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洗風宴

“哈哈!晃之,我給你介紹下,這是遼東總兵李懷信!”熊延弼豪爽道。

“末將見過軍門!”唐繼光知道這是名義上的頂頭老總了,立刻朝李懷信拱了拱手。

“不必多禮!你在東江的事情我都知道,佩服啊!唐軍門當真是少年英雄!”李懷信語氣欽佩的說道。

唐繼光歷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態度。見李懷信釋放善意,也笑着奉承道:“比之軍門,末將這算什麼呢?當初蒙古卜失兔、火落赤歲邊戎,邊軍數十年而無可奈何。到了軍門手中,卻是率領大軍迎擊,首戰便斬首三百有奇!再戰斬首百九十有奇!比之末將,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末將不過是靠着建州蠻兒不擦,加上城牆堅厚罷了!當不得軍門如此誇讚!末將聞之,實在慚愧!”

李懷信自然不是真的完全欽佩唐繼光了,他能夠當上遼東總兵官一職,自然是有他的自傲的地方了,剛纔的話十分裡面,最少八分是客套的。眼下聽到唐繼光自揭己短,來到恭維自己,大爲高興,連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熊延弼也很高興手下大將和唐繼光關係和睦,在熊延弼的遼東計劃中,唐繼光可是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熊延弼撫着長鬚,道:“好了!你們都別謙虛了!在座的,都是我大明的大將!勇士!當滿一杯!”

“好!”一衆大將也拿起酒杯,歡笑對之。

熊延弼喝下一杯酒後,笑着又給唐繼光介紹。指着李懷信下首的人說道:“此乃!遼陽副總兵柴國柱!當爲一身虎膽啊!”

唐繼光看過去,只見柴國柱看上去雖然五十出頭,但臉色卻發暗,精神有些不太好。唐繼光來知道也看過遼東掌權人的大概資料,知道這柴國柱雖然嚴格的來說,算是將門出身,但出身並不高。靠着父輩,才當上守備一職,最後靠着勇猛才得以有今日的位置。

年輕的時候也就罷了,現在年紀大了,恐怕年輕時候落下的傷患便發作了。昔日的虎將,眼下已經盡顯老態。

“末將見過將軍!”唐繼光對柴國柱拱手行禮。柴國柱精神不大好,對待唐繼光並不熱情,聲音也有些軟綿綿。

熊延弼怕唐繼光暗恨上柴國柱,在邊上暗示了一句。和唐繼光的猜測一般無二,柴國柱現在身體的確不大好。唐繼光也善意的表示理解,宴會中氣氛分外和睦。

接着熊延弼又給唐繼光介紹左手邊第二個人,都督僉事、充總兵官賀世賢,這個充總兵官,相當於總兵官待遇,不過並不算是總兵。即使如此,賀世賢也是遼東軍中的實權人物,他真瀋陽,麾下可是握着好幾萬遼東邊軍的。

唐繼光對賀世賢也頗爲客氣,賀世賢也沒有託大,對於唐繼光也頗爲客氣。不過兩人都明顯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虛僞,這個友好不過是表面上的友好罷了。

後面還有都指揮僉事閻鳴泰、衛指揮僉事韓原等人。文官方面有兵部給事中劉國縉等幾人。不過總體而言,遼東武官,還是要比文官多很多,文官一共也就那麼三個。從這裡可以看得出遼東文武勢力的比重劃分。

唐繼光唯恐惡了武將派,對於文官,唐繼光態度雖然談不上惡劣,但語言中卻充滿客套的味道。文官也不在乎,文官最是不屑於唐繼光這等武夫,就算唐繼光去討好他們,多半也就是落得個兩頭不討好的結果罷了。

熊延弼介紹完畢,哈哈大笑着讓唐繼光坐在左手邊第一位。唐繼光知道熊延弼的重視,不過是他手裡面捏着的近萬戰兵。唐繼光也不推搪,推搪了反而示弱於人,再說今天洗風宴,名義上還是以他爲主。

宴會上熊延弼不時詢問東江軍當時和後金軍的戰況,還有後金軍的作戰方式。邊上的李懷信、柴國柱、賀世賢等人也不時插口相詢細節上的事情。唐繼光自然沒有什麼隱瞞,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當聽到後金軍使用火炮的時候,熊延弼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這些該死兵痞子,投降也就罷了!居然不知道回了火炮。有了火炮後,這些女真人攻城可就有了憑仗!”

李懷信和賀世賢等人也禁不住臉色凝重,特別是賀世賢,他負責鎮守瀋陽。而眼下後金軍已經佔據了撫順,而撫順距離瀋陽不過是二十里遠而已!騎馬出發,一個時辰便可以從撫順抵達瀋陽。賀世賢那裡可能不爲之憂慮呢?

“火炮威力巨大!如果不能夠以快騎毀之,只能夠以炮製炮!”熊延弼臉色凝重的說道。

“而且還得是射程比較遠的火炮!當日末將在破虜堡,便被那建州蠻子的大發貢炮剋制着,二號佛朗機炮只能夠眼睜睜的看着捱打!如果不是建州蠻子不過兩門大發貢炮,而是五門,齊轟一段城牆,當日巖山堡早便已經淪陷了!”唐繼光說道。

“唐軍門說的沒有錯!大人,當迅速向朝廷稟報,讓朝廷撥銀子到澳門購買紅夷大炮來!”賀世賢最是着急,極力附和唐繼光的話。

熊延弼並沒有回答,反而一臉黯然無奈的長長嘆了口氣。

李懷信倒是明白熊延弼的苦處,不忿的說道:“使君那裡不想這樣做呢!問題是朝廷那裡有銀子嗎?倒是聽聞聖上那裡有幾百萬兩銀子,就是硬是不肯挪動!也不知道這家天下還是不是……”

“閉嘴!”熊延弼猛然厲聲喝道。

李懷信慌忙閉上嘴巴,他也發現自己說的有些過了。

熊延弼怒視李懷信道:“聖上那裡,是你可以議論的嗎?再說市井謠言,那裡可信!聖上那裡如果有幾百萬兩,肯定拿出來的!”

“末將知錯!使君息怒!”李懷信慌忙低頭認錯。

唐繼光等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其實萬曆皇帝的內帑那裡有幾百萬兩這個消息,只要是到了品階的高官都知道這事情假不了多少。就算沒有幾百萬,一百幾十萬還是有的,光是每年的金花銀便有一百萬兩,還有萬曆皇帝每年從各地稅監使那裡收來的銀兩,最少也有一百萬兩。

雖然說皇家花費比較大,但再怎麼大,每年也落下幾十萬兩。這麼多年下來,沒有一百幾十萬兩銀子,說出來誰信啊?

在場的文武官員自然明白了,聽到李懷信的話,就連一些和武官不怎麼對眼的劉國縉也沒有開口呵斥。可見萬曆皇帝的做法,已經寒了多少文武百官的心了。

熊延弼別有深意的看着唐繼光,這次唐繼光進京,可是去見萬曆皇帝的。萬一唐繼光在萬曆皇帝面前一個‘不小心’,說出了這事情來,李懷信可就有不少的麻煩。

唐繼光自然明白熊延弼不信任自己了,唐繼光表態道:“軍門醉了!大人讓人扶軍門下去吧!”

熊延弼立時眉開眼笑,道:“的確!懷信醉了,來人!送懷信回府!”

李懷信心情不大好,也順勢離開。

有了這事情,熊延弼和幾名總兵官對唐繼光的感官就不同多了,說話間也多了幾分親熱。

熊延弼很熱情,雖然是進士出身,但粗口張口就來,讓一衆武官大有知己之心。唐繼光也飲的酩酊大醉,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唐繼光這才醒來。

唐繼光本來想找熊延弼說下話,但不想熊延弼一大早就已經走了,隨行的還有賀世賢。唐繼光問了問熊延弼的幕僚守致昌,這才知道原因。原來是瀋陽那裡出現了後金軍集結的跡象,熊延弼和賀世賢這才顧不上和唐繼光說一聲,便出發到瀋陽去。

不過守致昌代替熊延弼留話,讓唐繼光返程的時候,再到遼陽一次。那個時候大概已經是開春了,經歷寒冬後,戰馬都落下不少膘,牛羊也要下崽子,女真人一般情況下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出兵的。

唐繼光讓守致昌給熊延弼留話,自己一定再來。

因爲已經是中午了,唐繼光也懶得趕上半天路,便要尋個地方休息。

只是這些天來,唐繼光在驛館也休息夠了,唐繼光索性帶着林大福幾個護衛,到遼陽城內遊看。

遼陽城作爲軍鎮修建的並不狹小,街道上的行人也補少。不過大部分行人都行色匆匆,接到兩側的店鋪也是大半關門。哪怕是開門的,店中貨物看上去也不算多,店小二也一臉死氣沉沉的。遼東的局勢之潰爛,從遼陽城中便可見一斑。

忽然前面發生一陣爭吵,無聊的青皮閒漢立刻圍上去。

唐繼光雖然已經算得上是一方諸侯,但也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走過去。圍觀的人見唐繼光帶着幾個虎背熊腰的護衛,便知道唐繼光定然是大戶人家了。他們也知情識趣,悄悄讓了一個口子給唐繼光進去。

只見一名士子和一名壯漢爭執。

那壯漢雖然言行舉止粗鄙,但身上衣服卻頗爲光鮮。反倒是那士子,雖然穿着士子服,但好幾處都可以看到補丁,衣服也洗的漿白,也不知道已經用了多少年。

唐繼光在邊上傾聽一番,便知道事情緣由了。原來這士子好賭,不過正所謂十賭九輸,這士子自然輸了不少錢,於是便欠上這壯漢的錢。這壯漢今天發現士子居然有錢買米,自然是勃然大怒,要士子立刻還錢,不然就要去見官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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