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夥兒都看看啊,我這紙婚書上可都寫得清清楚楚,今揚州城清水縣分水村楚天石願將家中獨女楚青衣,許與揚州城清水縣李紹興員外獨子李陽成爲第一房小妾。於隆德十五年三月十八下聘,並着日補齊三書六禮,迎娶楚青衣過門。”說着,李陽成轉身將手中的婚書展示給在場的衆人看。
楚青衣在屋內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動靜,如今看到對方居然拿出楚老爹按了指印的婚書,青衣也只能祈禱她之前安排的後手快快出現,希望她娘能拖過這段時間。
就在這時,人羣中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人聲音:“讓一讓,讓一讓啊,我趕着去見我女婿呢,別擋路啊。”
此人正是楚老爹。也不知他昨晚又到哪裡喝酒去了,此時在衆人眼中居然還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楚陳氏雖然不待見楚老爹,但是在外人面前一貫是要給他幾分臉面的,就算現在她心裡 其實已經氣炸了,也只是冷眼看着這個不修邊幅的糙漢子擠過人羣,一臉狗腿的對着李陽成諂媚道:“好女婿,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下聘啦?我昨晚去縣裡的小葉子那喝高了,現在纔到家,女婿你別介意啊。”
楚青衣在屋裡聽到她爹這樣的語氣,立馬就能想到他的表情,她真懷疑他是不是她親爹啊?哪有親爹上趕着讓閨女去做小妾的?哪怕上輩子的家人再怎麼壓榨她,也從來沒有過讓她去給有錢人做小三的情況出現過。真不明白精明強幹的楚陳氏當年是怎麼看上他的。
“哼,楚老爹,這聲女婿還是別叫太早,免得有人不樂意,壞了咱們兩家的感情。”這李陽成看來也不是傳言的那樣草包,還知道目前他唯一的依仗便是楚老爹,雖然語氣不屑,但句句都在點子上。說不要叫太早是把剛纔楚陳氏說他那句不要亂叫岳母還給對方,刻意在“有人”這兩個字上加重語氣則是在提醒楚老爹,他家婆娘不樂意這門親事,自己下聘並不順利。
“別,別,誰不樂意啊?你這樣好的女婿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是不是啊,老婆子?”楚老爹一邊說着一邊用手肘碰了碰楚陳氏,示意她趕緊表態。畢竟依照以前的慣例,楚陳氏在外人面前總會給他留幾分顏面。
楚陳氏心裡冷笑連連,好他個楚天石,自己這麼多年來無盡的忍讓,如今看來已經全部付諸流水,不但一個泡沫也沒有,反而更是變本加厲。自己的一生也就這樣了,但是她的女兒這輩子可不能毀在他楚天石手上!
“楚天石,沒經過我的同意你就隨便把女兒許給別人做妾,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啊?也好,既然現在大家都在這,我也給大家夥兒看個東西。”說着從懷裡拿出了一塊上好絲綢的絹帕,“既然村長也在這裡,那麼我也請村長做個見證,請村長來爲大家說說這帕子上寫的是什麼吧!”楚陳氏說完就把東西給了站在人羣前方的村長。
楚老爹沒料到楚陳氏今天居然一點情面也不給他留,居然直呼他的全名,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愣在當場。
李陽成看見楚陳氏拿出的絲帕,臉立時陰沉了下來。除了楚陳氏本人,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帕子上的東西。
分水村的村長也姓楚,今年已經五十歲出頭,從四十歲接任村長以來,一直盡心盡力爲村裡人服務,從不徇私。村裡人都稱呼他老楚頭。
村長接過楚陳氏遞來的絹帕,仔細辨認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大概是在心裡準備了一番措辭,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替楚家母女出頭那就是得罪了李員外一家,但他從小看着青衣丫頭長大,也不想眼睜睜看着她落入火坑,因此儘量謹慎措辭。
“各位鄉親,我手上拿着的這一份是十六年前楚大娘與她的閨中好友議定的婚書,這上面已經言明,若是雙方的第一個孩子是異性,那就結爲夫婦,如果是同性就義結金蘭。”村長的話點到即止,如果再多說恐怕就要給自己家招禍了。
楚陳氏接過村長的話頭接着道:“不錯,我們家青衣早在還未出生之前就已經定下婚約了,按照大安現行的律法,議定婚約的雙方不能無故悔婚另行嫁娶,否則將受到朝廷的嚴厲制裁。所以,李少爺,你們還是請回吧!還是說李少爺不怕犯了搶婚罪?”
“慢着,”李陽成聽了楚陳氏的話,立刻發現了其中的漏洞,於是接着說道:“先不管你這個婚約是否屬實,這上面說的是如果你們雙方的第一個孩子互爲異性纔算是婚約成立,這十幾年來怎麼半點也沒有你這位閨中好友的消息?甚至我們連她孩子的性別都不知道,或者她到底有沒有孩子?”
不得不說這個敗家子這一次居然還有一些急智,不但馬上就抓到了楚陳氏話語中的漏洞,而且能順着分析出這麼多的信息來。
“看來你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也好,本來我今天想要給李員外一點面子,不將這件事情鬧大,可是既然你一直糾纏,那我就讓你看看最直接的證據!”楚陳氏面不紅心不跳的說,同時從袖口拿出一封信遞給村長。
“還是請村長來做個見證吧!”
半晌後,村長拿着信對着圍觀的衆人說:“這封信是三個月前從京城送到的,信上主要是說簡氏的兒子如今已經十五歲,正是到了議親的年紀,來信詢問楚大娘的情況,並且希望完成當初的約定。”
聽完村長的話,李陽成恨恨的握緊拳頭,搶過村長手中的信,仔細看了一遍,隨後便不甘心的陰沉着臉,什麼也沒說的帶着手下人和聘禮走了。
楚老爹看着到手的乘龍快婿就這樣走了,連忙跟着後面追了過去,邊跑還邊喊着叫前面的人等等。
楚陳氏對着村長一通感謝自不必說,圍觀的衆人也有想要打聽情況的,但看楚陳氏明顯不願細說的樣子也沒人自討沒趣的多問。於是一場熱鬧就這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