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行人各回各家,梓潼和莫掌櫃先去了一趟溫泉酒莊,等莫掌櫃處理完公事,梓潼便拉着他要去小二樓接兒子。
剛走到酒莊門口,李經理急衝衝地追上來,手裡拿着一份結婚請柬,說是樑老的小兒子明天結婚,直接把請柬送到了溫泉酒莊。
師傅娶兒媳婦的婚宴,梓潼肯定要出席的,莫掌櫃明天要見幾個重要的客戶,脫不了身,所以,開車去接兒子的路上他都悶悶不樂的,倒不是喝不到喜酒的原因,而是,樑老娶兒媳婦,他那些學生多半都要出席,包括小藍的大師兄蕭沐澤。
莫掌櫃第一次接觸到“蕭沐澤”這個名字,已經是一年前,樑老六十大壽,梓潼一眼就在一堆賓客裡看到了蕭沐澤,那時候她拜入樑老門下也有一年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師兄的廬山真面目。
那是個怎樣的帥鍋呢,當時她搜腸刮肚都沒想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大師兄,最後眯着眼說了一句,“極品男人,優質股。”
就因爲她這句話,莫掌櫃便多看了蕭沐澤幾眼,覺得也沒有媳婦說的那麼極品,最多也就只是一般一般而已。
所以,那點小不爽很快就被掩埋在莫掌櫃記憶的大腦皮層之下,當然,對蕭沐澤也沒留下什麼印象。
不過,回家之後,他還是備了一份蕭沐澤的資料存檔,梓潼身邊所有的人,不管親不親近,只要打過交道的,他都要把這個人的資料挖出來存在加密文件夾裡。
莫掌櫃第二次聽見“蕭沐澤”這個名字,是小莫莫滿月那天,由於渠道不同,聽到的自然也就跟他文件夾裡的資料內容有所出入……
“籃子,小莫莫滿月,你大師兄蕭沐澤怎麼沒來啊!”
“哦,他啊,師傅說他陪女朋友去法國了。”梓潼夾在聊得正歡的潘曉與許諾中間,“好像是看什麼時裝展。”奇怪地看看潘曉,又看看許諾,“大師兄十九歲就是職業九段,確實引人注目,可這些年他基本不參加任何賽事了,電視上也很少看到,我也就見過他一次,你們怎麼對他這麼感興趣?”
給不明所以者掃盲,歷來都是八卦愛好者熱衷的一件事,於是潘曉和許諾聲情並茂地說開來。
“籃子我跟你說,蕭沐澤不僅是樑老的得意門生,也是上屆棋聖唐源的外甥,是在你之前的另一個天才,人家不但有才,長得也超帥,而且還是各大夜店和酒吧的名人!”
“聽說被他看上的坐檯小姐全都會身價暴漲。”
“對了,他老媽是知名的鋼琴家,而他本人還是鋼琴九級呢,我在茗香咖啡廳就見他現場演奏過一次,”潘曉捧臉花癡狀,“簡直迷死人了!”
“蕭沐澤確實有才。”許諾雖不待見經常流連風月場所的男人,但對他才華還是報以充分肯定的態度,“你師傅六十大壽,他送的那份賀禮你沒看到嗎?”
梓潼搖頭,她還真沒看到,那時候懷着小莫莫,六個多月的大肚子,去了沒一會兒就去休息室了。
許諾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繼續說道:“他送的是一幅他自己畫的千山暮雪,上面配的詩也是他的作品,你師傅可高興壞了。”
“是啊是啊,這年頭,像你大師兄這麼有才的男人可不多見了,關鍵人家還長得那麼帥……”
就在潘曉和許諾彷彿雙簧般的交口稱讚中,一個才華橫溢,英俊瀟灑的優質男人的形象躍然紙上。
所以說,永遠不要小看八卦的力量,從她們口中出來的蕭沐澤的形象,已然是比文件夾裡那份資料要輝煌得多,也讓在廚房忙活的莫掌櫃印象深刻。
不過,莫掌櫃印象深刻的並不是他有多麼的才華橫溢。
蕭沐澤,他家媳婦的大師兄……就是這條線,莫掌櫃猛然把有些模糊記憶連成了一片,樑老大壽那天,她當着自己的面誇讚另一個男人的情景,一下子在腦中閃現了出來。
極品男人,優質股?
有才,英俊,風流,而且……單身?!
鏡頭倒回來,收到請柬後,夫妻倆把兒子接回家,吃過晚飯,小莫莫在遊戲圈玩,梓潼去莫掌櫃的收藏庫淘了一堆古董,準備送給師傅當賀禮。
“玉石棋盤,青銅香爐,雙耳抱月瓶……”她小心翼翼地將這些價值不菲的古董放進錦盒裡。
就在梓潼忙活這會兒,坐在旁邊被她忽略很久,一直很安靜的莫掌櫃忽然沒來由地輕咳了兩聲,惹得梓潼轉移了注意力,“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我只是想樑老娶兒媳婦,恐怕是要賓客盈門吧。”
梓潼沒作聲,只是點點頭,埋頭覈對禮單。
“樑老的學生,明天應該都會來給師傅道喜吧。”莫掌櫃抿了一口茶,又說了一句。
“嗯。”
“這段時間好像沒什麼重要的圍棋比賽,你那些師兄也恰巧能趕上。”
“嗯。”
“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樑老看到你們這些學生出息了,應該也會十分欣慰。”
“老爺,你到底想說什麼?”梓潼已經默默等着老爺繞了大半天,還沒見他繞到主題上,眼下她爲了籌備賀禮的事正忙着,等會兒還要給兒子洗澡,沒時間跟他再繼續裝傻耗下去。
“沒……隨便聊聊而已,只是想到有那麼多青年才俊出席明天的婚宴,我卻沒時間去見識一下,有些遺憾。”
看到老爺不準備老實交代他的意圖,梓潼只好分點心思來猜他的話中話。
難道擔心她的安全問題?
聽起來又不太像……這裡面隱隱還夾雜着股酸溜溜的味道,這就更讓梓潼奇怪了。
她雖然很聰明,但還沒有聯想力豐富到把這和一年前自己的一句話聯繫起來,最終只能隨口回道:“師傅說請的都是親戚,還有一些世交老友,我們這些學生能趕上當然最好了。”
莫掌櫃聽後只是意義不明地輕哼了一聲,也不再發話。
這天夜裡,他不知抽了那陣風,一次又一次,把梓潼折騰得幾乎快暈過去。
第二天,就在梓潼準備完畢,抱着兒子,帶着賀禮擡腳要出門的時候,莫掌櫃卻又喊住了她,“小藍,那個……那個……”
“那個”了半天沒有下文。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梓潼的腿在發軟,腰更是脹痛難忍,但還是強打精神笑了笑,在老爺臉上親了一口。
默了好半天,老爺才萬分艱難地憋出一句話,“那個……你早點回來。”
其實最好壓根兒不要去!
因爲他已經旁敲側擊,從樑老那裡得到了內部消息----蕭沐澤昨天就在樑老家住下了。
在他的印象中,媳婦可從來沒有給過誰“極品男人”這麼高的評價。
一個顧焱就夠讓人堵心了,要再來一個極品……想着想着,老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能直接阻止她去見那極品,但讓她累趴在牀上起不來,也是個好辦法……
唉,昨晚還是不該心軟。
見完客戶,莫掌櫃早早回了家,晚上九點多,梓潼打開門就看到他在沙發上看書。
“婚禮怎麼樣?”莫掌櫃悠閒地翻着書頁,貌似不經意地問道,他此時雖然並不想知道這個,可卻不得不做很多鋪墊工作。
“婚禮很熱鬧。”梓潼答了一句,把懷裡睡着了的小莫莫抱去臥房,輕輕放到牀上,蓋好被子,然後出來從背後摟上他的脖子,“新娘子很漂亮,人也不錯,跟樑宇倒是挺般配的。”
“這個媳婦是樑老親自挑選的,自然不會差。”莫掌櫃敷衍地回了一句,閒閒地翻了一頁書,很隨意地問道:“這次出席的都有些什麼人?”
梓潼警惕地看着他的側臉,因爲他又繞回到了昨晚的問題,她幾乎可以肯定老爺另有所圖,意有所指。
但是在內幕水落石出之前,她本着以不變應萬變的原則,還是把出席婚禮的賓客大致報了一遍,這裡面,當然也有大師兄蕭沐澤。
“蕭沐澤?”莫掌櫃盯着書的眼睛眯了起來。
“怎麼?你認識我大師兄?”
“嗯,樑老跟我聊起過,似乎對他評價很高,所以我有些印象。”
“大師兄十九歲就是職業九段,幾個師兄裡,就數他的天分最高,師傅喜歡他也不奇怪。”
“哦,原來如此,那麼你呢?”
“什麼?”
“……你覺得那個蕭沐澤怎麼樣?”
梓潼想了想,很中肯地說道,“下午跟他聊了一會兒,感覺不錯,博學多才,談吐大方,風度翩翩,和他聊天很舒服。”
莫掌櫃的頭一下子就擡了起來,忍不住輕蔑地反駁道:“可是我聽說你這大師兄風流成性,個人作風似乎很有問題。”
梓潼下意識地反駁,“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不過是比較有女人緣而已。你是不瞭解我大師兄,就他那樣的,想不招女人都難。”
媳婦能如此欣賞一個人,是不多見的,而且連排比句都用上了,莫掌櫃本來還打算再多迂迴幾趟才接近核心問題,聽到她這樣維護蕭沐澤,忍不住的心頭一熱,就把那句一直憋在嘴邊的話提前吐了出來,“那你覺得蕭沐澤與我比怎麼樣?”
“……你什麼意思啊?”
“樑老大壽那天,你不是說那蕭沐澤是極品男人優質股嗎?!”
“……”梓潼愣愣地看着他,不能怪她犯糊塗,實在是她低估了老爺的記性,高估了老爺的心眼。
一年前的事她當然記得,那時候她只是隨便說說,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當然是問心無愧得很,不過,難得有機會逗逗老爺,這樣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莫掌櫃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不禁心一沉,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可這時,事情就偏偏要向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只見梓潼茫然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怔怔地說道:“老爺,你沒記錯吧,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你……”老爺一臉陰霾地瞪着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梓潼無辜地衝他眨巴眨巴眼,然後倒在沙發上,用抱枕捂着臉笑滾了,沒看出來啊,老爺居然還會吃這種飛醋,哈哈哈哈哈哈……
世上真有風水輪流轉這回事,頭天晚上她還在嘲笑老爺吃飛醋,第二天,她就遭到了報應。
莫晟決又來了,還帶來了莫蘭,也就是二叔莫桀的女兒,在莫家鎮梓潼和她比試過記憶力,莫蘭完敗,因此對她有些記恨。
梓潼倒不怕她記恨,關鍵是這個莫蘭,對他家老爺有些不可爲人道也的情愫,就像現在,瞧瞧,從一進門,眼珠子就跟塗了強力膠水似的,粘在老爺身上拔不下來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事,莫蘭這趟是來看未婚夫的,她的未婚夫就是老藤的公子----騰躍。
騰躍今年二十六歲,老藤爲他的親事沒少操心,他早就想抱孫子了,可自從梓潼和莫掌櫃的關係曝光以後,騰躍就一副不近女色的樣子,真真是讓老藤愁白了頭。
後來他忍不住問兒子究竟想找個什麼樣的,就是天仙老爹也給他弄來,騰躍也不矯情,當即列出了條件,首先第一條就是要智商高,是不是天仙無所謂,總之一定要聰明。
說到這裡,大家都明白了吧,騰少爺就想找個小籃子那樣的,可小籃子那樣的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嗎?
別說,還真給找到了,莫蘭的智商有多高無從考證,但她是莫家最聰明的女兒卻是毋庸置疑。
由莫晟決牽線搭橋,莫蘭來臨東市見過騰躍之之後,兩個年輕人還算合得來,老藤怕夜長夢多,沒經過騰躍同意就和莫桀見了面,把兩個孩子的婚事訂了下來。
“老藤,你再給騰躍打個電話啊,催催他,讓人家一個女孩子等他像話嗎?”莫晟決坐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老藤與莫掌櫃正在下棋,梓潼在一旁觀戰。
兒子關機了這種話老藤實在說不出來,於是就假裝沒聽到,聚精會神地盯着棋盤。
莫晟決正待發作,莫蘭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莫晟決這才作罷,什麼也不說了,去遊戲圈逗小莫莫玩。
梓潼看了看牆上的壁鐘,“快六點了,我去做晚飯。”
說完,就向廚房走去,莫蘭起身,也跟了上去,“我的廚藝還行,也讓我做幾個菜怎麼樣?”
“好啊。”雖然莫蘭看老爺的眼神讓梓潼非常不爽,但還是給了她一個展示廚藝的機會。
進到廚房,梓潼也不多話,準備好材料,提起菜刀,眯眼打量了一下刀刃,突然手起刀落重重地剁下……
在一旁選材料的莫蘭被她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看向剁板,剁板上面一截洗得白白胖胖的長蔥,被幹淨利落的頭尾分家。
在廚房門口圍觀的雷鵬點頭暗自讚歎,籃子的刀功真不錯,把那蔥當人使了。
莫蘭卻是悻悻地看了她一眼,這女人有什麼好的,性格古怪,又粗魯,還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憑什麼讓睿哥哥將她當個寶一樣寵着?!
梓潼深深吸了口氣,再泄氣般的吐出,雖然不是老爺的錯,可誰讓他長那麼騷包,自家妹妹都被他迷住了,在他面前走路腳步都是飄的!
算了,二叔的女兒,騰少爺的未婚妻,不看僧面看佛面,沒得計較。
自我催眠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等到心裡舒坦些之後,纔開始嫺熟地切魚分片。
梓潼自認廚藝雖比不上自家老爺,但也算拿得出手,可是,當她看到莫蘭的動作時,小心臟就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莫蘭精神抖擻,沉着而又從容地拿起了菜刀,就像俠士舉起了寒光閃閃的寶劍,蓄勢待發。
只見她,氣沉丹田,胸有成竹,操起菜刀咚咚咚幾刀,三下五除二,便迅即切好了細長均勻的肉絲,冬筍絲來,撒入調料醃製;又拋起辣椒、生薑、蔥段、蒜瓣,一隻手在空中虎虎生風地劈了幾刀,另一隻手拿着碗在空中接住,切好的菜便統統落回碗中,一點渣都不掉。
雷鵬看得眼花繚亂,梓潼也看傻了眼,星爺上身?莫蘭難道是廚神?!
莫蘭瞄了一眼梓潼切好的配菜,在心裡輕蔑地冷哼一聲,小飯館的水準也敢在她面前顯擺,不自量力。
收回視線,莫蘭乾淨利落地開火,放油,將姜蒜末、蔥花與辣椒末一起放入鍋中爆炒出香,放入肉絲炒散,一股霸道的香氣便騰空直上。
那味道又酸又甜,又辛辣又濃香,雷鵬和梓潼竟然不約而同地嚥了一大口口水。
莫蘭凝神靜氣,最後在鍋中加入了木耳絲、冬筍絲翻炒幾下,便關火,起鍋,第一道菜大功告成。
實力差距如此懸殊,雷鵬走進來想給梓潼解圍,“籃子,讓我來吧,你去看看小莫莫。”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做飯了,而是兩個女人的戰爭,籃子的記憶力雖然比莫蘭好,但廚藝方面卻是完敗。
“不用了,夜一和二哥陪莫莫玩得挺好的,我去幹嘛?”
這樣就認輸,那不是她的風格,好樣的小籃子,終於穩住了心神,從容不迫地擼起了袖子,淡定地舉起了菜刀。
細長的黃瓜靜靜地躺在案板上,就像少女柔軟的腰肢,盈盈一握,花生皮泛着羞澀的紅暈,隱隱透出內裡花生仁的白嫩的肌膚,閃亮的菜刀,乾淨利落地對着雞肉切割了下去,新鮮的肌肉被切開。
將油倒入鍋中燒熱,放入調料,忽然閉目凝神,合上了鍋蓋,別過頭去。
突然掀起鍋蓋,將雞肉迅疾倒入鍋中,白嫩的雞肉在油中酣暢淋漓地跳動,就像她的愛情,真摯而熱烈----誰要是懷揣着這樣的感情,哪怕明知要下油鍋,都敢含笑着,義無反顧。
炸好的花生米和黃瓜陸續下鍋,飽含着愛意的滾油沁入了花生和黃瓜的肌理中,又將花生的香甜,黃瓜的甘脆,硬生生地逼了出來,在鍋中融匯,迸發出濃香。
關火,起鍋,一盤宮保雞丁大功告成。
……
一個小時後,梓潼將菜一樣樣端出來,“各位請入座吧,開飯了。”
莫晟決當先坐下,吸吸鼻子,“啊,好香啊,小籃子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
“哎呀!”想要伸手去捏一塊嚐嚐,手剛伸出去就被打了回來,莫晟決委屈的瞪着打他的兇“手”。
“洗手沒?”梓潼挑眉回瞪着他,發現自己這一套她已經免疫後,莫晟決也不玩了,哼了一聲,乖乖洗手去了。
衆人一一落座,莫掌櫃將小莫莫放在腿上,梓潼坐在他身邊,給兒子面前放了一碗雞蛋羹,讓他自己搗鼓去,然後迫不及待地向莫蘭做的那道讓她咽口水的菜夾去,“都愣着幹嘛,快吃啊,莫蘭的廚藝超讚的,你們都試試。”
對她的人沒有好感,對她做的菜卻超有好感,小籃子從來不會跟美食過不去,夾起一大口肉絲的放入口中,忍不住“嗚哇”的叫出聲來,一股滾熱的、濃烈的辛香,順着她的舌尖,流淌到了舌根,又在口中交匯、怒放、爆炸,從鼻腔中噴涌而出,將她整個腦袋幾乎點燃。
她覺得自己一頭烏黑飄逸的直髮,都快要被這股熱力燙成了捲髮,良久,她才抱着自己的腦袋,嗚咽着向莫蘭請教,“這、這是什麼菜?”
莫蘭今年二十三歲,但很面嫩,看起來就像個高中生一樣,說話斯斯文文的,“這是特調香辣酸甜汁焗牛柳伴筍絲。”
“你不說,我還以爲是魚香肉絲。”梓潼讚不絕口,“這名字好,肉絲鮮嫩,冬筍甘脆,既酸中有甜,又麻辣消魂,真乃菜中極品!”說着又看向不能吃辣的某人,“老藤,這道菜你就不要嘗試了,絕對會讓你靈魂出竅。”
老藤白她一眼,指着那幾根瘦骨嶙峋的大蔥,還有那一大鉢顏色可疑的醬,“小籃子,這是你做的吧?叫什麼?”
梓潼硬着頭皮回道:“這、這是……”
莫掌櫃把想爬上飯桌的兒子抱緊,淡定地搶答,“小藍做的這道菜是傳說中的傳統名菜,冷翠青蔥段配鹽漬蒸豆碎。”
聞言,莫蘭幾乎要倒地不起,“這、這明明就是大蔥蘸醬!”
莫晟決嘆了口氣,“沒辦法,這年頭就流行標題黨。”拿起一截大蔥蘸着醬,嘎嘣嘎嘣地啃了幾口,“青蔥蘸大醬,天然好滋味。”
莫掌櫃深情地看着這幾棵蔥,“清香、自然、綠色、環保、節能……”
“環保?節能?”莫蘭眼角一抽,差點破功。
不等莫掌櫃出聲,雷鵬振振有詞地解說道:“你看,籃子做的這道菜,竟然連火都沒開,多麼的環保,多麼的節能,她爲建設節約型和諧社會做出了新的表率和貢獻。”
莫蘭無語了,她真是太天真了……裝了碗湯,遞到莫掌櫃面前,勉強扯出一抹笑,“睿哥哥試試我做湯怎麼樣?”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莫掌櫃伸手接過,放在一旁,見梓潼埋頭吃得不亦樂乎,額頭沁出一層薄汗,語帶無奈地說,“小藍,你慢點好不好,沒人跟你搶,吃這麼快也不怕被噎着。”
“莫蘭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嘛。”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梓潼夾了一塊自己做的宮保雞丁遞到莫掌櫃嘴邊,“這是我做的,等級差太多,你試試就知道了。”
莫掌櫃張嘴,慢慢咀嚼媳婦做的宮保雞丁,“也沒你說的那麼差,至少很合我的口味。”
“我試試。”雷鵬的也夾了一塊,吃完之後,很給面子讚道:“籃子的廚藝大有長進,不錯不錯。”
“籃子現在的廚藝倒是可以和掌櫃的一較高低了。”夜一也捧場的吃了一塊,非常識時務地跟着讚了一句,心裡卻在嘀咕,他們欺負人是不是欺負得太明顯了。
梓潼擡頭看了一眼莫蘭,只見她埋頭撥着碗裡的飯粒,摸樣有些可憐,心不由就軟了下來。
端起莫掌櫃放在一旁的湯,梓潼先喝了幾口,再遞給他,“這湯真的很好喝,又香又濃,你試試就知道了。”陣樂廳號。
莫掌櫃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蹙了蹙眉,“太濃了。”
沒想莫掌櫃這麼不給面子,梓潼好心辦壞事,莫蘭氣得端着飯碗的手都有些晃悠。
這頓飯梓潼吃得心滿意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莫蘭渾身散發的怨念,讓她頗爲擔憂。
吃放的時候,她一直擔心莫蘭會控制不住情緒,拍桌子摔碗而去。
怎麼說也是自家人,若真如此,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可事實上,莫蘭遠比她想象的堅強,心理素質也比她估計的好得多,在後半場情緒調整過來,不但面帶微笑地把一頓飯吃完,還把她自己做的那幾道菜吃得乾乾淨淨,湯都沒有剩下一口。
畢竟是人家做的,梓潼都不好意思跟她搶。
吃完飯,騰躍還是沒有出現,莫蘭和騰仲亨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臉上的笑容堪稱完美,“騰躍大概有事絆住了,我就不打攪睿哥哥,先告辭了。我住金利苑的別墅,睿哥哥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莫掌櫃淡淡地點了點頭,梓潼笑道:“你這話說得太客氣了,自家人哪有什麼打攪不打攪的,有時間隨便來玩。”只要你每次都把廚藝發揮到淋漓盡致,咱萬事好商量,你喜歡看我家老爺,讓你多看幾眼就是了,算是付你的工錢。
“我會的。”莫蘭微笑着應了,揣着滿腔鬱氣和莫晟決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