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夥計煎好藥端了過來,楚青衣忙上前接過,客氣的說:“多謝小哥,我來就好。”
“還是我來吧,姑娘看來也是沒有餵過藥的人,給病人喂藥也是有講究的,請姑娘先看我做一次,之後再由你來接手。”
端藥的夥計是個熱心腸的人,看青衣母女兩人不但救了人,在知道這位老伯需要照顧的時候還能放下自家的事留下來,實在是令人敬佩。因此對她們更是照顧一些。
“是我魯莽了,那就麻煩小哥了。”青衣也不堅持,她的確不太會照顧人,現代都是打點滴,吃的都是西藥,古代都喝中藥,老人又昏迷着,這位小哥能主動幫忙是最好不過。
“不關緊,姑娘先把老伯扶起來吧。”夥計微笑着說。
“讓我來吧。”楚陳氏從前廳走過來,剛纔她去交診金了。一進來正好看見青衣準備去扶老人起身,於是快走兩步過去接替她。畢竟青衣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應該儘量避免。
楚青衣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她是不介意幫助這位老伯的,不過她也知道古人對這些很在意,於是從善如流的讓楚陳氏來。
回春堂的夥計一手端着藥碗,一手輕輕的捏開老人的嘴,將藥汁緩緩的喂入老人口中。也或許是老人多日未曾進食,雖然藥汁苦澀難當,但老人也本能的嚥下了大半碗的藥汁。
好不容易餵了藥,夥計去後堂忙碌了,楚陳氏和楚青衣就坐在老人牀邊,剛剛大夫說,喝了藥之後他很快就會清醒。
大約一柱香以後,牀上的人輕哼一聲,雙手擡起捂着頭,晦澀的說了兩個字:“來人。”
楚青衣愕然的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再轉頭與楚陳氏對視一眼。
原本她救這個人是因爲這人被那個敗家子欺負也不吭聲,她以爲他是啞巴,起了惻隱之心,可剛剛她分明聽見牀上的人說話了,而且聽聲音跟他的外表不符。
從外表上看,青衣一直覺得他至少也有五十歲上下。可聽他剛剛說話的聲音,這人最多隻有三十五歲左右,這是怎麼回事?
楚陳氏也很驚訝,她也沒想到隨便救下來的人,現在看來還可能是個麻煩。
就在母女倆詫異的當下,牀上的男人已經揉着額角,慢慢的坐了起來,同時嘴裡還喊着:“林蕭,還不快伺候本王更衣。”
這句話說得清楚明白,聲音也沒有了剛纔的晦澀,楚青衣清清楚楚的聽出了,這人絕對不是五十歲的人。而且他剛剛說本王……
就在青衣胡思亂想的時候,楚陳氏已經起身,同時小心的開口道:“這位……老爺,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楚陳氏心裡也有點打鼓,看這人說話的語氣,和自然流露出來的尊貴神態,她也有點怕惹上什麼麻煩,但是女兒還在旁邊,做孃的這時候當然要先站出來解決問題了。
這時牀上的人好像才察覺到了不對,屋裡的空氣立刻變得緊繃了起來。只聽牀上的人大聲喝道:“大膽!你們是何人?竟敢私闖康王府!來人啊!”
可惜由於他長期沒有進食,聲音底氣不足,虛弱無力,也就是楚陳氏和楚青衣離得進才清楚的聽到他說的什麼。
楚青衣一聽這話就愣住了,康王府?那是什麼地方?
楚陳氏更是倒抽一口氣,馬上後退了一步。
還是楚青衣反應快,畢竟現代的時候看了很多腦洞大開的電影電視劇小說之類的,一看這人的狀態,馬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如果不是這人得了癔症,那就是失憶了,或者穿越了。再來就是一個人的氣質是很難掩蓋或者冒充的。從他的話裡不難看出這人應該是出自康王府,具體身份現在還不清楚。
說來話長,可這些念頭在楚青衣腦子裡也就是一瞬間罷了。反應過來之後,楚青衣安撫的拍拍楚陳氏的手,鎮定的看着牀上的男人,輕聲開口
“這位老爺,您是不是睡糊塗了?這裡是揚州城的回春堂,三個時辰之前是我和我娘在揚州城的一條小巷子裡,將您救了下來,看您身上有傷才帶您到回春堂來診治。至於您說的康王府,恕我們母女孤陋寡聞了,今天之前我們從未聽過康王府這個地方。”
楚青衣將現在的情況簡單的說明白了,並且告訴這人是自己母女救了他,就算有什麼火氣要發,也別找她們。
康王聽完楚青衣的話,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他是大安朝最尊貴的王爺——康王安立彬,他明明睡在康王府的臥室裡,怎麼一覺醒來卻到了揚州?
眼前這對母女明眼一看就不是富貴出身,她們也沒有騙自己的必要,看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自己疏忽了的事情。
康王也是久經朝事,心智堅韌之人,想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平靜的看着眼前這對母女。
楚陳氏看楚青衣小小年紀遇事不慌不忙,比自己這個孃親還穩重,心裡既欣慰又失落,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於是楚陳氏很快就接着楚青衣的話說下去。
“是啊,這位老爺,這裡是揚州城,不是什麼康王府,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扯扯楚青衣的袖子,拉着她就想離開,“衣衣,我們先回客棧吧。”
楚青衣看看還坐在牀上的男人,再看看楚陳氏,她不是什麼聖母白蓮花,這人一看就是有背景的,如果不想惹麻煩,還是現在離開的好。她們這樣的農家小戶還是少惹爲妙。
於是點點頭,對康王說道:“那我們就告辭了。”順手解下腰間的荷包,遞給康王,“這是一點碎銀,你身上還有傷,或許能用得上。”
也不管他要不要,楚青衣將荷包放在牀頭,跟楚陳氏出了回春堂。
康王看着楚家母女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