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不穩，磕到了茶几，疼的倒抽氣。
“嘩啦！”廚房門開了，何月圓端着兩碗麪出來，瞧見何端陽醒了，把手上的面往餐桌上一擱，湊到沙發上，伸手摸上何端陽的額頭，轉而又試了試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蘇醫生給這個藥不會過期了吧？怎麼還在燒啊！”
何端陽哭笑不得，“你不會告訴我，給我吃的是什麼藥也不知道吧？”
何月圓撇嘴，“我上一次發燒還在大半年前，只買過這一種藥，當然記得。”
“……”何端陽沉默許久，才道：“你記性不錯。”
何月圓聽出來他話裡的諷意，打着哈哈，起身把面端到茶几上，遞上筷子，“李嫂已經睡了，冰箱裡的食材也不多，你先吃點。”
很簡單的肉絲蛋面，但是顏色淡到只剩下白色，確實是病例加餐。
何端陽盯着面看了很久，嘴角動了動，終究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低頭吃麪。何月圓長舒一口氣，用筷子翻了翻面，調轉筷頭把自己碗裡的雞蛋夾給何端陽，“你多吃點。”
何端陽飛快的看了她一眼，把夾到碗裡的雞蛋吃了，垂着眉眼道：“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給我做宵夜吃。”
何月圓脫口道：“你媽媽呢？”
說完自己就開始後悔了，手裡的筷子一滯，面掉回碗裡，湯水濺的到處都是。她連忙跳起來，抽了紙巾把茶几上的湯抹乾淨，急急道：“抱歉。”
何端陽眼睛都沒擡，安靜的吃完最後一根麪條，把筷子平放在碗上，“看在你照顧我的份上，給你個機會，你有什麼想問我的都可以來問，我保證說實話。”
何月圓把紙巾丟進垃圾桶，認認真真的審視何端陽，把垂在額前的碎髮往後捋了捋，清了清喉嚨，神色莊嚴。
何端陽也跟着有些緊張，擱在腿上的手，無意識的攥成拳，妄自鎮定的微微合上眼睛。
然而何月圓問的是：“那個……你腦子是燒壞了嗎？”
“……”何端陽睜開眼睛，“沒有。問完了？那該我了。”說着，傾身從茶几上拿過幾本雜誌在手裡晃了晃，擱在何月圓面前：“能解釋一下，你的父母不在，長兄也沒有收到消息，這婚期是誰替你定的麼？”
何月圓想起裴星晴說媒體上都是她要和古洛風結婚的消息，如今看見真實的報道，才反應過來報道的主角是自己，不必想也知道上面會寫什麼。
然而，這關何端陽什麼事？
何月圓站起身，瞬間恢復了防備的姿態，冷笑道：“父母？何端陽，你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的父母爲什麼不在。還有，我哪裡來的長兄？”
何端陽一拍茶几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何月圓，眼裡血絲遍佈，凌厲嚇人：“把自己賣了你還有理了？何家現在還沒到你捨身取義賣己求全的地步！”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何月圓胸口劇烈的起伏，眼底有水光，慣性甩過去的手還沒有收回，恨恨的看着側臉浮上清晰指印的何端陽，又恨又怕，聲音都開始發顫：“你閉嘴！如果不是你回來，爸爸不會一睡不醒，這個家就不會變成這樣！何端陽！我可以把仁珂交給任何人，但絕對不會交給一個別有居心的人！”
說着深深看了一眼僵着身子不動的何端陽，飛快的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彎腰把茶几上的碗筷是收拾好就往廚房裡走去。
剛轉過身，就聽見何端陽輕緩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站住。”
何月圓腳步一頓。
“你就這點本事？”何端陽譏諷一笑，把手收入褲袋，腳尖來回的點，“你這樣的對手，我真不屑和你再鬥了。你要仁珂，好，我給你。”想了想，又搖搖頭，定定的看着何月圓的背影：“不過在這之前，你爸爸媽媽該有權知道你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者，他們會更有興趣知道你經歷過什麼。”
何強，或者是馮玉，都應該在這樣的懺悔裡，痛不欲生。
何月圓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回頭瞪着何端陽，“你無恥。”
何端陽搖搖食指，“nonono！這個說辭我聽膩了，不介意你換一個。”
何月圓含着落在脣齒間的一縷黑髮，咬的嘎吱嘎吱響。偏偏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樣的姿態，看起來不卑不亢，眉眼深沉，獨獨嘴角的笑意譏諷。
想起自己還聖母心發作，照顧他生病吃飯，就恨不能拿碗把自己敲暈。
怎麼會有這麼討人厭的男人！
“何端陽！就算你恨爸爸，但他已經跟植物人沒什麼區別了，你爲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你錯了，我只是不想放過你。”
何月圓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卻不得不在何端陽的步步緊逼下妥協。
他毫無牽掛，而她在意的太多。
最習慣的動作，就是咬牙切齒的瞪着他：“你到底想要什麼？”
何端陽攤手，把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裡，敲着沙發扶手道：“婚約已經放出去，難以收回，下頭需要做決定的事情很少，既然你父母都不再，我的要求也很簡單。”說着，擡眼深深看了一眼刻意離自己很遠的何月圓，一字一句道：“讓他來跟我談婚期。”
“何端陽！”何月圓深呼吸，在心裡默默咒了三遍何端陽，纔開口道：“你不要太過分，你憑什麼決定我的婚期。”
何端陽眉目不動，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掌心，看着她越是憤怒，笑的愈發如沐春風：“我決定不了你的婚期，但是我得決定何家利益的最大化。從前我教會你借人羽翼，豐達自我，現在，你該學學什麼叫成本最小化，利益最大化。爲了讓你這個成本保持價值，請在我們決定婚期之前，好好呆在何家。”
所謂成本最小化，最好是何月圓還在，古洛風羽翼重傷。
當然，這些東西，她不會懂。
何端陽在心裡盤算，心裡也跟着一截一截的發冷，感覺清醒之前吞下去的藥剛開始在胃裡發酵，苦味都滲透到舌尖來了。
看來他們註定只能用這樣的方法相處。
至少在她憤怒的時候，他才能看見他在她眼裡，隱約還有些位置，就算是對手，至少也不是毫無關係。
“我嫁給古洛風，跟何家的利益無關，把你那些骯髒的手段收一收。何況，我也不覺得你能斗的過他！”何月圓端着碗準備去廚房，趕在何端陽說話之前回頭，挑釁道：“當然了，你要自取其辱，我樂見其成。還有！自己吃飯的碗，自己洗，我做飯了，所以我的碗也歸你洗！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何總這麼精明，應該知道吧！”
何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