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觀的巡撫行轅中,範景文沒有穿戴官服,而是一身素服坐在首位。
根據儒家傳統的孝道觀念,朝廷官員在位期間,如若父母去世,則無論此人任何官何職,從得知喪事的那一天起,必須辭官回到祖籍,爲父母守制二十七個月,這叫丁憂。
丁憂制度從漢朝開始實施,大明朝也不例外,按照規定,範景文也是要丁憂滿二十七個月的。
但好在朝廷也有奪情起復的規定,朝廷根據需要,不許在職官員丁憂守制,稱奪情,或有的守制未滿,而應朝廷之召出來應職者,稱起復。
關於“奪情”最有名的例子是張居正。萬曆五年,張居正19年未相見的父親去世了,這時正值張居正掌握權力不久,各項改革事業剛剛鋪開,他當然不願意此時離職。恰逢小皇帝這時也對他崇拜得不得了,兩邊一拍即合,奪情!
但是張居正一系列改革措施,清丈土地,打擊隱田漏稅等等,極大地侵犯了地主士紳階層的利益,他們便聯繫在朝中的關係,利用輿論阻止這次奪情起復。
因爲只要回鄉丁憂,張居正的那些改革就會被取消,即使他丁憂期滿,重新啓用,也會從稍低一些的官員做起,至於首輔之位,自然不可能給他留三年,這樣一來,就算張居正想要繼續改革,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利了,對他們的利益影響沒那麼大。
儘管無數官員上書,譴責張首輔的不孝行爲,試圖迫使他回家丁憂,但小皇帝朱翊鈞不願意看到張居正離開,直接對發對奪情起復的朝臣進行廷杖,將奪情起復之事事強行推行下去。
這麼看來,是否奪情起復的關鍵,還是看皇帝的態度,只要皇帝願意,基本都能成功。
作爲範景文來說,此次奪情起復崇禎皇帝是很支持的,雖然也有人反對,但並沒有像張居正那次一樣,規模浩大,阻力重重。
畢竟他的父親不是壽終正寢,而是被叛軍害死的,他以本職兵部左侍郎,領兵平叛,於國於家都說的過去,這件事情順利的進行下來了。
範景文入主萊州城後,並沒有立即動身,隨軍出征,而是命令劉澤清率領本部兵馬,以及提到至副將的彭友謨,兩人率軍合圍耿仲明所部,徐元永則與保定總兵劉國柱一道,朝着招遠和黃縣方向進攻,鄧玘則率軍進攻平度。
而範景文本人,也在這幾天,處理了萊州府的各項事務,前任巡撫徐從治戰死將近一個月,留下一大堆沒有處理的事情,都需要他這個新任巡撫來處理。
處理完這些雜事之後,範景文就召集在萊州府的上層人物,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力圖以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將剩餘的叛軍剷除乾淨,收復登萊二府全境,同時爲自己的父親報仇雪恨。
一時間,廳堂內文官武將雲集。
坐在下首的便是一個正三品官員,戶部右侍郎劉重慶,他是在場除了範景文之外,品級最高的官員了。這是一個十足的主站派。
算起來,他和範景文的品級是一樣的,範景文的山東巡撫是臨時差遣,本官還是兵部左侍郎,不過兩人的權利可大大的不同。
劉重慶一個戶部官員,不在京城,卻在這萊州城中,不知情的人可能會感覺奇怪,但在場的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爲劉重慶本身就是萊州府掖縣人。
耿仲明和李九成兵圍萊州後,劉重慶看到家鄉遭難,一直主站朝廷發兵進剿,但一直不能成行,他就不斷地上書,不斷地聯絡好友,結果還是沒有多大作用。
得知範景文受命主持平叛後,他就奏請崇禎皇帝,以管理糧草的名義,隨軍出征,他本來就是戶部的官,崇禎皇帝經不住他的聒噪,最終同意了。
要說劉重慶的名字,其實和重慶沒啥關係,看他的幾個弟弟名字就知道了,劉餘慶,劉長慶,劉興慶,劉典慶,劉安慶,劉積慶,劉衍慶,劉篤慶。
坐在他下面還有山東巡按御史王道純,當初第一個要對孔有德下死手的就是他,從得知吳橋兵變開始,就積極調動各部兵馬,試圖將兵變的孔有德,扼殺咋搖籃之中。
然而因爲餘大成的拖延,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後來終於說動餘大成,率領撫標營平叛,儘管在青州城愛一敗塗地,但他沒有放棄,就在淄川縣城駐守,重新調集兵馬,試圖再戰。
期間不斷地聯絡孫元化,讓其直接發兵剿滅孔有德,但都沒有什麼作用。
後來餘大成移駐萊州城後,他就在濟南,和兩個布政使一起,負責招募青壯練兵,籌措糧餉,徐從治接替餘大成後,他也到了青州城,在這裡爲前方提供支援,範景文率軍進駐昌邑後,他也率領一部分兵馬,趕赴範景文軍中,隨軍行動。
他也是妥妥的主站派,一心一意的要將孔有德徹底剿滅,不然用他的話說就是:此賊不除,不足以正朝廷法度。
其他的還有山東都指揮使羅安寧,原本他一直在濟南的,名義上是召集兵馬平叛,其實是怕死,不敢上前線。
直到範景文擊敗李九成,解了萊州城的圍,他感覺範景文應該能一口氣消滅掉叛軍,徹底平定叛亂,再不過來,就什麼功勞都撈不着了,於是丟下大部隊,帶着親兵飛速趕到萊州城,抓住最後的時機。
範景文其實不大願意讓他參與進來的,畢竟這貨膽小如鼠,看到有好處了立馬就過來,但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儘管山東的軍權,名義上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但自己畢竟初來乍到,很多東西都不太瞭解,羅安寧又是山東所有衛所的直屬上司,各種情況應該都更爲了解,而且調動起來更加的方便。
其餘參與議事的,還有張沂,範復粹兩人,以及知府朱萬年,登萊巡撫謝璉,同知寇化等文官,王洪,楊御藩等主要的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