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無塵回了少林寺之後,便進了山洞閉關練功。

原楚一回了春雨閣之後,得知寒銳廣邀武林人氏,要在四月十五這一天當衆銷燬那三個‘含沙射影’,又要把在楊雲那裡找到的‘含沙射影’的圖紙當衆燒燬,爲了怕出亂子,請春雨閣相助。原楚一隻好苦着臉,拼命往寒家趕去。

半夜時分,莫小米悄悄起牀。

她把幾件男裝放進包袱裡,摸了摸那幾件鵝黃粉紅的女裝,輕嘆了一聲,把那幾件女裝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了牀頭。

莫小米把一封信放在桌上,拿着包袱,輕輕推開門走出了屋子。

莫小米看看方小景、江明月、顧逢喜三個的屋子,輕輕地道:“我走了,你們要保重……”

莫小米吸了吸鼻子,又留戀地四下看了看,把包袱背好,轉過身,摸黑慢慢向着山寨的後門走去。

她打開門,又回頭留戀地看了看,便跨出門去。

莫小米才一腳跨出去,就聽到了方小景陰森森的聲音:“莫小米,你要是再敢往外走一步,老孃我就馬上打斷你的腿,出左腳打左腿,出右腿打右腿……”

莫小米一驚,猛然回頭,看到江明月、顧逢喜兩個一左一右的扶着方小景站在不遠處。

方小景單腿蹦過來,一把揪回莫小米。

顧逢喜走到門邊把門關上閂好。

方小景衝着莫小米森森冷笑,一巴掌拍到她的腦門上:“莫小米,你的皮發癢了是不是?欠收拾了是不是?半夜三更揹着個包袱鬼鬼崇崇幹什麼?想離寨出走是不是?”

“我……我……”莫小米沒想到會被抓個現形,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江明月開口道:“小景,我們拖她回房裡慢慢拷打……”

“你們讓我走吧,我不想在待在山寨裡了。”莫小米咬咬牙,“我討厭你們!我不想整天跟你們待在一起了,我要離開山寨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方小景、顧逢喜和江明月三個呆了一呆。

方小景猙獰的笑了:“莫小米,你果然是欠收拾了!”

顧逢喜和江明月挽了挽袖子,上前一左一右的挾住莫小米。

江明月假笑:“小米,小景一點也沒說錯,你真的是欠收拾了!”

“大姐,我們把小米帶回房去好好的收拾收拾……”

莫小米掙扎:“你們放開我,我憑什麼不能走,我就是要走,你們三個管不着……”

顧逢喜拿出一條手絹來,矇住莫小米的口鼻。

莫小米先聞到手絹上一股淡淡的香味,跟着,就發覺自己手軟腳軟使不上力氣了。

江明月和顧逢喜毫不費力的把莫小米架回了她的屋裡,把她丟在牀上。

方小景單腿蹦進莫小米的屋子,點上了燈。

方小景看看莫小米,向着江明月和顧逢喜道:“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該把她先吊起來用鞭子抽一頓?”

江明月搖頭:“一頓怎麼夠,我們一人抽她一頓,總共應該是三頓。”

顧逢喜搖頭:“算了,還是不要用鞭子抽了,太累人,我拿笑粉撒一撒,讓她笑上一天一夜笑到抽筋抽搐也就可以了……”

莫小米眼露受驚之色:“你們……你們別亂來……大家姐妹一場,有話好說……”

三個人一起瞪向她:“那你就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們爲什麼要離開山寨?”

“我……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太無聊了,不如我以前到處走自由自在……”

方小景冷笑:“小米,我們要聽的是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方小景纔不理她,在江明月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

“小米,其實自從我受傷之後,你的表現就些奇怪。不跟我擡槓,不跟我搶吃的,我用最肉麻的聲音跟你說話你也沒有暴跳如雷的叫我閉嘴……”

莫小米白了方小景一眼:“我那全都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

“那我受傷的當天晚上,你不睡覺,坐在我身邊皺着眉頭憂心忡忡地看着我,還邊看邊嘆氣又是爲了什麼?”

“……”莫小米瞪大了眼,“方小景,你不是睡着了嗎?”

方小景還一個白眼給莫小米:“有人坐到我邊上,我睡得再死也會有知覺的好不好……不過看到是你,我馬上就又睡着了……”

“小米,我想你坐在我身邊又嘆氣又皺眉頭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要離開山寨了吧?”方小景威脅地向着莫小米一笑:“來,小米,乖乖的告訴大姐你到底爲什麼要離開山寨?”

顧逢喜拿個瓷瓶出來放在牀頭:“小米,這是笑粉,你不老實回答我就撒你……”

莫小米淚流滿面。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實如顧逢喜,跟方小景在一起待久了之後終於還是被帶壞了。

方小景向着莫小米一笑:“小米,你不回答也沒關係的,老孃我乾脆打斷你的腿,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莫小米閉了閉眼:“你們還是讓我走吧,我留在山寨裡,會連累你們的。”

方小景用手指叩叩莫小米的腦門:“小米,你到底在怕什麼?你對我有一點信心好不好?只要有我在,我就決不會讓人欺負了你們……”

“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更加怕……”莫小米看向方小景,“我就是知道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會盡力保全我們我纔要走。你爲了明月,可以毫不猶豫的狠狠給自己三刀……我怕你爲了我,會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方小景一掌拍上莫小米的腦門:“莫小米,你對老孃我果然是不夠有信心啊!想要老孃的命哪有那麼簡單!”方小景很得意很有自信的地一揚下巴,“老孃我可不是普通人,我可是無所不能,戰無不勝的方小景!”

“小米,把你藏在心裡的秘密告訴我……”方小景摸摸莫小米的腦袋,“小米,你到底在怕什麼?到底在避什麼人?告訴我們好不好……”

方小景底下頭,看着莫小米的眼睛:“小米,反正我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離開山寨的,你要是真怕連累我們,就把事情跟我們說明白,我們大家也好早做準備。”

莫小米看看方小景,看看江明月,又看看顧逢喜,猶豫着……

“要我說也行,但是我說完之後你們要讓我走……對了,還要先把解藥給我!”

方小景輕輕的‘嗯’了一聲。

顧逢喜拿個瓷瓶到莫小米的鼻子前晃了晃。

莫小米很快便覺得自己的力氣又恢復了,她坐起來,輕聲道:“我本來不姓莫,姓魯……”

江明月:“魯小米?”

莫小米搖頭:“魯秋珊。”

方小景、江明月和顧逢喜三個一起搖頭:“還是莫小米比較好聽。”

莫小米瞪她們三個一眼:“你們三個還要不要聽下去?”

方小景、江明月和顧逢喜立刻閉嘴。

“十年前,我有爹,有娘,有兩個哥哥,還有大伯二伯和三個堂兄兩個堂姐……我們魯家的人世代習武,以掌法爲主,但是武功都是平平,在江湖上一直沒什麼名氣,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在我六歲的時候,一次我的大伯魯楠出門去,遇上山匪,受了重傷,救下他,送他回來的是慕容世家的慕容嵐,從此慕容嵐便成了我大伯的好友,更是我們家的常客。他爲人謙和有禮,又博學多才,很受我們家人的歡迎,我也很喜歡他,只要他一來我們家,我就跟條小尾巴一樣跟着他,叔叔叔叔的喊個不停……”

莫小米的手捏成了拳,手上的青筋根根綻出:“可是一年之後有一天,他帶了一羣人來我們家……他帶來的人,個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家裡立刻設宴款待。因爲爹孃怕我吵鬧,沒有讓我上席,把我交給了平時很疼我的花匠馬爺爺照看,我因此很不高興賭氣不肯吃飯,馬爺爺爲了哄我,又怕我吵到客人,就悄悄帶着我出門去買糖人……等我買了糖人回來……”

莫小米聲音顫抖起來:“我不耐煩多走路,非要鑽狗洞從後花園裡抄近路回去,馬爺爺沒辦法,也只好由得我去,幫我把堵狗洞的碎石頭拿掉,好讓我鑽回去……我……我一探頭進去……就……就透過樹叢看到……看到……”

莫小米的呼吸急促,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就看到我娘被慕容嵐臉朝下按在地上,肩頭上不斷的流着血,不斷的掙扎着,有幾個男人圍在邊上,其中一個男人上去撕開了我娘背上的衣服……我當時嚇得呆了,正要大喊,就被馬爺爺捂住了嘴……”

方小景握住了莫小米的手。

“我聽到那個撕開我娘衣服的人說了一句‘沒有’,慕容嵐就臉色很難看的站起來,他說‘沒有!?怎麼可能會沒有!魯楠酒醉之後明明說過藏寶圖就紋在他們魯家女人的背上……我再去查看一遍……’然後慕容嵐就走了。慕容嵐走了之後,那些男人就撕光了我孃的衣服……他們……他們……”莫小米眼淚止也不止不住。

方小景把莫小米攬進懷裡,輕輕的拍打她的背。

“馬爺爺死死捂着我的嘴,又用手掩住了我的眼睛……等到馬爺爺放開手,我就看到我娘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我爬到我娘身邊,給她擦身上的血……我娘睜開眼,一見是我,就拼着最後的力氣跟我說‘小珊,快走,給自己改個名字,絕不能讓他們找到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娘不要你爲我們報仇,娘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我娘一邊說,一邊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把我往樹叢裡推,跟着,她就閉上眼,再也沒有氣息了……”

莫小米茫然地睜大了眼,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來:“我爬出狗洞,馬爺爺抱着我就拼命的跑,我趴在馬爺爺的肩膀上,看到我家的宅子起了火,冒起了濃煙……在路上馬爺爺偷了別人晾着的衣服,把我打扮成個男孩子,又讓我在地上把衣服滾髒,帶着我混進了一羣南下避冬的乞丐裡混出城去。慕容嵐他們最後知道我走脫了,派出人手四下尋找我,最初的三個月裡,有好幾次我和馬爺爺險些就被他們抓到,但算是我命不該絕,每次總是險險躲過一劫。馬爺爺一路上小心翼翼,總算是帶着我從北方一路來到了江南。從此,我就跟着馬爺爺四處流浪,莫小米這個名字是後來馬爺爺重新替我取的……可是等到我十三歲的時候,馬爺爺死了,我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方小景輕輕的撫着莫小米,拿袖子給她擦眼淚:“小米,你怎麼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你還有大姐,二姐,三姐總共三個姐姐……”

莫小米拿自己的袖子擦擦眼睛:“方小景,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可以讓我走了吧?”

方小景臉露訝異之色:“小米,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可以走了?”

“你剛纔不是答應了嗎,我說完之後你就讓我走的。”

方小景看看江明月,又看看顧逢喜,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我剛剛有答應過小米讓她走的嗎?”

江明月和顧逢喜一起搖頭:“沒有!”

莫小米拿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擡起頭道:“明明有!方小景剛剛明明‘嗯’了一聲……”

“嗯嗯嗯……”方小景清清嗓子,“小米,你誤會了,我剛剛只不過是嗓子不太舒服,所以發出了一點怪聲音……”

“我管你呢……”莫小米跳下牀,“總之,我現在要走了……”

方小景向着顧逢喜使了個眼色。

顧逢喜掏出手絹,莫小米立刻屏氣凝神小心戒備,卻不防手臂上一痛。

她低頭看去,發覺自己的手臂上紮上了銀針一根。

莫小米立刻便覺得全身發軟,整個人軟倒下去。

方小景一把接住她,把她扔上牀。

方小景點點莫小米的腦門:“小米,你給我乖乖待在山寨裡,不許再打離寨出走的主意。”

莫小米瞪大了眼:“我不要連累你們……慕容嵐他們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我,要是被他們知道我的下落……我會害了你們的……”

“小米,若是他們敢來,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方小景的眼中有森然的殺氣,“就是他們不找過來,我也要取了他們的人頭來祭奠你的家人……”

莫小米急了:“方小景,你別亂來,慕容嵐在江湖上是什麼地位你不會不知道的,其他的那些人也沒有一個是無名之輩,現在更一個個是江湖上出名的大俠……他們的勢力龐大……方小景,我不許你亂來!萬一你出事怎麼辦!!”

方小景昂頭:“老孃我偏要亂來!”

莫小米吼:“方小景,你要出事了,誰來照顧我!”

方小景想了一想:“好吧,老孃我不跟他們硬來,慢慢想辦法一個一個悄悄殺了就是……”

莫小米一臉的懊悔:“我後悔了,我根本什麼都不應該說的!”

方小景挑挑眉:“你說都說了,後悔也晚了。好了,我答應你不亂來,一定詳細的計劃好了再出手……對了,小米,那藏寶圖是什麼?難道真的紋在你背上?可是你背上根本什麼都沒有啊……”

“有的……”莫小米輕聲道:“是我兩歲的時候爺爺在臨終前親手紋到我背上的……”

江明月奇了:“可是小米,你的背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我要先喝了酒,然後一遍一遍的練烈火掌,練到全身發熱,我背上的紋身才會顯現出來……同樣的紋身我兩個堂姐身上其實也有,慕容嵐只是不知道這紋身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看到……”

方小景、江明月和顧逢喜三個一起直勾勾地看着莫小米。

莫小米嘆氣:“把解藥給我,再拿一碗酒來給我……”

江明月奔出去廚房拿酒,顧逢喜拿出粒藥丸來塞進莫小米的嘴裡。

莫小米把酒喝下去,一遍一遍的出掌,半個時辰之後,莫小米停下來,轉身背對着方小景她們三個,脫下了衣服。

莫小米的背上,出現了淡紅色的印記。

方小景她們三個看了半天,只覺得莫小米背上紋着的東西像是鬼畫符,怎麼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咦,小米,你背上紋着的東西真的是一副藏寶圖嗎?”顧逢喜撓撓頭,“怎麼東缺一塊,西缺一點零零碎碎的,都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莫小米搖頭,“我從來都沒讓背上的紋身顯現過,背上到底紋了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我聽爹說過,我背上紋着的,只是藏寶圖的一部分,只能算是半張地圖,只有找到了藏寶圖其他的部分,才能湊出一張完整的地圖,找到傳說中的海外仙山……”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滴大大,偶來請假了,週六週日請假兩天,週一再來跟大家見面……

祝大大們週末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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