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言白日裡翻箱倒櫃找什麼東西,突然翻出來一件眼熟的斗篷。
“啊,嬤嬤!”宋雅言大叫,“你怎麼不提醒我啊?二公子的斗篷還沒還回去呢!”
常嬤嬤心道,我還提醒你,我恨不得把斗篷藏起來。
昨日雲羅回來說她們姑娘又碰見那位陸二公子了,急得常嬤嬤晚上都睡不着覺,這個陸二公子是陰魂不散嗎?怎麼回回姑娘出門,回回能碰見呢。
常嬤嬤故作驚訝,道:“呀,我也是忘了,不過那位二公子也不提,許是不在意……”
宋雅言搖頭,二公子不在意,她可不能就這麼昧下,她能看出來這料子還是挺好的。
常嬤嬤轉而說起別的:“前幾日廖大夫送來了方子,說讓咱們不必再跑一趟了,廖大夫似乎要離開幾日。”
宋雅言疑惑,廖爺爺自從來了京都感覺好忙啊,難道那位故人真患了什麼疑難雜症?
轉眼就到了清漾郡主生辰,佟家離開這日。
宋雅言在碼頭與佟家寒暄告別的時候,康王府已經開始熱鬧的迎賓。
程恬和程綿一進門,就有侍應婢女帶着她們到設宴的園子裡,這會兒中午的宴席還沒開始,已經到達的京都貴女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亭子裡說話。
程恬和程綿先去給郡主請安,清漾郡主看着程恬來很是高興,忙招呼道:“你可算是來了,快來幫我看看今兒中午的菜色。”
程恬笑呵呵地接過,說道:“我瞧着都好。”
“你這個貪吃的瞧着什麼都好。”清漾郡主取笑她,拿回來自己仔細看過。
按說清漾郡主的生辰宴今年不是頭一回舉辦了,怎麼這會格外重視。
程恬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清漾郡主得意地一挑眉,把程恬和程綿拉近些,小聲道:“陛下說不準也要來,我能不仔細些嘛!”
程恬和程綿皆倒吸一口涼氣,這可真是屬實沒想到。
程恬問道:“陛下來也不跟咱們同席吧?”
清漾郡主輕推她一把,掩嘴笑道:“自然不能,咱們這兒都是女眷,自然是我父王招待。”
程恬點頭,其實和往年差不多,男子多是由康王爺在正廳那裡另外設宴招待的。
清漾郡主往她們倆身後看看,沒看到有別人,便問道:“你不是說你有個表姐暫住侯府嗎?還說要帶來給我瞧瞧,怎麼不見人來?”
程恬:“正要和郡主請罪呢,我那表姐今日要去送行故友,能來與否還不清楚呢。”
“無礙,來了只管招待!”
說話間,榮國公府的白姑娘也到了。
程恬注意到,那些三三兩兩的姑娘們頓時噤了聲,一塊兒朝這邊看過來。
無關其他,實在是白若韻白姑娘走到哪裡都是全場的焦點,顯赫的家世,出衆的相貌,穿衣打扮永遠是京都女子爭相模仿的對象。
白若韻今兒穿一襲蜜合色衣裙,走動間,衣裳上的花紋猶如暗香浮動,頭上只三三兩兩的戴了幾件飾品,仍難抵傾國傾城之貌,舉止走動優雅大方,端的是名門淑女,大家閨秀的做派。
白若韻這樣的相貌不怪男子喜歡,便是女子見了也喜歡的緊,誰不想有這樣的容貌,清純動人,傾國傾城。
程恬不禁在心裡想,是不是長得好看的都不喜歡往頭上戴那麼多首飾,宋表姐就素淨的很,但是依舊好看。
白若韻上前來見禮:“郡主安好。”程恬和程綿也和她一一見禮。
清漾郡主引她到旁邊稍作休息,說道:“你來的也挺早。”
白若韻輕撫過耳環,眼波流轉,丹脣輕啓:“左右閒着無事。”
這一番動作真是又看呆了衆人。
江月沁和柳霽是同時進來的,江月沁在前面風風火火地走,那架勢倒像是趕路似的,衆人也都心知肚明,她是想和後面的柳霽拉開距離。
柳霽作爲一個清冷孤高的第一才女,看着永遠是一副疏離淡漠的樣子,這種梳理淡漠和白若韻身上的氣質還不同,白若韻那是貴女的優越,但實則對誰都很客氣,都能說說笑笑,和柳霽這種真的不愛搭理人完全不一樣。
清漾郡主看見這倆人一塊兒進來也很頭疼,一個是陛下的親表妹,一個是陛下老師的愛女,偏偏這倆人還不對付,可真是得罪誰都不成啊。
於是清漾郡主趕緊上前隔開她倆,主要是隔開江月沁,這姑娘可是一言不合會跳腳的那種。
不過江月沁也不是一上來就找事兒,她先是問道:“郡主,聽說表哥也會來是嗎?”
一旁的柳霽聽了這話也看了過來,惹得江月沁當庭翻了個白眼兒。
清漾郡主尷尬地笑道:“還,還不清楚呢。哎呀,時候不早了,咱們先入席,先入席啊。”
一聲令下,侍女捧着菜餚魚貫而入。
江月沁的座位和白若韻安排在一塊兒,柳霽則在她對面和程恬她們一起。
程恬其實挺崇拜柳霽這位才女的,於是心裡難免不喜歡江月沁,覺得她氣量小,嫉妒柳姑娘的才華才這麼處處針鋒相對的。
白若韻和誰都能聊得來,自然和江月沁也相談甚歡。
這位陛下的表妹,年紀小,性子嬌縱,但只要順着來是十分好哄的,當然,柳霽除外。
此刻江月沁就正跟她抱怨:“表哥還是不要來的好,柳霽就盼着表哥出宮呢,哼!”
白若韻笑笑,道:“不是誰都像江姑娘一樣隨時可以見到陛下的。”
這話讓江月沁很是高興,是啊,柳霽再扒着表哥不放又如何,她纔是真正的和表哥沾親帶故。
江月沁:“不過我倒是羨慕你們都有哥哥,聽說端午那天,你們還一塊兒去慶雲樓了。”
想到這兒,江月沁又不高興了,急忙問道:“白姐姐,柳霽那天是不是又拉着表哥說話?每次見到表哥不是談論詩詞歌賦,就是顯擺新作了畫兒,好像天下就她有學問一樣,她這麼能耐怎麼不見她去考個狀元回來!”
白若韻心裡想的雖然是她可能真有狀元那本事,但面上還有順着她說:“倒也沒有,有世子和柳公子他們陪着陛下說話,柳姑娘和我還要郡主閒談。”
江月沁這纔好受了點。
白若韻挺喜歡江月沁的,不爲別的,因爲她和江月沁一樣不喜歡柳霽,雖然沒有像江月沁這麼明顯的表現出來,以至於沒有幾個人清楚。
“陛下來了!”
不知先從哪裡傳出來的,但是衆人都躁動起來了。清漾郡主作爲東道主自然要去迎接,白若韻身份貴重,柳霽是帝師之女,江月沁又沾親帶故,所以最後是四人一塊兒前去。
其他人就只能在原地行禮,看着陛下的人影從她們眼前略過。
康王爺在前方引路,陸恪在正廳落座後,清漾郡主上前行禮,感謝他能來云云。
陸恪點頭,接着和白若韻她們一一見禮。
之後就是江月沁在那裡巴拉巴拉說一大堆,陸恪無奈答應宴席散後送她回家,清漾郡主這才趕緊帶着人回去。
用完午膳,陸恪揮退想要陪着一塊兒閒逛的康王爺,聲稱想自己走走。
走着走着就走出康王府了,二圓忙問:“陛下可是要回宮?”
陸恪搖頭,“一會兒要送月沁回去。”接着又問:“世子有事?怎麼不見他來?”
二圓也很奇怪,按說世子最喜歡湊這種熱鬧了,誰不來世子也不會缺席啊,“這…奴婢不知,要不去打聽打聽?”
陸恪說不用,繼續走着,卻看到一個熟人。
一輛馬車旁站着的不正是宋雅言身邊那個叫雲羅的婢女嗎?
陸恪想也不想地擡腳朝馬車走過去,雲羅看見來人,先是驚訝,之後馬上行禮問安:“陸二公子。”
陸恪點頭,還沒問你們姑娘呢?雲羅就趕緊擋在他面前,爲難地說道:“陸二公子請稍候,我們姑娘她…她……”
她了個什麼也沒說清楚,陸恪不解,擡手敲了敲馬車側廂。
誰知裡頭傳來沉悶的一聲撞擊以及宋雅言“哎喲”的一聲。
陸恪忙提高聲音,問了一句:“宋雅言?發生了何事?”
“二公子?”只聽宋雅言又說,“二公子稍候,我…我很快便好。”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宋雅言從馬車裡探出個頭來,笑着問道:“二公子,我好了,上來說話嗎?”
陸恪不明白她在搞什麼,但還是掀開簾子上了馬車。
宋雅言的髮絲有些凌亂,見陸恪盯着她看,忙不好意思地伸手捋一捋,道:“好巧啊!”
陸恪問她:“你在做什麼?怎麼不進去?”
宋雅言支支吾吾道:“沒…沒做什麼,就是茶水灑了,我換,咳,換身衣裙……”
想起自己剛剛不由分說就走過來,還伸手敲馬車的陸恪頓時也有些不好意思,擡手在嘴邊掩飾性的輕咳一聲。
宋雅言接着道:“我今早去送佟姐姐了,回來的路上又碰見廖爺爺耽擱了,索性用了飯纔過來,我在這兒等表妹她們出來就好。”
“哦。”
宋雅言“啊!”一聲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轉身拿過一個包袱遞過來,“這是二公子那天的斗篷,今日纔想起來物歸原主,二公子莫要怪罪。”
陸恪接過來,問:“你怎知會碰見我?”
宋雅言笑笑,“猜想着二公子若來便會遇見,這不就見到了?”
陸恪點頭,確實如此,他來的時候也想着可能會見到宋雅言。雖然不知道這種想法怎麼來的,但他和宋雅言好想的確有緣,不然何以三番五次總是遇見?
二圓在外頭突然道:“世子來了!”
陸恪掀簾下車,果然看見陸恂正往康王府裡去,給二圓使了個眼色。
二圓會意,喊道:“世子!”
陸恂扭頭,看見陸恪站在一輛馬車旁,疾步走來。
陸恪看他神情有異,問道:“出了何事?”
陸恂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沉沉說道:“今早我和清芮過來赴宴,路上馬車翻了,清芮無事,只是受了些驚嚇,我讓她又回去。”
宋雅言也趕緊下來慰問一番。
陸恂已經顧不得打趣他們倆又碰見了,匆忙地打個招呼:“宋姑娘。”
之後上前一步,湊近陸恪,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找個地方,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