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一夜之後,何月圓揣着滿肚子的心思去了仁珂。
沒有了何強和何端陽之後,何氏看起來出奇的平靜,甚至沒有爲了總裁位置的空缺而掀起一絲波浪。
何月圓這個副總,直接走馬上任,沒有人拒絕。
何月圓不會傻到覺得自己本就是仁珂的順位繼承人,所以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仁珂內部的資金鍊很複雜,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理清楚的。
這些天她忙着爸爸的葬禮,公司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
來幫她做這些事情的,是誰?
提前從會議室出來,何月圓攥着手機,首先想到的是古洛風,準備打電話時,正巧路過秘書室,隱約聽見裡面的說話聲音。
聲音不大,卻像是一根鋼針插進心裡,穩穩的疼。
“你說這已故的董事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點,分明是他不肯認何總這個兒子啊。報紙上都說何總是不肯參加他的葬禮,但是如果不肯,又何必花這幾天的功夫,幫副總把公司關係調理好。瞧瞧董事會那幫老狐狸,哪裡是副總一個嬌小姐能搞定的。”
有人接口道:“別,現在總裁可換了位置了。我就心疼何總連夜熬那幾天,何家不領情呢!你瞧從前他倆在一塊的時候,我都能看出來總裁處處偏着她,可咱們的何大小姐,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何月圓僵在當場,腦子裡像是被雷劈一樣,訥訥的回頭問身邊的秘書樂怡,“何端陽回來過嗎?”
看見樂怡,何月圓的記憶又有復甦,想起來面前這個幹練挺拔的姑娘是何端陽一手提拔上來的萬能秘書,他走了,樂怡卻依舊留在總裁辦。
這也是他的意思嗎?
樂怡眼神微閃,低聲道:“是。”
何端陽臨走之前,特意交代過,這件事情就不必知會她這個未來總裁了,所以公司上下,瞞的很好。
瞞到她都覺得不忍心。
他盡力而爲的事情,她看見了多少?
“什麼時候?”何月圓問。
“董事長大喪當天,他看起來,不怎麼好。”樂怡聲音很輕,隱約有些擔憂。
何月圓眼角發脹,心裡要被撐裂了一樣的疼。
不怎麼好,是什麼概念?
他本身就身患惡疾,蘇珂的說法,只怕也是活不長了。
明明已經害得她家破人亡,爸爸死了,媽媽要走了,他的目的不是已經都達成了嗎?爲什麼還要幫她?
何月圓死死盯着辦公室的門,動了動嘴脣,卻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進了辦公室。
樂怡看着她的背影許久,才清了清嗓子,伸手敲了敲秘書辦的門。
裡面瞬間鴉雀無聲,死一樣的寂靜,半晌,纔有人諾諾來開門,“樂助理。”
樂怡嘆口氣,深深看了一眼何月圓的背影,“謝謝。”
……
何月圓抓着手機給何端陽打電話,稀奇的是,居然能打通,只是響了很久,是無人接聽。
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手機忽然被接起,何端陽的聲音沙啞,帶着壓抑的呼吸,“喂?”
聽見他的聲音,何月圓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半晌,只問了三個字,“爲什麼?”
那頭,恢復死一般的寂靜,是不是傳來何端陽的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他病的很嚴重嗎?
何月圓心裡一陣慌過一陣,飛快道:“何端陽,我不會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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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死了爸爸啊!
可爲什麼在這樣的事情之後,她竟然對這個男人存了一絲絲的心疼!
不應該!
就算是死,何端陽也是罪有應得!
何端陽冷嗤一聲,語氣裡帶着慣常的譏諷,聲線寡淡,“你想多了。我不過是不像我呆過的公司,轉瞬就要宣佈破產。那不是幫你,是爲了維持我這個‘神話’的好名聲。”
何月圓抿脣,心裡滾燙的。
電話那頭被突兀的掛斷,盲音一下一下的撞擊着何月圓的耳膜。
像是被人戳了一刀又狠狠剝離似的,何月圓無比頹喪的往大班椅上一靠,撐着額頭,攥在手裡的電話,突兀的響起。
是媽媽。
何月圓收拾好情緒,在掛斷的前一秒,接通了電話,“媽媽。”
馮玉那頭聲音很小,“月圓,我訂了後天的機票。趕着頭七,準備帶着你爸爸留下的衣服,回老家去葬衣冠冢。”
何月圓恍然清醒,昨夜馮玉的話還猶言在耳,“讓你爸爸安心走吧。”
她和古洛風之間,還缺一紙婚書。
媽媽是在提醒她,她承諾的事情。
何月圓飛快的站起身,“媽,你等等,我很快……”
話,再也說不下去。
何月圓掛了電話,伸手撈了椅背的外套,急急往外走。
她需要一張結婚證。
和古洛風的結婚證。
……
掛了電話,何端陽像是被卸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茫然的倒在牀上,赤裸的上身肌肉糾結,遍佈着薄薄的汗。
一下一下的喘息,每一口呼吸之間,都是掏心掏肺的疼。
她不會原諒他的。
他們之間,不管是換什麼樣的相處方式,最後都會以不歡而散告終。
這是他的報應,命劫。
得到一樣,就註定要永遠失去一樣。
何月圓,何月圓。
這個名字已經在他心裡根深蒂固,伴隨着他臉上動的每一個細微的傷口,深入血液,貫入骨髓。
傅清官挑着修長的眉毛,看着手上不住閃動的手環,轉手推了推厚厚的近視眼鏡,冷聲道:“切忌大喜大怒,不然,我也不能保證你能活多久。”
何端陽推開傅清官,“少廢話,你要的是我這個人,我的壽命和我的情緒,不會受你控制。”
傅清官收了手中的銀針,嘖嘖有聲,明明該是很好聽的聲音,開了口,卻總帶着呲呲的雜音,撓着人的耳膜。
若非是習慣,真是半句也不想聽。
“如果讓你的那些個仇家知道,你心頭這塊肉是你的小妹妹,不知道會是什麼場景呢!”
穿了一半衣服的何端陽動作一頓,側身回頭,“傅清官,你敢有動她的心思,我不會放過你。”
傅清官聞言一挑眉,眼底熾烈,“你是新招數等着我?”
他本就生的雋美,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邪肆風流的作風。白襯衫鬆鬆的吊着,眼鏡也掛到了鼻尖,輪廓柔和,紅脣黑眼,美到不像人間,和他這故意做怪的聲音半點也不符合。
“變態!”何端陽怔了一下,轉身就走。
傅清官哈哈一笑,聲音傳出去很遠。
何端陽?
厲明祁?
沒關係,他多的是時間去掌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