土崩瓦解，對方左手用力拍打地面，猛然起身把陳禹甩下去。怨毒地嘶吼之後，他脖子轉過一百八十度，緊緊盯住陳禹。
不過陳禹現在可沒心情注意這能讓普通人心臟驟停的驚悚畫面。他滿腦子都是怎麼才能讓竄進腦中的異物滾出去。
然而耳畔的聲音給他劃下了絕望的句點：“不用費勁了，既然和你融合，又怎麼可能再分開了呢？”
他面前壓住嘔吐的衝動，用力擦了擦嘴角：“你算計我。”
“怎麼能這麼說呢？”對方笑着迴應，“你以後可是要和怪物們戰鬥啊，自然不可能再是個單純的人類。”
做出驚人的動作卻被晾到一邊，男生眼中的紅光又濃郁了幾分，不依不撓地撲上來，十指彎曲一副要把人扯成碎片的架勢。
陳禹頭也不擡，淡藍的火焰如同活過來一般，火苗猛然暴漲爆發出驚人的熱浪把人吹開。
他緩緩起身：“煩死了，你這人給我老實一點。”
如同被無形的手掌捏住四肢，對方呈大字型定在半空。男生拼命地擺動腦袋，也只是無力地掙扎。
陳禹擡手，火焰從掌心噴出。
男生眼裡閃過驚恐，面容陣陣扭曲。
舉臂，衝刺，陳禹的手掌貼到對方胸口。火焰瞬間蔓延到全身，男生髮出痛苦的吼聲，一到黑影從頭頂冒出逃向遠方。
陳禹冷着臉追上去。
……
陸詩瑤悠悠轉醒，動了動眼皮，恍惚間意識到下頜似乎搭在什麼堅硬的物體上，那個物體還微微顛簸。
溫暖的感覺從接觸的位置蔓延到全身，她皺了皺鼻子，似乎隱隱聞到了陽光的味道。
“你醒了？”前方傳來輕聲的詢問。
聲音好像有點熟，她費力轉動迷糊的腦袋，突然張開雙眼。
她想起來了，那是陳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