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唐繼光便在護衛及軍官們的簇擁下,大步走過街頭,來到了臨時建立的傷兵營。
看到唐繼光走來,傷兵營附近巡邏的戰兵及忙碌運送藥品的輔兵們,都走向他恭敬行禮,眼中滿是尊敬。正因爲有了唐繼光的指揮,今天巖山堡非但能夠抗住大敵,保護了全堡軍民的安全。還出城狠狠的殺了建奴的威風,帶來了五六百匹戰馬。
唐繼光朝他們微笑點頭,道:“不必多禮!救治弟兄要緊!”
“是!”軍士們齊聲應道,聽到唐繼光的話,他們心中有幾分慚愧之餘,自己剛纔的確有幾分背本逐末。對唐繼光,軍士更加信服和敬佩。誰不想跟着一個時時刻刻都想着自己士兵,愛兵如子的將軍的?
傷兵營放在練兵場上,練兵場地面開闊,四周還有多株的楓樹、松樹。巖山堡雖然新建,但這些樹木都是原來修建之前就有了的,負責修建的張盤巧妙的並沒有將之全砍伐了,而是留下一部分。這些枝繁葉茂,可以讓訓練後的士兵在此處休息。
因爲帳篷有些不足夠,受傷的軍士先在大樹下治療,包紮好傷口後。如果傷勢比較重的軍士便擡入帳篷內休息。以後每幾天換一次藥,一直到傷口痊癒爲止。
傷勢比較輕的,則是因爲帳篷位置不多,則是回到原來居所休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近七百的傷亡。而巖山堡內原本駐兵不過是一千八百。哪怕唐繼光偷偷帶兵來支援,兵力也不過是增加到二千三百人左右。
如果不是傷亡比較大,張盤也不會連同躲入巖山堡內的壯丁都編練起來。
唐繼光來到這裡時,大樹下襬着一鋪鋪簡陋的草蓆。草蓆下鋪墊着乾枯的稻草或者乾草。有的大概太過匆忙了,更是直接連鋪墊物都沒有,在地上鋪上草蓆。
走入附近,立刻一股刺鼻血腥味,還有陣陣的呻吟聲傳來。傷兵營內,衆多的郎中、大夫、學徒正在忙碌着。按照唐繼光的吩咐,他們早己準備了衆多的燒水器皿,還有傷藥。鋒利的刀器等。爲這些傷兵們挖割箭頭,用烈酒洗滌傷口,敷藥包紮等。
多虧朝鮮和長白山一帶一直都是藥材出產地,唐繼光的東江軍雖然新建不足半年。但依舊得到充足的藥材。若非如此,東江軍此戰,恐怕要多上二三成不必要的傷亡。
在這裡醫治的傷者重傷者有三十餘人,看見唐繼光等人前來。許多傷兵都是掙扎着坐起來,準備對唐繼光行禮。唐繼光忙讓他們躺下。此時那些郎中、大夫也發現了唐繼光的到來,一名童顏鶴髮,頜下留着三縷長鬚的老者是迎了上來,施禮道:“老夫柳元儒。見過軍門!”
“柳大夫免禮!”唐繼光說道。
頓了頓,唐繼光問道:“軍士們傷情如何?”
柳元儒聞言。搖頭嘆息道:“餘者還好說,就是重傷的那二十餘人怕是熬不了幾天了。老夫也是無能爲力,請軍門責罰!”
柳元儒的聲音透着一股疲憊,身上的儒衫更是其皺無比,自開戰以來,他便忙個不停,身體非常疲倦。雖然不過是一天的時間,他卻感覺比之往日工作一個月還要累。
唐繼光嘆了口氣道:“生死有命,那裡能夠怪得了柳大夫呢?那些傷重的,讓他們留下遺願,你派人說予唐冬元,讓唐冬元盡力滿足。便給他們一個痛苦,他們已經爲大明犧牲了,不能夠再讓他們在痛苦中下去了。”
柳元儒默然。
唐繼光也是心情沉重,沒有多言,自個去巡視。柳元儒猶豫了一下,跟在唐繼光邊上。
因爲現在已經入冬了,天氣乾爽,再加上用烈酒消毒。從表面上看,大部分傷勢較輕的軍事傷口都沒有發炎的跡象,在清潔包紮好後,許多人又可以存活下來!”
牛錄心想,就算真的不得好死,也好過現在就死。
冷格里登時樂了。有了這牛錄這話,自己日後最多也就被大汗呵斥一句‘莽聽他人言’罷了!
冷格里臉露笑意。點頭道:“既然你都如此說了,看來是真的了!”
阿哈旦卻不滿了。他不知道冷格里的小心思,還道冷格里真的被那牛錄欺瞞了。冷着臉插口道:“叔父這話有些滿了!依侄兒看,這巖山堡內最多不過三千人,精兵不過是一千到一千五百之間!”
那牛錄聞言,登時心頭大怒,阿哈旦這可是要他死啊!一雙目光,怨毒的看着阿哈旦的側臉。
邊上有個甲喇額真看不過眼了,當然更大的可能是,萬一被阿哈旦說‘小’了巖山堡內的明軍,而他們又攻不下,或者付出太大的代價攻下。那豈不是沒有功勞不說,還要面對英明汗(努爾哈赤)的怒火?
那甲喇額真出言說道:“奴才以爲烏雅大人剛纔所說確是實情。那堡內定然不止三千人。依明**堡的戰備鬆懈,如果只是三千軍士,他們能戰之兵還要去了一半。大概四人中有一人用火銃,不過是不足四百火銃兵,分到五面城牆,一面城牆都不足八十人數,那裡可能會有如此猛烈的火銃?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勇士己經登上了城頭,按常理,這個時候明狗應該很快就會丟下防區潰逃,但他們反敢與我們勇士在城頭肉搏血戰。如果不是明國的精銳家丁,那些明狗士兵敢和大金勇士肉搏啊?”
聽他這麼一說,本來一些沉默不語,對巖山堡不過是一知半解的將佐都點起頭來。
冷格里也有些懷疑,這巖山堡是不是真的有五千兵馬呢?就算沒有,恐怕少說也有四千多人,要不然以五千人!怎麼可能擋得住我大金勇士的進攻呢?
那趴伏在帳篷內的牛錄,登時感激的朝甲喇額真看了一眼。甲喇額真微笑點了點頭,作爲迴應。
冷格里站起來,摸着嘴脣上的兩抹老鼠須,拖着長長的豬尾巴在帳篷內走來走去。
走了二三十個來回,冷格里黑着臉問道:“這巖山堡的確兵多將廣,再加上我大金不擅長攻城!的確是非戰之過,只是大汗派我們來討伐東江軍,無功而返就不說了。我們現在還損兵折將,勇士死難無數,就這樣罷休不成?如果就這樣走了,就算可汗不作處罰?以後你我如何還在旗內還擡得起頭來啊?”
帳篷內登時沉默下來,就算一向頗爲刺頭的阿哈旦也閉上嘴巴。雖然嘴巴上不怎麼承認,但心底裡面,衆人已經對巖山堡產生了一絲畏懼。
這巖山堡不好打啊!除了北門沒有全力攻打過外,其他門都下過大力氣,但並沒有什麼效果。只是北門更不好進攻,岩石散亂在地上不說,北門地勢還頗高,運不是去大型工程器械。用攻城梯去攻城,那可不叫攻城,叫填人命。
最後還是剛纔出言的甲喇額真出言,道:“主子,雖然這巖山堡城牆高厚,但我們可以去攻擊其他處。比如那明狗的破虜堡、江口堡!那些地方駐兵肯定不會太多,我們大軍壓境,定然可以逼得這巖山堡內的明狗出城迎戰!”
帳內的其他後金將佐聞言,登時人人臉露喜色,傲然道:“如果那些明狗敢出城作戰!我大金勇士定然殺的他們片甲不留!”
冷格里琢磨了半響,也覺得沒有太好的辦法,便道:“那好!今天好好休息一番,明天集中兵馬攻打破虜堡!破虜堡是主堡,攻打他,唐繼光定然坐不穩!”
“喳!”大帳內的將佐人人中氣十足的高聲應道。
一個個摩拳擦掌,琢磨着唐繼光出城後,自己如何虐殺那些可惡的明狗!居然大金勇士來了,不老老實實的投降不說,居然還敢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