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溪自然要阻止她,反而拿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劃,一會點頭一會搖頭,當自己是個造型專家似的。
雪楊將她拉到角落裡,壓低聲音對她咬耳朵:“這麼貴,買回去也穿不了幾次,放在那裡不就等於眼睜睜看着錢打水漂嗎?反正我們是去湊數的,隨便買件打發算了。”
瀾溪氣定神閒地看她一眼道:“你擔心什麼,又不用你掏錢。”
“公費報銷?”
瀾溪笑道:“是啊,到我這裡來報銷好了。”想了想,又道:“你也真是的,都說了是難得出席一次那樣的宴會,我們怎麼能把自己打扮得很寒磣?你也說了我現在是話題人物,話題人物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點怎麼對得起別人的關注呢?而且,你也說我現在富貴了,這點小錢算不得什麼,花的也是鍾家的錢。”
說着,她也不管雪楊樂不樂意,直接將她拉到一件已經看上的禮服跟前,說道:“就這件,你穿一定好看。”
米白的顏色,看似簡單的款式,卻在細節處凸顯着精緻。素淨的顏色和款式十分貼合雪楊的氣質,沉靜疏遠,清朗高貴。
瀾溪正要伸手去取,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先她一步,將衣服收至手中。
偏頭望去,看到的是一張卡着大墨鏡的臉。對方衣着精緻,神情冷淡。看了瀾溪她們一眼,嘴角性地彎了一下,說道:“這件衣服我很喜歡,所以請兩位割愛一下吧。”
瀾溪不動聲色,將她的面容與表情看在眼裡,然後露出一抹深笑,雖然笑得並無幾分誠意,“如果沒有認錯的話,您是電視臺那位主持綜藝節目的韓小姐吧?”
難怪出門卡着黑超,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紅到路人皆知的地步了。倒也是沒錯,起碼瀾溪已經認出她來。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會認識自己,身爲公衆人物,自身形象自然十分重要。她這樣也算是搶他人所好,對方拆穿她的身份,是打算拿公衆形象這一點來壓她一下嗎?
“是我。”只可惜在她來說,沒什麼好顧及的。
瀾溪看了她一眼,瞭然地道:“聽說韓小姐要訂婚了,今日是在選禮服嗎?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好跟你搶這份喜氣,這件禮服你若喜歡就選走吧。”
表面的應酬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心裡也迅速將對方的身份思忖過一番。韓芳菲,省臺當紅節目主持人,起碼在本省範圍,她算是一個知名度極高的人。
當然,瀾溪從不看電視節目,原本也不認識她。只不過巧的是,她正是這個週六訂婚宴上的那位準新娘,項華南的未婚妻。
韓芳菲露出防備的表情,奇怪對面的這名陌生女子爲什麼會對她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請問,你是哪位?”
瀾溪笑了笑,回道:“路人一個,韓小姐應該不認識。”
韓芳菲還待再追問幾句,身後已經有催促的聲音傳來:“選好了嗎?”
回頭望去,一張斯文俊秀的臉,嘴角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瀾溪光明正大地打量他一眼,想着自己應該是不認識他的。
雪楊想拉她走開,“既然這件買不成,我們去旁邊看看吧。”
那位剛剛踏進店內的男人用纖長的手指挑了一下韓芳菲手裡的禮服,眉頭皺了皺道:“你看上這件了?不好看……”
韓芳菲的臉色一沉,將衣服抱進懷裡,冷冷回了他一句:“好不好看不勞項總評價,我喜歡就行了。”順手將衣服丟給一旁的售貨小姐道:“就這件吧。”
原來,他就是項華南,出乎意料的年輕,出乎意料的挺拔出衆。瀾溪其實之前有聽過一些關於這位項總的傳言,都說他是濫情的一個人。而一個濫情的人,偏偏生了一張斯文無害的臉。
看眼前這陣勢,即將訂婚的兩個人,爲什麼卻像是一對死對頭?
當然,不關她的事。也許有錢人,都是喜歡玩這種結了婚卻各懷二心的遊戲。
韓芳菲去收銀臺結賬了,留下項華南站在原地。
瀾溪想裝作不認識他,打算拉了雪楊走開。
可是卻沒料到,項華南居然衝她一笑,揚眉道:“抱歉,芳菲脾氣固執,看上的東西就非要到手才行,我幫不了你了。”
瀾溪跟旁邊的雪楊皆露出詫異的神色。雪楊奇怪的是他說這話的立場,而瀾溪詫異的,則是他的自來熟態度。她跟他,好像並不認識的吧。還是這個男人已經濫情到見了美女就搭訕的程度?
而他接下來的話,更加讓她們意外了。
“顧小姐,我是華信置業的項華南。其實之前與顧小姐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您大概沒有印象了。”
看來顧瀾溪這個名字,如今在F市的商圈裡還真是挺有名的。之前的那位匡總也知道她,現在這位項總居然也說認識她。
他見她目露困惑之色,笑着道:“之前鍾先生的葬禮,我有去弔唁。”
原來如此,那一天的確去了很多人,瀾溪始終維持着低調憚度,來了人也全交給鍾家的人去招呼。
她裝作恍然的樣子,點頭致意,“你好,項總。”
那頭,韓芳菲已經付好了款,站在門口回頭,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冷淡淡,說了一句:“我好了,走吧。”
項華南並沒有立刻走開,而是笑看着瀾溪道:“這個星期六鄙人訂婚,我已經邀請了沈總他們兄弟,顧小姐如果有空,也請賞光一起來吧。”
瀾溪心想,他倒是一副誠懇的樣子,就算他不開這個口,她也早答應了要去。不過表面上,她還是維持着禮儀,笑回一句:“項總你太客氣了,到時候我一定去。”
直到看着那一對外形登對的準新人離開,瀾溪跟雪楊纔將頭湊到一塊,瞭然地笑了笑,然後轉向一旁繼續挑衣服。
星期六那天,瀾溪以晚上要參加訂婚宴爲藉口,下午就拉着雪楊蹺班在家裡做準備。
雪楊來了之後,就跟瀾溪住到了一起,平時也是同進同出。
其實說是準備,不過是想在家偷得半日懶而已。她們兩個都是懶人,並不真心想花多少心思在打扮上。反正是去參加別人的訂婚宴,真要打扮得風情萬種,萬一搶了新人的風頭,人家的面子掛不住,總是太難看了。
回到家之後,雪楊沒少嘮叨瀾溪的假公濟私行爲。因爲公司裡對瀾溪的非議之聲其實一直很大,她偶爾一個小舉動都有可能成爲別人的話柄。
不過瀾溪顯然一點也不在乎,打從她決定跟鍾柏青訂婚的時候起,流言這東西就沒從她身邊離開過,早習慣了,人家說得再難聽,她也能氣定神閒地拿來當笑話聽。
兩個人着梳好了頭髮,趕在化妝換衣服之前,瀾溪這個號稱廚房白癡的人,用討好的語氣對雪楊道:“美女,先弄點吃的墊墊肚子吧,等下到了那種中看不中用的宴會,肯定是吃不飽的。”
雪楊的廚藝其實也就是炒個番茄雞蛋不會糊掉的程度,但總好過瀾溪這個廚房殺手,於是認命地進廚房去了。
不一會,她從裡面伸出頭來問:“吃麪條還是水餃?這兩個比較快。”
瀾溪想也不想就振臂一呼:“餃子!”她的最愛。
因爲時間還早,她甚至還有閒情逸致跑到客廳裡,打開電視坐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
手機在響,她也沒看是誰,隨手就接了起來。
那頭傳來沈嘉棠的聲音:“想問問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大概什麼時間開車過去接比較合適?”
瀾溪在電話這頭詫異了一下。原先她也沒想過讓他們來接人,反正出了門往路邊一站,起步價六塊錢的出租車有的是。
“不用麻煩了,我們可以自己直接過去……”
他在那頭堅持己見:“不麻煩,何況今天晚上既是互爲伴侶,同時抵達纔不算失禮。”
既然他一心想當免費司機,她也沒什麼好堅持的,省下打車錢也不錯。
想了想,她補了一句:“你跟沈經理是開一輛車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