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棠和阿珠出生的時候,天君已經不再是那個扮豬吃虎的天君了。
雖然他待玄寧和這幾個孩子都不錯,但寶珠不止一次看見父親被他罵的狗血淋頭,愁的在書房幾日出不來門。
所以這些孩子都有耳聞,只道天君喜怒無常,三界之中最寵的便是寧姐姐。
哪怕他時不時會誇一下冥魅,但到底和泰山府是不怎麼往來的,而今見此情景,難免覺得詫異。
帝俊明顯很累,且他找不到玄寧心情又不好,但還是願意耐着性子和冥魅說話。
阿珠被晏棠握着手,小手指不安分地在男人掌心撓了撓,果然見夫君皺着眉,臉色難看極了。
“是你自己不下的,還把棋盤打亂了,再說了,我讓你讓我了麼,不願意就別下,看我不順眼就打一架。”越過他走過去,冥魅根本就不願意看見他。
“你吃炮仗了麼?”一臉無奈,帝俊轉身就追了過去,“好好好,我不跟你吵,我只問你有沒有看見寧兒。”
“我手下的人親眼見她進了冥府。”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走了,那對兒小夫妻從沒見過天君和冥魅同時出現過,如今竟只剩下傻眼的份兒。
一路走去了後院,她本想快點打發了他再叫人去找崔鈺,可對方倒好,像是個跟屁蟲一般甩都甩不掉。
冥魅不痛快,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索性也叫他彆扭彆扭。
“冥府這麼大,東面修了一夢華胥,南面是度朔山,北面有修羅,夾道里還有非天。你怎麼不去問問度朔山王,看看他的前未婚妻是不是去找他了,又或許你的堂弟自己待得無聊了,將人綁走了解解悶,過幾天就送回來了。”
用扇子指着她半天沒說話,帝俊連道了幾個“好”字,想走又折返了回來,“對了,耀兒去了非天,魍魎有沒有捎什麼話給朕?”
“在你心裡,還是朝政最重要是吧,可惜別人都不像你這麼冷血,人家在那兒夫婦和睦,說不定過幾天就能生出小鬼王了,所有人都有後,就你沒有。”
“朕本來就這樣,所以你若是見了那丫頭就勸她死心好了。”
“哈,你跟我玩兒欲擒故縱是吧,故意演戲裝不在乎,”冥魅坐在涼亭裡,搖着扇子冷笑,“也是,魍魎日子好得很,怎麼可能來抓人,他怕是早就把你忘了,崔鈺說得沒錯,你這種人就得晾着,所有人都不理你纔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手中幻化出一碗湯來,遞到他跟前,“你乾了這碗孟婆湯,我去改她的魂,你們兩個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帝俊嘴裡叨咕了一句,“怎麼說得跟和離一樣......”
再醒來已經是一天後了,冥魅不知在那碗裡放了什麼東西,男人只覺頭疼得要命,但腦子卻異常清醒。
“忘了沒,若是沒忘那就是用情太深了,人已經送回去,魂也改完了,你再找個人家把她嫁出去就沒事了。”坐在離他不遠的桌子上喝着茶,彷彿她說得都是真的。
按着額頭坐好,帝俊費了半天勁才起身,“真的改了?崔鈺親自改的?”
“他人呢?”
自從來了泰山府,他就沒見這那書生的面兒。
“改魂耗靈力,他去休息了,你還是快走吧,反正他不想看見你,我也不想看見你。”
點了點頭,帝俊知道自己惹人厭,道了一聲謝便離開了。
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冥魅嗤笑一聲,轉而對着隱在暗處的人道,“找到了沒,首判大人到底去了哪兒?”
“整個陰界都找遍了,大人不在啊,帝姬,前頭的公文都堆滿了,府君也不在,人間那些鬼還等着勾呢,勞煩您去看看,太子爺和三殿下忙得一直沒閤眼,可仍是力有不逮啊。”謝必安愁的眼皮都鬆了,一點兒笑模樣都沒有。
“怎麼,是勾魂筆叫他拿走了,還是生死簿不在,這個人,都說了不做了,怎麼還不把傢伙事兒留下。”心裡忽然好受了幾分,想來他還是沒打算跟她和離。
“哎呦我的帝姬,東西都在,可二位小爺使喚不動啊,不是我說什麼,太子和三殿下雖然厲害,但到底離擔當重任還差得遠呢,府君那時候一面拉扯您一面扛起泰山府,首判大人處理公文的速度更是無人可比,這兩個孩子啊,說到底還是蜜罐兒泡大的,歷練太少......”
“啪”得一聲將茶盞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冥魅怒極反笑,“謝必安,你是不是也蜜罐兒裡待久了,竟敢編排起主子的不是了,怎麼,冥府沒了崔鈺還活不了了不成?”
起身朝他的書房走去,一推門果然看見勾魂筆和生死簿都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房間裡什麼都在,可又像是什麼都不在。
“他去哪兒了也沒人知道麼,不是說了要和離麼,人不在怎麼和離,他是不是想我向他低頭認錯,求着他回來才行?”
斟酌了半天不知該怎麼同她說,謝必安一張臉皺成一團,簡直醜極了。
“那個,其實,也不是找不到大人......”
“那還不快去!”
“可大人說了,他回來便要和您去九重天和離,所以....所以我們才一直沒敢去喚他。”
一掌狠狠拍在了茶盞上,瓷片碎裂扎進肉裡,血混着茶水一滴一滴落了下來,不知是氣地還是疼的,女子整個人都在抖,“好,很好。謝必安,去,現在就去,沒得還叫人以爲我是後悔了。”
“不就是和離麼,反正正經的婚禮一次也沒辦過,”走到他的書桌前拿出一張紙來,冥魅右手執筆寫了一封和離書,左手就着那些血按了個手印上去,那些字寫得歪歪扭扭的,半點兒他教過的影子都沒有。
“告訴他,上面的印子是茶,不是淚。你把信給他,看着他送到九重天,我就在這兒等帝俊的旨意。”
等那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謝必安接過那封信看了三遍,就像是捧着一塊燙手的山芋一般,這東西若是真送到男人手裡,那他都不一定有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