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他會不會還活着,便撒腿就衝了過去,打算把他救下來。
但是當我過去後,看到了他的正臉,馬上我就清醒了過來。因爲他的面孔猙獰又僵硬,整個人看起來彷彿一樣物品,已經毫無活人的氣息了。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後退着,退到這間屋門口,然後撥打了110。儘量鎮定地把事情告訴了警察。
在報警了之後,我就注意到,裡屋那臺電腦的顯示器燈是亮着的,我過去晃了一下鼠標,屏幕就亮了起來,頁面停留在一個正在編輯的記事本文檔上,字體很大的粗體黑字,不知道爲什麼,我看到的第一感覺就很壓抑。
我走近之後,打開全屏往下瀏覽,發現這裡面的內容讓我感覺恐怖到了極點。
文檔裡面只有一句話,那就是:你是下一個。
這五個字從頭到尾不斷地重複,重複……
足足重複了數百行。
這正是那天夜裡,在路燈下的面具人嘴裡重複的那句話。
我看的頭皮發麻。
昨晚他究竟在我的電腦上看到了什麼,讓他寫下了這些離奇的文字,並且最終選擇了自殺?
人已經死了,什麼都沒法問了。這個朋友在學生時代跟我算是比較要好的,可他的死卻沒有讓我產生絲毫難過的情緒,因爲我的內心已經被恐懼所佔據了。
我真的已經感覺到危險離我越來越接近了,張一回的死,讓我明白了自己現在接觸的東西究竟有多危險。
我忽然察覺到,其實是我害死了他。
警察來了之後,檢查了現場,便把我帶到了派出所,這次來的是不同的派出所,大概分屬不同的轄區。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們,但是關於暗網的事情我卻沒有說。
他們問完之後,我就問:“林隊長還沒回來嗎?”
“哪個林隊長?”他們這一問,我這才意識到我不知道林隊長的全部名字,只知道他姓林。這裡和他那個又不是同一個派出所,肯定不止一個姓林的隊長。我忽然感覺到一絲無奈。
我不由得想到,林隊長到現在已經離開了四五天了。他到底還回不回來了。
在派出所被問了半天,又做了筆錄,我都已經有些輕車熟路了。離開了派出所,我突然有些不知該往哪去了。
這時候我才感覺到一種莫大的難過,以及壓抑,我覺得自己陷入麻煩就算了,現在卻害死了自己的朋友,這種負疚感讓我心裡特別難受,我到旁邊的小賣鋪買了包煙,點上一支,開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考慮了一陣子,我又到之前的醫院去了,想去看看劉顯還在不在之前的那個病房,來了一看果然已經不在了,碰巧又遇到之前的那個小護士,我問了她,才得知劉顯已經被轉去精神病院了。就是之前說的四院。
我問那個護士他恢復意識了沒有,護士說早就醒了,醒來以後在醫院裡大呼小叫,並且攻擊了醫院裡的大夫跟護士,把醫院弄得一片狼藉,如果不是有警察在的話,恐怕根本控制不住他。 .тт κan.¢ o
我聽後暗暗擔心,難道發生了這火災之後,他的精神疾病變得更嚴重了?他到底還能不能恢復正常?
我問她知不知道上次爲什麼被警察帶走,她說警察只說他是重要的證人,要專門監控審訊,其他的她也不清楚了。
我謝過那個護士後,便離開了醫院。想到上次他突然被警察帶走那次,我現在還感到有些懷疑,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警察們帶走他究竟是爲了得到什麼線索?
這些只有問林隊長才能知道了。其他警察肯定不可能告訴我的。
要想得到線索,必須要主動起來,這是之前高老師教給我的原則。想到這些後,我突然做了個決定,就是到四院去看看他。畢竟他已經醒過來,這樣總比昏迷的時候能得到的線索多。
其實我想去四院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我可以順便檢查一下自己的精神狀況,因爲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一直都沒顧上去看看我的夢遊症。現在正好是個機會。
這趟我沒有叫上高老師,因爲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夢遊的這件事,於是我就自己一個人坐公交車去了四院。
第四醫院所處的位置非常偏僻,在北郊的一個小鎮邊緣,我下了公交車又走了一段路纔到。遠遠就看到這片白色的建築,寧靜的詭異。
給人的一種錯覺,彷彿是這裡根本就沒有人。
進入大院後,大院裡倒是停了不少車,看來這裡也是有不少來客的,這讓我安心了不少。
“幹啥的。”
身後突然一個蒼老又有些詭異的聲音叫住了我,讓我猛地一個哆嗦,轉身一看,是一個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估計有五十來歲。讓我感覺嚇人的是他的一隻眼鏡上戴着一個眼罩,像海盜的那種。不明白爲什麼這樣的殘疾人也能當保安。
他一隻眼睛盯着我,緩緩開口重複了一遍那三個字:“幹啥的。”
我心想,可能是他看我在院子裡站着發呆不往裡進去,所以才問我的,於是就說自己是來看病的。
他聽了之後,給我指了門診樓在哪,我謝過他,一路小跑趕緊過去了。跟這個保安待在一起總有些瘮得慌。
跑出來多遠,我恍惚還覺得這個保安在後面看着我。我甚至不敢回頭看他。
進到門診樓裡面,一下就有些嘈雜,我頓時覺得鬆了口氣,樓裡來來往往不少人,有的神情呆滯,任憑家人或醫生擺佈;有的眼神陰毒,彷彿要殺人一般;有的瘋瘋癲癲。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精神醫院,氣氛有些怪異,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精神醫院都這樣。
我心想,不如先掛號吧,看完病之後再去找老劉的那個兒子。
於是就掛了號,到科室一看,我前面就一個人,於是我就退到門外,打算等會兒。
這時候,有一個身穿病號服的男子被兩個護工一左一右地陪同着,跟我擦肩而過。那一瞬間,我感覺有些熟悉,扭頭看的時候,發現他也在扭頭看我。
這個人,正是那晚站在路燈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