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瘋子兩個字老夫人微皺一下眉頭,隨之嘆口氣,“三丫頭,咱們家從你父親發跡起來,有了今日的萬府後,就沒有人說過自家姐妹的不是。你母親和你姨娘們雖是來往比較少,可幾個人在一起也是各敬彼此,從未生過嫌隙。祖母我一直以爲家法那不過是擺着玩給內眷們警戒一番的,可你剛纔說二丫頭是瘋子,是不是連你父親,也一起跟着罵了?既如此,那祖母豈不是也難逃污名?”
“祖母,梓宸不敢。梓宸自知說話有欠條理,可祖母也不能因爲姨娘去了,就什麼都偏着二姐。”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的萬梓宸就像急紅眼的兔子,一心只想爲自己開脫,說話的語氣更是比先前加了幾分強勢。
“祖母,縱是二姐眼裡沒有我,我也想着二姐,來看望她的病體。丫鬟們雖好,畢竟不是自家姐妹,總有不妥帖的時候,沒想到剛上前二姐就摑了我,我氣不過,才口出狂言的。祖母明鑑,梓宸受的委屈也就值了。”
“你受什麼委屈了?說出來讓祖母聽聽,我也好爲你做主?”老夫人揚着眉問她。
萬梓宸有些錯愕,她說的這樣清楚了,還要怎樣說,難道是祖母也病糊塗了?見大太太給她使眼色讓她閉嘴,這才把剛纔的話再重複一遍給老夫人的意念給嚥下去了。
“你二姐剛醒過來,你來看她還需要我讚譽你幾句嗎?你好好地同她說話,她會不小心摑到你嗎?”
“祖母,您聽我說......”
“三姑娘快消停些吧,常言說捉賊捉髒,你這樣渾說一氣,二姑娘根本就沒有爲自己爭辯一下,讓她也說兩句吧。”安媽媽拉着近身人的衣角,低聲道,“保楊。”
大太太走到萬梓川身邊,攜了她的手,和她一同偎在榻上,眼帶波光地望着她,“姑娘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萬梓宸想辦法證明她吃虧越亂方寸,而萬梓川就越冷靜。
此時的她,靜靜地站在老夫人一旁,感受着屋子裡冰與火的較量。既不悲泣,也沒有竊喜。
大太太看着她,疑惑她怎麼這會子也不發瘋了。
如果在平常,三姑娘不顧說什麼她只要有理都會跟着爭辯的,此時,卻撇得像個局外人似的,根本不屑參與她們當下因爲她的清醒而引起的爭鬥,她倒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事了。
“祖母,梓川沒有難言之隱,今天的事全憑祖母做主。只是祖母身體剛好些,千萬不要因我動怒再傷了元氣。”她不去拆東牆並不表示她會姑息養奸。
大太太聽她說完,也沒了下文,臉色微微帶怒,把目光投給在太師椅上安坐的老夫人身上,請她示下。
“老夫人,今天的事,全是老奴的錯,老奴護主心切,因爲二小姐不小心把手掌甩到主子臉上,才起心抓了二小姐。請老夫人賜罪,奴婢自甘受罰,只是不要枉責了我家主子。”趙媽媽早一步在老夫人開口的時候跪下,從窗戶前的方桌邊跪匐到老太太的腳下,又是磕頭又是求恕的樣子,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要是在她的世界,萬梓川早被現在趙媽媽的戲份給感化了,可經過剛纔她幫着主子欺負她的事,決不能就此而算。
“你可要把經過講清楚了,如有半點虛言,不管你是從小奶大小姐的也一樣攆出去。”大太太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篤定。
這一幕,這一席話,任是個傻子也聽的出來,趙媽媽在爲萬梓宸開脫。主子哭的淚人一般,奴婢在跟前篩糠一樣攬罪,倒像是萬梓川不知進退,難識大體一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萬梓川想着,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老夫人在此,如果她這時候太隱忍,恐怕會弄巧成拙。抿抿嘴,剛要開口說什麼,只聽噗通一聲,又是一個膝蓋磕地的聲音。
“老夫人,不能怪小姐出手,我家小姐醒來之後就看不到任何東西,婢子上前服侍,也會心生防備,若真的傷了三小姐,也是怕外人傷害她罷了。”葉荷不停頭點地,一臉惶恐地回着話。
要不是忽然想起她第一次靠近小姐時的樣子,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替主子說話。就算她起過異心,她還是要護着她的主子,這是她這個時候的心安告訴她的。
“你誣陷,我怎麼會害你家小姐,是她先動手摑我的,媽媽可以爲我做證。”萬梓宸抹着淚,也跟着跪下來。
安媽媽的用意已經很明顯,媽媽和楊家她只能二選一。
看着事情比先前更加棘手,大太太也板起臉來:“成日裡不知道虛燈善用,待主子犯錯之後才一個個出來喊冤,若是真的還罷,若是執意捏造,仔細你們的皮。”
“請大太太明查,婢子們不敢妄語。”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可憐。大太太也不好多講,好在都是奴才們出來挺着,這罰也好說許多。只是,被婆婆這樣不聲不響地盯梢,還不如真刀真槍地鬧個痛快。
“來人,把趙媽媽杖責20板,葉荷扣下一個月的月例給廚房裡加些菜色。”
大太太最後賞了罰。
這樣兩家都罰,倒是沒有再生嫌隙。而萬梓宸聽到要杖責乳孃,一時激憤,想上去阻攔,讓大太太一個眼神給喝住了。
“也罷,到前院去打板子吧,二丫頭這裡可不能再見血腥了。”老夫人此時說話,顯然比較滿意大太太的處置。大太太聽完,則盪滌出一身的細汗。
借她的手打壓三姑娘,是要敲山震虎給她看,還是對陳姨娘的死有疑忌?難道老夫人現了她的把柄。想到這裡對還想求饒的萬梓宸不知收斂的做法更是憎恨幾分。
“派人去前院請趙管事過來,大太太要責杖。”安媽媽見老夫人發了話,轉身對身邊一位得力的小丫頭說道,小丫頭聽完,曖了大太太和三小姐一眼,出了生香閣。
“祖母,三妹也是一時性急,纔出手推我的,況且,往日裡這麼稱呼也是聽慣了的,還請看在三妹知恩的份上,饒趙乳孃杖責吧。”萬梓川可沒有想過就這麼把萬梓宸的錯揭過去。
“趙乳孃有什麼恩可知可慰的,媽媽教養主子是主子給她的福,若都因爲吃了幾口奶,便仗着本責挾制主子,邀功倨傲,那萬府還不成媽媽們的天下了。”安媽媽見老夫人和大太太都把目光投向她,遂湊上前接道,“二小姐不必再發善心,這等奴才是該好好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