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休養生息

“說說你的緣由!”唐繼光倒沒有動怒,他相信寧完我不會那麼膚淺。

“是!”寧完我稍微鬆了口氣,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道:“小人認爲可以讓難民以村爲基礎,劃定一大片土地,讓他們自行分配,自行耕作。”

“以村爲基礎?這些遼東難民都來自遼東各地,有的村恐怕只剩下一個人,有的村則是上百人,這如何分配土地?”唐繼光問道。

“這個村,並非是指原來的村!東江鎮至今也有近半年時間,這段時間裡面遼東難民不可能沒有形成一個個鄉黨,鄉黨中也自有頭目。小人認爲,這便是一個個村。並且這些鄉黨中人平日關係比較密切,遇到困難肯定會齊心協力渡過,如此百廢待興的東江纔可以更加的走入安穩和富裕。這便是小人的‘不管’!”寧完我說道。

“黃老之術?你這話說的太天真了!黃老之術講究的是無爲而治,而現在遼東紛亂,那裡有無爲而治的餘地呢?而且無爲而治很容易造成官商勾結!昔日西漢無爲而治,造就了不知道多少奸商!”王一寧雖然不過是生員,但基礎好,一聽到寧完我這話就找到參照物反駁。

唐繼光依舊不表態,唐繼光是想看看寧完我到底會怎麼反駁王一寧的話。

“這不過是初期的無爲而治罷了!而且黃老之術的無爲而治,也有他的好處!那就是對於休養生息有莫大的好處!至於官商勾結,這就要看通判、鎮撫了!”寧完我從容道。

寧完我頓了頓,接着說道:“另外小人認爲,在鹽鐵事情上,軍門派官吏專賣!如此一切便在軍門的掌控下!何來奸商一說?”

“鹽鐵專賣!不過是養了一幫貪官污吏而已!昔日太祖皇帝睿智,下令天下禁止開挖礦山!但當今不顧祖宗家法,設置稅監使斂財於四方!民怨沸騰,而所收稅利,不過是上繳十之二三!軍門如果按了你說的做。這豈不是也要讓遼東民怨沸騰?”王一寧一臉激憤的說道。

唐繼光心中苦笑,這王一寧還真是有些書呆子的思想。唐繼光搖了搖頭,道:“一寧你的話有道理!不過那是那些閹人仗着天高皇帝遠。矇騙當今聖上罷了!但東江鎮不同,就在我眼皮子低下,我還不信有那幾個敢冒這個險!”

“軍門這話也有道理!”王一寧淡沉默了半響,淡然的說道。唐繼光是東江軍的一把手不說。還是東江軍的開創者,威望非常的高。王一寧雖然不大讚同寧完我的話,但唐繼光都同意了,他也要顧忌一下唐繼光的顏面。

“劃分田地這事情,唐冬元你來負責!儘量公平些!對了!抽籤。將人數差不多的鄉黨劃分爲一級,再安排一片土地給這個人數的鄉黨,再由他們抽籤。如此一來,百姓也不會對衙門有太大的怨言。”唐繼光吩咐道。

“不患貧,而患不均!軍門這話雖然看似平平無奇,但卻解決了百姓和衙門的矛盾!”唐冬元半是衷心,半是奉承的說道。

寧完我也禁不住擡眼看了唐繼光一眼,他本來認爲唐繼光不過是一個武夫。想不到唐繼光在治理百姓上。還有這等能力。

王一寧對此倒沒有什麼感覺,大概和唐繼光時間長了,對於唐繼光的才情驚豔,王一寧已經麻木了。

處理完民政上的事情,唐繼光便將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一寧!現在鐵礦場還有多少人在開挖?產量多少?”

“一千左右的礦工!現在土壤還比較僵硬,開挖不大容易。只有往常的九成產量。”王一寧顯然對於這些早就已經記熟悉了,不作思索便張口回答。

“鐵礦是少了點!不過礦工也未免太少人了!才那麼一千人!”唐繼光立時眉頭皺了皺。

王一寧解釋道:“軍門。現在東江百廢待興,開墾田地不說。開挖水利、上山砍伐樹木、燒炭、燒製泥磚。哪一樣都要很大人力物力!特別是現在軍門可是足足抽調了一萬壯丁從軍,東江鎮的壓力可不輕!”

唐繼光了想約莫一刻鐘,目光落在几案地圖一個點上。唐繼光露出一抹微笑道:“我們這裡沒有人而已!但可以從其他地方招募人來!”

王一寧聞言,立刻直搖頭道:“那裡能夠招募得了人來!京師那裡就不用說了,居住在那裡的百姓,哪怕是個乞丐也高人一等,那裡願意來遼東這等苦寒之地。山東就不用說了,遼東難民都想往山東逃跑去,山東的百姓哪怕沒有口吃的,寧願去江南也不願意到遼東。倒是在遼陽一帶,也許可以招募二三百人來!”

唐繼光也禁不住有些尷尬,雖然他想招募的人手並沒有落在京師、山東,但自己治下的地方被人如此厭惡,唐繼光也是面目無光。

唐繼光說道:“好了!你說的話我明白。不過我並不打算到關內招募人手。我是打算到朝鮮那裡招募人來!”

“朝鮮不可能答應!”王一寧果斷的說道。

“軍門!我認爲,莫不如從扶桑移民一些過來吧!”唐冬元卻被唐繼光這建議啓發了靈感,插口道。

王一寧也點點頭,說道:“這事情倒好!軍門是扶桑的皇太弟,移些民來,想必扶桑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唐冬元心中暗暗翻了翻白眼?意見?你王一寧不知道扶桑的事情罷了!軍門在扶桑說的話,可是要比那日本什麼鬼天皇還要有用上千倍!移民不過是軍馬一句話,那日本天皇那裡敢有意見?就算有,又有什麼用?

唐冬元的想法並不誇張,唐繼光的重心雖然轉移到遼東,但唐繼光建立的評定會制度卻完好的執行着唐繼光的意志。現在唐繼光已經壟斷日本對外百分之九十的貿易,大量的錢財流入唐繼光的口袋中當中。如果不是豐臣秀賴還敵視唐繼光,無時無刻不想收復四國和九州。

這逼得真田幸村他們也不斷修葺軍備,佔去不少錢財。唐繼光也不至於如此窘迫,到方從哲那裡要來十萬兩,還要精打細算。恨不得將一枚銅錢分作兩枚來用。

唐繼光點點頭,說道:“唐冬元這計策不錯!日本人吃苦耐勞,天生賤骨頭,可以讓他們來挖礦!不過從日本移民比較麻煩!招募當地百姓,再準備糧食,躲避季節風暴。一年下來,也不過是運送來幾千人而已!但朝鮮人則不然,就在旁邊,這個好處理!”

“軍門,你難道不知道朝鮮不可能允許軍門這樣做的嗎?這可是很可能開啓戰端,使得兩國交惡!朝廷怪罪下來,這壓力可不輕!”王一寧見唐繼光還‘冥頑不靈’,禁不住有些懊惱了。

唐繼光擺了擺手,道:“別激動!開啓戰端這算什麼?爲了東江的發展,哪怕成爲朝鮮人眼中的惡魔死敵又如何?”

王一寧高聲道:“軍門!這可是太祖……”

王一寧還沒有說完,唐繼光已經打斷他的話,說道:“可是太祖定下的不徵之國之一!這話我聽的耳朵都起老繭了!太祖可以這樣說,但你可以嗎?你是遼東人!太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太祖要爲大明負責,而你只需要爲遼東負責!”

唐繼光說到後面,語氣愈發嚴厲。“你王一寧別在我面前說什麼大義之類的!你王一寧是有種的,到外面去,當着那些還衣不果腹的鄉親父老說。你們別種田了!去挖礦吧,這麼危險的工作,應該給你們!這些不應該讓朝鮮人去做的!”

王一寧被唐繼光說的啞口無言,心中的世界觀登時動搖起來。

“什麼是禮儀之邦啊?禮儀之邦是吃得飽,睡得安穩纔講究的!現在我們東江鎮,你問一下誰吃得飽,誰睡得安穩?包括我唐繼光在內,都吃不飽,誰不安穩!你王一寧卻在這個時候,將心往朝鮮人那裡照,我問你!你是朝鮮人還是漢人!你爲了自己的清高,讓自己的鄉親父老熬苦,甚至可能被建州蠻子屠殺,你高興嗎?”唐繼光的話非常精銳,彷彿一把匕首一般,狠狠的扎入王一寧的心。

王一寧被說的啞口無言,臉色漲紅,也不知道是憤怒的,還是羞愧的。

過了良久,王一寧朝唐繼光深深一鞠躬,道:“下官迂腐了!多謝軍門教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過你剛纔的話也有些道理,朝廷那裡可能會問責於我。不過我們可以先行一步,說朝鮮士兵越過邊境,擄掠百姓。朝廷那幫老爺官,十之八九又會拖着。”唐繼光笑着說道。他既然說出這個計劃來,自然也對此有所準備的。

“軍馬英明!”大概是爲了彌補剛纔的過錯,一向正直的王一寧,居然也難得的半恭維了唐繼光一番。

唐繼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唐冬元問道:“只是招募百姓,要怎麼招募呢?”

唐繼光剛想說話,到哪看到邊上的寧完我,心頭一動,微笑道:“公甫,你說應該如何處理好?”

寧完我聞言大喜,他知道唐繼光這是有意培養他,說不定這次的事情,還要落在他肩膀上。

王一寧和唐冬元都不解的看了看唐繼光,又看了看寧完我。怎麼軍門如此重視這奴僕的?就算他是有才華,也不用這麼重視,而且看樣子還要重用他,這也太過急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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