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黛臉色凝重地拔下簪子放在宋舞霞面前。即便沒有趙嬤嬤的教育。宋舞霞也知道,龍,鳳的圖案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的。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宋墨黛見妹妹明白了,把簪子放在桌上,又拔下自己頭上的金簪,輕輕攏住了宋舞霞的長髮,不滿地看了一眼金公公,“走,我們去餘慶宮。”
金公公收起鳳簪,揚聲對門外的人喊:“還不跟上去伺候着!”見宋舞霞回頭,給了她一個“你且安心”的眼神,往反方向而去。
一路上,宋墨黛一直緊緊拉着宋舞霞的手,彷彿她一鬆手,妹妹就會消失不見。
“娘娘,我應該走在您身後纔是。”宋舞霞欲掙脫。瞧四周的景緻,她們正身處御花園,不時有太監,宮女對着兩人行李。
宋墨黛依然沒有放開她,直至走到了一座假山的背後。她命自己身邊的宮女,太監在十米外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這才說道:“清兒,我那裡人多口雜,所以……”她怔怔地看着宋舞霞,突然一下子跪倒在地:“清兒,是我對不起你們……”
“娘娘,你這是幹什麼!”宋舞霞欲扶起她,奈何面前的人態度堅決,她只能也跪下了,“娘娘,您快起來!我萬萬擔當不起。”
宋墨黛一邊哭,一邊搖頭,“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害死了霞兒!”她已經泣不成聲。
宋舞霞知道,此時她應該與她抱頭痛哭,說這一切都和宋墨黛無關,演一出姐妹深情的戲碼。可是她真的哭不出來,只覺得很可笑。從宋修文,張子善,到宋維德,還有現在的宋墨黛,他們一個個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可事實上,即便他們不是主謀,與當年的事多多少少都有關係。那些眼淚只讓她覺得很虛僞,覺得他們演技精湛。
宋墨黛似乎並沒發現宋舞霞的情緒,她只是緊緊抱着她。不斷重複着自責的話語,甚至說,她活該有這樣的報應。
“報應?”宋舞霞不解何意,要知道皇貴妃是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貴的封號了,不僅能參與很多的慶典活動,皇帝去祭祀都會帶着她。甚至皇帝以皇后要管理六宮爲由,狩獵,出巡時也都是這位十分受寵的皇貴妃隨駕。這樣的榮寵怎能稱之爲報應?難道她指的是子嗣?
“娘娘,您還年輕,要保重身體,將來才能爲皇上誕下龍子鳳女。”宋舞霞小聲地揣測。
宋墨黛一邊哭,一邊搖頭,“清兒,你不知道,是我對不起霞兒,真的是我害死了她!”可能是怕別人聽到,她的聲音一直壓得很低,哭泣又讓她口齒不清。
宋舞霞早已先入爲主,認爲宋墨黛參與謀劃了換嫁的事,所以她把宋墨黛的“我不該隱瞞這件事”聽成了“我不該策劃這件事。”用力推開她,不解地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驚訝地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是怎麼做到的?那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宋墨黛搖搖頭,懊惱地說:“當時我只想着嫁給太子總比嫁給商人好……”她剛說到這,恍然間明白了宋舞霞話中的含義,失望的往後移動了一下身體,“清兒,你以爲,你以爲是我讓人擡錯花轎的嗎?你真的這麼想嗎?”她一邊說,一邊搖頭,眼中滿是絕望。
“難道不是?”宋舞霞腦子有些短路,一時沒想到可能是自己聽錯了。
宋墨黛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裙襬上的灰塵,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清兒,雖然我們不是一母所生,但我們一直是姐妹,親姐妹啊!既然你這麼想,我現在就爲霞兒償命!”說完這句,她一頭往假山上撞去。
幸好宋舞霞眼明手快,在宋墨黛突然停止哭泣時就有了警覺。見她眼睛望向假山,急忙擋住了她面前。
“哎呀”一聲,宋墨黛的頭撞在了宋舞霞的胸口,而宋舞霞的背重重撞在了假山上。雖然石頭的表面打磨過,並不鋒利,但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岩石,她只覺得錐心地疼痛,眼淚終於涌了上來。
“清兒,你爲什麼……”
“娘娘,你這是何苦呢!”
兩人同時哭了起來。宋舞霞是痛得。而宋墨黛滿臉委屈。
“清兒,既然你覺得是我讓他們擡錯了花轎,爲什麼還要攔我,就讓我去地下向霞兒解釋吧!”宋墨黛不停用手帕抹着眼淚,讓人看得十分心痛。
說實話,宋舞霞一直認爲自己是美女。穿越之後,在碧玉,趙嬤嬤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她覺得自己愈發的嬌媚了,再加上繁複的古裝營造的古典美感,她甚至覺得宋太傅說不定就是覺得她們長得太漂亮,所以才把她們關在家裡,省得被傳成“紅顏禍水”之類的。
不過,當她看到宋墨黛之後不得不承認,一山還有一山高。前面的美女早已哭得頭髮凌亂,眼睛紅腫,可即便是這樣也掩蓋不了她的美麗。宋舞霞是女人都不禁覺得心疼。
“對不起,娘娘,剛纔是清兒聽錯了。”宋舞霞感覺到背上的疼痛感略有緩解,終於說得出話了。她輕輕握住宋墨黛的手,再次道歉,“姐姐,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二姐已經過世了,現在只剩下我們姐妹了,萬一你再有個什麼,讓我怎麼辦?”
是啊,如果剛纔宋舞霞沒有攔住宋墨黛,讓她撞得頭破血流,就算皇帝不追究,宋墨黛不追究,可她皇貴妃的封號擺在那裡,宋舞霞怎麼都躲不過罪責的。
“清兒,我也只有你一個妹妹了。即便大哥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但他終究只是過繼的,只有我們纔是親姐妹。”
“是啊,姐姐,只有我們纔是親姐妹。”宋舞霞順着她的話,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宋墨黛臉上的淚痕,“姐姐,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你也不要哭了。”宋墨黛同樣擦拭着宋舞霞臉上的淚水,在外人看來,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待她們都止了眼淚,宋墨黛纔想到自己剛纔撞到宋舞霞了,焦急地問:“妹妹,你怎麼樣,剛纔有沒有傷到?”
宋舞霞只想知道六年前婚禮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即便知道宋墨黛不一定會說真話,還是想聽聽她的說辭,所以她急急搖頭,“我沒事,只是姐姐,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擡錯花轎呢?如果讓皇上知道,欺君可是大罪!”
“霞兒沒有對你說過嗎?”宋墨黛一臉驚訝。
“也許說過,也許沒說過,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這事叔父對我說過,可是,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宋墨黛不可置信地盯着宋舞霞,“怎麼會這樣的?叔父說,是因爲丁家的人想對霞兒下毒,你誤吃了毒藥,後來還有人追殺你們,這也太可怕了,是什麼人想殺你們?”
“我也不知道。這些事還是二姐在遺書上說了,我才知道的。”
“聽說霞兒後來還和一個……一個山裡的男人成婚了,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
“恩。”宋舞霞點點頭。她知道自己在宮裡留得越久就越危險,最好在皇帝再次見到她之前離開皇宮,所以急忙轉移了話題:“姐姐。二姐的遺書上說得不是太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皇上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皇上肯定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封父親爲溫親王。至於那天的事,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皇上進屋來的時候,我還以爲他就是丁文長,後來看到一旁的宮女,聽到別人喚他太子殿下,我才知道原來我進了宮。”說着這些,宋墨黛看着又要哭,滿臉懊惱。
“清兒,其實那時候我可以說出來的,如果我告訴皇上,我不是霞兒,立刻派人去丁府把我們換回來,霞兒就不會死了,可是那時候我真的很恨父親,我不明白她爲什麼要把我許配給皇商,在婚禮之前我還聽說,他早就有了結髮妻子,不但如此,他還有妾室,有通房……”說着,說着,宋墨黛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我不明白父親爲什麼要把我許配給這樣的人,我也是他的女兒!那天我看着皇上的尊貴,想着平日裡父親對你和霞兒的疼愛,只覺得太不公平了,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和皇上喝了交杯酒。清兒,我實在太壞了。我知道只要木已成舟,大家都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只要霞兒和丁文長圓了房,我就能成爲太子側妃,將來還能成爲皇妃……”說到這,宋墨黛已經泣不成聲。
宋舞霞安慰了她許久,她才緩過氣,繼續往下說:“清兒,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會害了霞兒,還會害了你,我只是不想嫁給丁文長,不想淪爲商人婦。是我太自私了,所以老天懲罰我懷不上孩子,即便有了孩子,終究還是保不住……”
“姐姐,二姐一點都不怪你,至於子嗣,你一定會有的。不過,我聽說與丁文長定親是叔父的意思,那時爹爹已經病得很重了……”
“不是的。”宋墨黛搖搖頭,“我問過丫鬟的,是父親要和丁家結親的,是父親親口對叔父說的。不過父親並沒指明是丁文長,而叔父覺得,丁家高攀了我們,所以一定要當家的嫡長子與我們通婚……”
宋墨黛剛說到這,不遠處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咦,你們不是貴妃娘娘宮中的嗎?姐姐也在御花園嗎?那可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