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許悠和林喆他們已經快走到了校門口,聽到朱珠招手叫巡邏隊的喊聲,紛紛回頭。
正好看到曾瞳一拳搗在周子昂下巴上,離的那麼遠,他們都好似聽到了‘咔’一聲下巴骨的脆響。
嘶!
小丫頭挺猛啊,也挺陰。
卸掉周子昂下巴,就能阻止他胡說八道了。
從這人不急不徐的跟了他們一天就能看出來,這小子的心計,絕對跟他的年齡不相符。
林喆低頭看許悠一眼,叮囑悅悅和宋笑笑,“你們幾個全部回學校,快點,都別看了。”
他不想讓許悠摻和進來,也沒必要。
但結果卻往往事與願違。
周子昂在人前慣會表演扮弱小,他下巴被板正後,立刻淚眼婆娑可憐巴巴的爲自己辯解,“我、我沒有跟蹤在別人,我只是、只是想我姐姐了”
接下來聲淚俱下的解釋了自己跟許悠的關係,又說小時候兩人有多要好多親密。從父母那裡聽說姐姐來了京都,就忍不住跑過來找她,可又怕姐姐不認他,就只好悄悄在後面跟着。
契合事實,沒有紕漏。
完美的表達了一個弟弟對姐姐的強烈思念和濡慕之情。
警局本來想通知軍校那邊,讓許悠過去的,幸好他們隊長及時趕到,只通知了周家把人領回去。
當天晚上週子昂上樓時,腳下一個不穩,沒踩住樓體,竟然從二樓滾到一樓,把腿給摔斷了。
他本來跟爺奶住一塊,可被警察帶去警局後,通知的是周懷安。
上午剛因爲金店的事被訓斥了一頓,周懷安正鬱悶火大呢,下午就接到通知,讓他去接周子昂。
周懷安不想去父母那兒,就把兒子帶回了自己家。
他自己的種是個什麼樣,周懷安再清楚不過。只是這一次,他不想讓他再招惹許悠了。
“現在不是十一年前,許悠和你都是小孩子。她覺醒了異能,她是異能者,跟你已經不是同一類人了,你明白嗎?”
周懷安帶着周子昂到自家門口時,看着他的眼睛這麼說道。
說完也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便自顧自打開別墅的院門走了進去。
周子昂看着他爸的背影,只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
隨後,也拖着那雙被曾瞳和朱珠打的還疼的腿,緩慢挪移着進了這個已經許久沒來的家。
他的臥室在三樓,往上走的時候,也不知踩到了什麼,直接就從二樓骨碌碌一路滾到了一樓客廳。
彼時陳菊正站在餐廳擺碗筷,在周懷安收到通知去警局接人時,她就已經在家做好了飯。
當然是只有兩人的飯。
周懷安沉默一瞬後,離開前還是告訴她,讓她再炒個菜,並明確告訴她,周子昂今晚會在家裡住。
陳菊沒什麼表情的嗯了聲,也沒問周子昂犯了什麼事,爲什麼進警局?
只是麻木的在廚房隨便拿了個菜炒了,等炒完裝盤時纔看到,她做的是茄子炒黃瓜。
這兩個混雜在一起的菜,都是周子昂最不愛吃的。
陳菊卻沒重新做,直接把菜端到了餐桌上。
隨後父子倆先後進門,周懷安先進來去了洗手間洗手,他手還沒洗完,就聽到一陣骨碌乒乓的動靜,忙三兩步從洗手間走出來。
正好周子昂從二樓滾到一樓,嘭的一下砸到距離他不遠的地板上。
看着一條腿呈歪曲狀躺在地上的兒子,周懷安目瞪口呆。
陳菊則在怔愣兩秒後,眼底閃過一抹幸災樂禍的狂喜。
活該!
摔死了嗎?
希望摔死了!
懷着這美好的願望,她還是跟周懷安一起,緊急將周子昂送去了醫院。
聽到消息趕過去的周家老太太,到醫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了陳菊一巴掌。
“說,是不是你害的我孫子?不然他在我家一直好好的,剛到你家就成這樣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竟然還記恨”
不等老太太把話說完,陳菊反手還了老太太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病房響起的一剎那,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周懷安。
老太太畢竟上了年紀,陳菊這一巴掌也沒收力,直接就把她打倒摔在了地上。
“我給你臉了是吧?一次次騎到我頭上,你當你是誰?”
陳菊看着老太太那張震驚的臉輕蔑的嗤了聲,然後趕在周懷安開口前,扭頭看着他冷聲道,“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散,周懷安,你別以爲我離了你活不了。就算我活不了,我也會拉着你們一家一起下地獄,不信咱們走着瞧。”
她那眼神,在看向周懷安時帶着徹骨的冷意和絕望,看的周懷安忍不住全身發涼,一句話也說不出。
就好像八年前,失去孩子的那一天,她也是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大家可能都忘了,在陳菊肚子裡的孩子流掉前,她是有異能的。
跟許悠一樣,是土系,只不過等級比較低,只能控制和製造一些土坷拉和小石子。
但是後來,隨着她的流產,異能也沒有。
沒人能解釋這類現象,誰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但能確信的一點是,她沒能成功生下的這個孩子,十有八九是土系異能者。
但就這麼一個可以成爲她的希望的孩子,被周子昂給殺了。
周懷安每每想到這一點,他也跟陳菊一樣感到可惜和心痛。
但他跟陳菊不一樣的是,對於罪魁禍首,他始終沒想過要懲罰。
一個是自己親手養大的,一個還沒出生面都沒見過,孰輕孰重還用說?所以陳菊不僅恨周子昂,她也恨周懷安和這個老婆子。
“周懷安,你就看着你媳婦打我?你這個不孝子”
“夠了!”
周懷安衝着還坐在地上的母親低吼道,“周子昂是自己搞成的這樣,跟陳菊一點關係都沒有,您不問青紅皁白,上來就打人,就對嗎?”
至於陳菊反擊的一巴掌,他絕口不提。
老太太一口氣憋在喉嚨口,差點撅過去。
同時整個人也尷尬的無地自容,被兒媳婦打,還要被兒子指責.一時間老太太感覺自己的一張臉火辣辣的,燒的難受。
恰在此時,躺在牀上昏迷的周子昂醒了。
陳菊冷冷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怎麼沒摔死。”
轉身離開了病房。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老太太,氣的指着陳菊離開的背影,對周懷安吼道,“都這樣了你都不管管?”
周懷安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喪氣道,“我管?我怎麼管?你是不是忘了她一開始也有異能,要不是周子昂我們家現在可是會有三個異能者。”
老太太一聽不幹了,“你什麼意思?當年的事你不會真聽信了這個女人,認爲是昂昂把她推倒流掉的孩子吧?當時你兒子纔多大你是不是忘記了?九歲啊,一個九歲的孩子,能幹出這種事?周懷安,我看你是被這個女人.”
“夠了!”
周懷安忍無可忍,低吼道,“周子昂是我兒子,他會不會做這種事,能不能做,難道我心裡不清楚?”
最後一句話說完,他側頭看向病牀,周子昂此時已經睜開了眼,正用那雙黑黝黝的眸子,陰森森的看着他。
躺在牀上的明明只是個十七歲少年,可他不裝的時候,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從地獄逃出的惡鬼,就算是周懷安這個老子,有時候都毛骨悚然。
當年他媽媽跳樓而亡時,他也在上面。周懷安一直覺得,兒子變成這樣大抵是因爲他媽媽死在他面前,刺激了他,所以後來他纔會越來越偏激。
所以這麼多年,他纔會對他的過激行爲一而再再而三的寬容。
但此刻,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他那個前妻,子昂的親生母親,真的是自己跳樓而亡的嗎?
他跟他前妻分開的不是很體面,對方出軌,然後他們離婚。
兒子判給了他,但每月他媽媽都有一次探視權,並且會早早的在週五那天到幼兒園去接他。
剛離婚的前三個月一直都是這樣,月底他媽媽去幼兒園接他,然後他跟她去她那兒住兩天。
不過第四個月的時候,周子昂提出不讓媽媽接。
當時他沒有多想,還以爲兒子跟他親,不想跟媽媽住。直到有一次在幼兒園門口,他偶然聽到幾個家長在小聲蛐蛐,說有個孩子媽媽來這裡接孩子,被人家正室抓到,當衆按在地上暴打了頓。
起初他沒在意,後來聽他們描述被打的第三者,怎麼聽怎麼感覺像前妻。
不過要真的是她倒也不奇怪,因爲她出軌的對象,確實跟她一樣有家庭。
但他們倆離婚的時候,對方緊跟着也離婚了。
周懷安記得很清楚,那男人對她非常好,他倆剛離婚就給她買了個大平層。這種情況下即便是被原來的正室找上門,她也不會跳樓自殺吧?
主要是不捨得。
那男人對她死心塌地,條件又那麼好,對於熱衷於享受的她來說,絕對不會丟下這一切去自殺的。
更何況她心理要這麼脆弱,那她也就不會出軌了。
所以他前妻跳樓,其實不是自己要跳的,是
周懷安眼珠慢慢轉動,看向躺在牀上,縱然十分狼狽,但神情淡定卻又怡然自得的周子昂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那時他才五歲,真的會,推他媽媽下樓嗎?
可如果真是他推的,那這孩子得多恐怖?
周懷安一時間看向自己兒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這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當天晚上,周懷安讓趕過來的二弟把老母親帶走,隨後回到病房。
他坐在病牀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周子昂。
周子昂眼簾下垂,嘴角翹起,道,“想問什麼就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他爸面前不演的呢?
好像是,被他爸看透的那一刻。
也是哈,到底是他親爹,能夠看透他,不奇怪。
周懷安看着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眉頭緊皺。
他現在後悔了,後悔在他還小的時候,發現他撒謊陷害別人,就應該及時制止,而不是打着保護他的幌子,順勢而爲。
如果那時他制止,是不是就能把他這種.彆扭的性格糾正過來了?
可惜啊,世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如果。
想了想,周懷安還是直接問道,“我想知道,你五歲那年,你媽媽,不是你陳菊阿姨.”
說來也是諷刺,周懷安跟陳菊結婚後,周子昂在第二天就改口叫了媽,還叫的很親熱,當時把陳菊感動的都哭了。
相比之下,一直叫周懷安叔叔的許悠,就顯得不那麼討喜了。
可就是這個一口一個‘媽媽’的叫着繼母的兒子,在繼母身懷有孕又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腳踹向她肚子,在她跌倒後又接連踢了好幾腳,直到確定繼母身下有血,孩子可能救不回來後才停手。
周懷安閉了閉眼,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體會到陳菊的痛苦和對周子昂的恨意有多深。
這個被她真心疼愛的孩子,卻害死了她的孩子,並且還差點害死她。
“周子昂,你跟我說實話,你媽她,是自己跳樓的,還是你推的?”
“當然是我推的啊。”
周子昂承認的非常痛快,並且說起自己親媽,就像是在說一件讓他討厭的髒東西,“她那種人那麼自私那麼喜歡享樂,怎麼可能會自殺?還不是我把她騙上了頂樓,然後用一根棍子把她給推了下去。”
說完他竟然還一攤手道,“你看她死了有多好,沒人在幼兒園指着我,說我是小三的兒子。那個打了並罵了她的女人,還被那個男人給告上了法庭,說因爲她的誹謗害死了一條命爸,我記得這還是你告訴我的呢。你說他要爲我媽報仇,把他前妻告的坐了牢。對吧?你還記得吧?所以你看她死了多好啊,不用再給我丟人,也不用禍害別人,一舉兩得。”
就在這一剎那,周懷安看着他兒子,涼意直接從他的腳底板直接竄到天靈蓋,讓他無端打了個寒顫。
這.是個魔鬼吧,他爲什麼會生出一個魔鬼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