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艱難的抉擇

瀋陽城,汗宮。

此時的多爾袞,全然沒有了兩個多月前的意氣風發,只剩下一臉的頹廢。

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那朝氣蓬勃的精氣神,只剩下凹陷下去的眼窩,全是黑眼圈,整個人都閒的虛弱無力,全然一副臨終老人一般,一點都不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

這兩個月來,他得到的都是沒完沒了的壞消息,在天策軍的不斷進攻下,一座座城池被攻破,沒有任何一座城池能撐過半個月,連超過五天的都很少。

多爾袞指導,天策軍之所以現在還沒有進攻到瀋陽城外,不是他們能力不夠,而且一切求穩,不漏出任何破綻,給大金軍以可乘之機。

當某一部推進較快,比較突出的時候,他們就會停下來,等待旁邊的兩路友軍推上來,然後再度向前進攻,循環往復,根本不給大金軍任何可乘之機。

剛剛當上大汗的時候,多爾袞可是很樂觀的,雖然經過錦州一戰,大金國實力大損,單獨對付天策軍是不可能的的,但他很果斷的選擇投靠大明,暫時屈居人下,利用大明朝廷,一起對付天策軍這支對大明朝廷同樣威脅巨大的反叛武裝。

不成想,談判剛開始,天策軍的進攻就開始了,而且是一舉出動十多萬大軍,多路來攻,經歷了內部動盪,還沒來得及被多爾袞重新整合的大金軍,根本無法抵擋。

多爾袞也只能出下策,逐城防守,消耗天策軍的火藥和炮彈,拖延時間,等待大軍整合,尋找戰機破局,同時加緊跟大明朝廷的聯絡,誠意十足。

但他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無用功罷了,這兩個月來,每天都有某座城池被天策軍攻陷,或者某支兵馬被全殲的消息,多爾袞都已經快麻木了。

不過,他整合兵馬的行動也完成了,被打殘乃至消滅的旗,都得到了重建和補充,兵力恢復了一些,多爾袞的集權也進行的還算順利。

現在,去掉那些防守城池的兵馬,他可以一次性調集,並且用於某一處集中使用的八旗兵馬差不多能有四萬人,再加上重組的漢軍旗和蒙古旗,勉強能湊出一支六萬人的機動兵力,雖然戰力遠不如以前,但集中使用的話,未必不能像薩爾滸之戰一般,在某一處破局。

但是,多爾袞一直找不到這樣的機會,這次參與對大金國總攻的,不單單有十多萬天策軍,還有天策軍的狗腿子和盟友。

最賣力的當屬朝鮮,李琿直接派了六萬大軍,全聽天策軍的指揮,雖然他們實力遠不如天策軍,但跟着天策軍一起,卻越打越生猛,難以抵擋。

除了朝鮮軍隊,就是那蒙古騎兵了,這次跟着天策軍的蒙古騎兵,也同樣有七萬人之多。

錦州大戰的時候,碩壘帶着車臣騎兵,還有敖漢,扎魯特兩個臣服於天策軍的部落騎兵,乘着其他部落主力都在錦州附近,在漠南蒙古草原上縱橫馳騁,將那些部落的留守兵力逐個擊破,而後劫掠一空。

錦州之戰結束後,那些部落直接脫離後金部隊,心急火燎的返回老家,面對的確實被劫掠一空的家園,雖然有不少分散部民和牲畜躲藏起來逃過一劫,但他們的實力已經完全無法與車臣或者敖漢,扎魯特這些部落抗衡了。

好一點的實力還剩下五成,差一點的就剩下兩三成了,這一次追隨皇太極出征,可以說是個把內褲都給賠掉了。

擺在他們面前的選擇已經不多了,要麼同敖漢,扎魯特兩部一樣,歸順天策軍,要麼繼續投靠後金,但這些人都不傻,得看得出後金已經是窮途末路了,還不如早點投靠天策軍,就像敖漢,扎魯特兩個部落一般。

如此一來,大部分的部落都投入了天策軍的懷抱,從而保存了所剩不多的草場,當初敖漢和扎魯特佔據了大量的草場,但他們畢竟兵力有限,沒辦法全部佔完。

這一次出兵,這些新歸順的部落也或多或少貢獻了一部分兵馬,雖然很不情願,但不敢不出兵啊,萬一得罪了天策軍,被天策軍和敖漢,扎魯特這兩個已經成長起來的大部落聯合進攻,只有滅亡的份,十來個部落加起來,出兵兩萬人左右。

而敖漢和扎魯特,也在這個過程中成長壯大,吸收了不少部民和牛羊,戰馬,財務,草場,對其他部落形成了壓制的局面,甚至有與車臣部抗衡的實力,從此出兵更是積極,兩部落出兵總計一萬五千人人,而車臣汗也嚐到了甜頭,這次足足派了三萬五千騎兵。

這七萬蒙古騎兵,還有天策軍騎兵軍團的三萬多騎兵,被分成了四個騎兵集團,時刻爲步兵的推進保駕護航。

而多爾袞手裡,雖然有六萬機動兵力,但被這些騎兵限制的死死的,沒有任何操作空間。

雖然這些騎兵沒怎麼參與具體的進攻行動,但都時刻保持着戰備狀態,無論多爾袞準備怎麼反擊,很快就會迎來一股乃至多股騎兵的進攻,如果被纏住了,以天策軍那強大的火力,這六萬人沒什麼好下場。

當然,多爾袞手裡也有蒙古騎兵,那就是科爾沁,扎芬特等四個與後金關係密切的部落,這些都是有姻親關係的,投靠天策軍也會被清洗,外加車臣部重點攻略這幾個部落,他們損失太大,只能繼續一條道走到黑,爲後金效力。

但他們四部在錦州之戰,以及車臣部清掃之後,頂多也就能湊出三萬騎兵,還都是被天策軍給打怕了的騎兵,面對天策軍和歸順部落的騎兵聯軍,根本沒有一戰之力。

如此一來,多爾袞除了看着天策軍不斷推進,一點一點的消耗大金國的有生力量,沒有任何辦法,無論做什麼嘗試,都無法阻擋天策軍的步伐。

北邊的葉赫軍團,已經攻下了鐵嶺衛,距離瀋陽不到二百里了,而另外一個軍事重鎮遼陽,天策軍也兵臨城下,周邊衛所城池已經被掃蕩的差不多了,相信沒多久便會展開進攻了。

西邊和西北邊,天策軍的戰線也已經推進到了長山堡和長勝堡一線,距離瀋陽也不過一百五十里,以天策軍的推進速度,即使沿途還有不少城池,五天之內打到瀋陽城下不是什麼難題了。

更讓他驚心的是,天策軍東路軍已經拿下來赫圖阿拉,將赫圖阿拉城付之一炬,阿濟格投降,從赫圖阿拉到撫順一線,全部被天策軍佔領了,雖然沒有繼續向瀋陽推進,但他們在不斷的鞏固陣線,同時向南向北進攻,和北邊的葉赫軍團,南邊的第二師會師。

也就是說,多爾袞現在連退回深山老林,跟天策軍周旋都不行,退路被阻斷,而且天策軍還不算清掃山區的女真村寨,打算徹底斷絕女真的根基。

尤其是赫圖阿拉被焚燬,讓後金內部也出現了動盪,被打壓的代善一系將領,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們都認爲是多爾袞無能,才導致現在這糜爛的局面。

多爾袞恨不得指着他們的腦袋開罵,如果不是他多爾袞竭盡所能的挽救,恐怕天策軍現在都已經打進瀋陽了。

事實上,多爾袞現在也認清現實了,現在的局面,誰來都沒用了,大金國的失敗,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哪怕他老頭復生,都無法力挽狂瀾。

從天策軍的佈局來看,所有的一切都是準備好的,幾路兵馬齊頭並進,就是打算一戰而定,徹底滅亡大金國,不給大金國任何重新崛起的機會。

而他寄予厚望的大明朝廷,這個時候卻無法提供任何幫助,根據調查到的情報,原本被明軍吊着打中原流寇突然崛起,實力大增,兵力發展到近二十萬人,已經擊敗了多路圍剿大軍,大明朝廷抽調了中原大部分的明軍去對付流寇了,短時間內就算想進攻天策軍的大本營也做不到了。

大明朝廷指望不上了,只能依靠大金國自己了,多爾袞不得不考慮該怎麼繼續走下去了。

擺在他面前的無非兩條路,要麼向天策軍投降,爭取換的一條生路,要麼繼續抵抗下去,拼死一搏。

但這卻是一個極爲艱難的抉擇,多爾袞一時間沒辦法決斷。

要讓他投降,他並不甘心,別看阿巴泰現在混的挺好,帶着一個師的女真將士,對着大金軍毫不留情下死手,但那是孔有德千金買馬骨,分化瓦解大金軍用的,而且阿巴泰本身在大金國混的就不怎麼樣,又被天策軍抓了,投降也可以理解,但他多爾袞要是投降,大金國就滅了,到時候孔有德沒了顧慮,別說當什麼官不官的,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而抵抗下去,顯然也沒什麼好下場,如果是沒有錦州之戰,大金軍沒有損失那麼多的兵力,興許還有一戰之力,但現在,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多爾袞很苦惱,理智告訴他只有投降一條路,抵抗只會滅亡,但是感情上,他又不願意放棄現在的地位,去向生死大敵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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