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怡看不下去，伸手拿過他的藥品，倒了幾粒藥出來，掖進他手裡，何端陽手忙腳亂塞進嘴裡，把手收進口袋，飛快的鑽進了車裡。
樂怡彎腰把地上的藥片撿起來攥在手裡，放進職業小西裝的口袋，留作備用，轉身也上了車。
他們前腳剛走，一雙精緻的皮鞋就停留在何端陽剛剛站過的地方，向前兩步，在樓梯邊上的草坪裡，撿起一顆小小的藥片。
是何端陽的助理撿漏掉的。
順着皮鞋尖網上，何月圓有些失神的看着掌心的小藥片，只看見薄薄的藥片側面，隱約有字。
一來看不清，而來那字似乎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她剛剛跟着何端陽跑出來，在醫院門口的大廳裡，把何端陽發顫的手和腿都看的清楚。
他病了？
離開何家，也是因爲這個嗎？
何月圓怕自己拿着藥太久，會把邊緣的印記磨完，連忙掏出紙巾把藥片包起來掖進口袋裡，準備得空的時候問一問醫生。
回到手術室的時候，發現綠燈還亮着，靠近樓梯口的地方站着幾個神色很精神的人，隨意的靠着。
何月圓知道那是葉驚鴻手底下的人，大概也是怕裴宗元捲土重來，也就沒有在意，經過樓梯口的時候，卻聽見裡頭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動用白薇的媒體關係，把古思明洗白，說他是葉家派進去的線人。”
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羅寒冷聲回道：“他以後危不危險和我無關，古洛風沒要他的命已經算是情至意盡了。你照章辦事就是，否則古氏塌了，你那點事情也別想瞞住。”
一句話的功夫，說話的人已經轉過拐彎口，端端站在何月圓面前。
是羅寒。
藏藍色的西裝，淡藍色系的襯衫，身上乾乾淨淨的，半點裝飾也無，和這個人一貫的冷漠性子很是相符。
羅寒清清冷冷的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見何月圓，才把手裡的電話掛掉，乾脆道：“洛風受傷的消息雖然已經封鎖，但古家那邊瞞不住。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古家的那些人來，不用想也知道會說些什麼。
但這件事情本身也不是何月圓的錯，她沒有必要承擔這些。
何月圓一怔，搖搖頭，“不用了。”
古洛風本來也是因爲她受了傷，現在他不在，剩下的事情理應由她承擔。
羅寒的手機響了，他匆匆看了一眼手機，攥在手裡並沒有接，但見何月圓神色恍然的模樣，淡淡道：“我問過醫生了，並沒有傷到要害。大哥肯定去給古家要個交代，你不必太擔心。蔓薇還在樓下等我，先走了。”
說着再沒耽擱，快步往樓下走去。
蔓薇好在等他，這件事情勝過他手頭上所有的事情。
何月圓隱約看見羅寒側臉的脣角微微上揚，是無比滿足的弧度。
……
羅寒前腳剛走，手術室的綠燈就熄滅了。對開的們嘩啦一聲拉開，何月圓聽見動靜，心裡咯噔咯噔的跳的厲害，三兩步就到了手術室門前。
古洛風躺在升降病牀上，穿着醫院定製的白色病號服，手上還掛着吊瓶，臉色蒼白的嚇人。大概是麻藥沒有過，所以他還陷在昏迷裡，右手保持這抓握的姿勢，半點也沒有鬆過。
何月圓眼底發燙，微微側着臉。或許是因爲角度問題，古洛風薄薄的脣角因爲她側着頭的緣故，保持着上揚的弧度，線條美好，一如他清醒時候的模樣。
準備的衝上前的腳步頓時生了根似的釘在原地，怎麼都動不了。
推着病牀的小護士互相對看一眼。
手術室的走廊上明顯被清理過，並沒有閒雜人在，獨獨留了何月圓，但看她遲遲不上前，護士有些不確定，上前禮貌問道：“古洛風家屬？”
何月圓惶然驚醒，伸手揉了揉幾乎僵硬的臉，笑出梨渦：“我是她的未婚妻。”
護士眼底*一絲羨慕的笑意，勾了勾消毒口罩笑道：“古先生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但羅總堅持送去加護病房。請問，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何月圓點點頭，護士識趣的沒有再多問，畢竟這是老闆特意關照的貴客，她們得罪不起。
正如羅寒所說，古洛風傷的並不算嚴重，只是在肩側包紮出一層厚厚的紗布來。但是麻藥沒醒，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着。
何月圓坐在牀邊，不時用棉籤蘸着水幫他擦拭乾到爆皮的嘴脣。他們很少這樣安靜相對，以至於這一刻分外的珍貴。
可這樣的時間總是太短暫，不多一會，就有人進來道：“何小姐，古老爺子已經到醫院門口了。”
何月圓點點頭，想要起身去迎的時候，感覺到一直垂在手邊的手指微微一動，牢牢扣住她的手指，攥緊。
力道很輕，但已經很讓她驚喜，連忙湊到他耳側：“你醒了？”
古洛風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嘴角先勾起一抹笑意來，摩挲着何月圓的手揉搓着她手背細膩的皮膚，很小心。
還好，她在。
“吧嗒！”一滴滾燙的眼淚砸下來，正落在他眼皮上。
他被燙了一下，用盡了力氣睜開眼睛，那滴眼淚就順着睫毛流進他的眼睛裡，冰冰涼的，“我還沒死呢！”
聲音沙啞蒼涼，像是被扯斷了一樣。
何月圓的腦子裡，無數次的迴盪過她攥着他的手，高高的懸在六樓的落地窗上，下頭就是鬼門關，可她毫無辦法。
這種無力感，像是面對父親毫無知覺躺在牀上，身邊站着一隻豺狼虎豹的感覺，一模一樣。
爭來何家有什麼用？
要那十億有什麼用？
她在乎的人一個都不在了。
“古洛風！你嚇死我了。”一直緊繃的弦被狠狠的扯斷，僅剩的堅強也徹底崩潰，伸手抱着古洛風脖子，哭出了聲。
察覺到脖子裡的涼意，古洛風纔算徹底清醒，半是玩笑半是遺憾的道：“我以爲我睡着的時候，能聽見些感人的表白，現在看來，書上的橋段也都未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