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柳寧依舊沉睡在朦朧之中。淡淡的霧氣若有似無,夾雜一絲寒意。
江火不覺又裹緊自己的衣服,口中忍不住埋怨:“流年不利,才什麼日子呢,都這麼冷了。今天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魔怔,竟然活生生看到學霸秀恩愛了!”
對於剛剛在操場門口見到的那一幕,她久久不能釋懷。
“果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算是見識了。”翁梅琳在一旁,亦是裹緊了衣衫,“你說她是怎麼學的?難道他們兩都是學霸?”
“嗯,這話說得真對。學霸和學霸,多般配。”姜琦點點頭,十分贊成,“只是,那男生是我們年級的嗎?穆嵐,你知道的最多,打聽打聽?”
“我可沒你那麼八卦,要打聽自己打聽去。”穆嵐一臉不屑,將此類八卦事件與自己推脫得一乾二淨。
“嘖嘖,白富美又開始脫離我們的小羣體了。”江火煽風點火,“迴歸土豪世界?”
每當穆嵐有什麼事情不願意答應,她們便集體使出這招,一句話就將穆嵐壓得喘不過氣,絲毫反抗不得。
實踐一次一次證明,這招甚是管用,因此江火姜琦翁梅琳也是屢試不爽。但她們也明白一個道理,用太過頻繁之後便會濫,那時候反倒不管用了。
因此,她們又很能夠拿捏分寸,什麼時候用,什麼時候不用,總之只要能讓穆嵐這個白富美長期掌握在她們手中,便是取得勝利。
穆嵐只得嘆氣搖頭,被抓住死穴的人,終究是最可悲可憐的。
“好吧好吧,服了你們。”她閉着雙目,聽着晨操音樂輕輕響起,“我讓我哥幫忙打聽打聽。但是!”
“但是什麼!”其餘三個人同時出口。
但凡什麼事情,無論前面說得多好,一旦出現“但是”這個詞,後面就有可能一落千丈,掉到慘不忍睹的境地。
而穆嵐同學,則十分擅長使用這個“但是”,只要她一說這個詞,幾個人都會不約而同地緊張。再加上她做什麼事情,喜歡開出條件。正常情況下,她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江火總結,這是女孩子太過於理性的表現,缺乏了感性的母愛情結。
“你們得幫我打掃一個周的宿舍衛生。”
“……”
“就知道你這點兒出息!”姜琦本以爲她要開出多麼高端大氣的條件,不想出口又是這百年不變的條件。
“我沒有什麼追求。”穆嵐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姜琦嘆口氣:“唉,果然是過慣了土豪生活麼?不就是宿舍掃個地,有這麼麻煩嗎?”
當然,在穆嵐眼裡,姜琦純屬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她本從小在那樣的家庭長大,凡事都有保姆照看,哪裡用得着自己動手掃地?由於長期跟哥哥呆在一起,所以行事作風在翁梅琳這樣的溫柔南國姑娘看來,才顯得稍微霸氣過於陽剛了些。
而女子本應該擅長的燒飯做菜縫衣服,她是一樣不會,樣樣差勁。就連姜琦都忍不住爲她感到悲哀,江火有時候更是恨不得自己來做,免去她一身煩惱。看着她做家務,都是一種折磨。
綜合來看,衆人也就對此條件毫無異議。就算穆嵐不以此爲條件,在她輪值打掃衛生的時候,其餘幾個人也是左右幫忙,沒少幹活兒。
“你們幾個,說什麼呢!認真點
!”
一聲口哨,頓時如同晴空霹靂,將四個人驚醒。
幾個人立即不作聲,乖乖做早操,見得那戴眼鏡兒的高挑婦女走遠,江火方朝着她的背影擠眉弄眼,吐吐舌頭,暗自咒罵。
“這人是誰呢?這麼吊炸天的樣子。”穆嵐望着那離去的背影,有些奇怪。平時值周的老師,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原因是那人認識穆嵐的哥哥,知道他們的底細。
“還有誰,平生最恨教導主任!”江火答疑,她初中便在柳寧一中呆了整整三年,對於這個潑婦型的中年婦女教導主任,可謂是恨之入骨。但只能眼睜睜看着她作威作福,奈何不得。
“教導主任?”姜琦猛然驚醒般,“我了個擦,難怪這麼討厭!今天果然是流年不利,哀事連天。”
“今天食堂吃飯,可得小心點兒,別又吃了一嘴的鹽。”翁梅琳適時提醒,“這可是溫馨提示哦。”看到穆嵐怨恨的目光,她立馬補充一句,笑意盎然。
“對了,今天怎麼換成她來了?平時的那個汪老師呢?”穆嵐迴歸正題,打算將翁梅琳從那件污點食堂事件上拉回來。
“不知道,但是每學期,你總會見到這位二叉樹一樣的教導主任一次。”江火依舊沉浸在對教導主任的怨恨之中。
“二叉樹?”姜琦對新近出現的一系列名字感到頗爲疑惑,“怎麼又出現個新單詞?”
同時,翁梅琳和穆嵐也有點好奇,目前似乎還從未聽說過這個詞語。
“額,這是我姐姐杜撰傳予我的。她在大學上計算機的時候,學到過這個詞,因爲可以簡稱二叉,所以你可以理解爲二逼傻叉的意思。”江火從頭到尾,追根溯源介紹了這一新名詞。
“哦!原來如此,火火,你瞬間在我心中的形象高端大氣了。”姜琦抽手,改變了晨操的動作,拍拍江火的肩膀。
“你的意思是,以後三年裡。我們每年至少要見她兩次?”翁梅琳則關注了另一個重點,但這似乎對於她來說,是個驚天噩耗。
“當然,每學期一次,已經算是天大的恩賜了。”江火將過去三年的飽受折磨,一一道來,“當初我們年級整整初中三年,飽受她的虐待。每天早上,還差半個小時,她便開始在宿舍走廊吹口哨,驚呼起牀啦,做早操啦。我保證,三年我不是被廣播叫醒的,而是被她慘不忍睹的聲音驚醒的。”
“每天?”姜琦驚訝不已,“你剛剛不是說一學期一次嗎?”
“她現在也沒去宿舍啊。”翁梅琳有些疑惑。
“所以我說了,這算恩賜。”江火不緊不慢,跟隨着晨操的節奏,“後來我初中畢業的時候,聽說她終於再婚嫁出去了,可能是要陪陪老公孩子什麼的,所以除了閒來無聊想重溫舊夢,平日估計不會再來騷擾我們了。”
“再婚?”姜琦又開始充分發揮她的八卦功能,“看不出來她竟然能夠嫁兩嫁。”
“……”江火無言以對。
“姜琦同學。”穆嵐乾脆停下來不做了,拍着姜琦的肩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什麼叫她能嫁兩嫁,明明是上一嫁老公受不了她的二叉,所以果決地休了她。重點在於這裡,這裡。”
“理智分析,絕對理智分析。”姜琦翹起大拇指,回頭看向穆嵐,臉色瞬間變幻,“趕緊做操!驚現二叉樹!”
幾個人便停止八卦,開始有模有樣地揮舞四肢,配合音樂。
但這對於江火來說,着實是一件痛苦得不能再痛苦的事情了。
她對於音樂的協調感,本來就很差。四肢的協調能力,彷彿也同時被剝奪了一般。每當廣播響起之後,她總要延遲上五秒,待剛剛跟上,廣播卻又瞬間進入了下一節。
爲此,初中班主任在集體廣播操比賽的時候,直接讓她負責後勤,免去了她的痛苦,也免去了班級的痛苦,同時還免去了體育老師的痛苦。
體育課,是她最討厭的課程。雖然不用考試,平時也沒有什麼太過實際的鍛鍊勞累。但是,每次跑步齊步走,總是同手同腳,卻惹來異樣目光和非議,弄得她滿臉尷尬又無可奈何。
所以,對於初中三年如一日的廣播操,她是恨之入骨。加上每日都要面對二叉樹教導主任兼潑婦,就更令她心情鬱悶了。因此她極度嚮往高三,原因只有一個:高三年級不用做晨操。
初中好不容易逃脫了魔爪,不想,學生生涯一天不結束,廣播操和教導主任的噩夢就緊緊跟隨一天。如此想來,江火又開始期盼着畢業了。但終究是要經歷過高考之後才能畢業,於是,這兩個理想也就不衝突了。
隱約中聽到了姜琦忍不住發出的笑聲,江火了然於心,卻又做出一副英勇無畏的樣子,依舊緩慢三拍地跟隨勉強完成晨操的高難度動作。
笑聲突然停止,江火覺得有幾分奇怪,忍不住回頭查看,頓時亦面色沉重了。
“你到底會不會做操!”
江火紅着臉。心中卻是把這個二叉樹潑婦教導主任祖宗十八代都咒罵上了。
“那個,周主任,我是去年初中畢業三班的學生江火。”無可奈何,抱着一絲絲希望,她還是交代了自己的老底。
對於三班江火身體機能不協調的傳聞,雖然說不上整個年級風靡,但也被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都傳變了樣。有的傳聞甚至說,那個江火天生小腦欠發達,所以做什麼都會慢半拍。對音樂的敏感度尤其不行,連他們班主任都不得不放棄,廣播操都不讓她參加比賽之類的話。
當然,經過無數折磨,江火早已練就了一顆強大的內心。這些流言蜚語,是傷不了她的。
“哦?”教導主任眉頭微皺,似乎在記憶深遠的地方刨啊刨,終於刨出了這麼一個人,有了點兒印象,“哦,是你啊。”
緊接着,她溫和地拍拍江火的肩膀,竟然還面帶笑容:“好好做,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說罷,便爽朗離去,一句責罵的話都沒說。
江火呆了,姜琦也呆了,連帶着穆嵐和翁梅琳也呆了。
“她,今天撿到金子了?”江火不解。
“莫不是你的傳言添油加醋了?”姜琦則反過來質疑她。
“我看是她吃錯藥了。”翁梅琳依舊站在江火這一邊。
最終還是穆嵐犀利地總結陳詞:“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嘖嘖,還真是不假。”
“說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一般。”江火沒好氣地吐槽她一句。
“我當然不是女人了,人家是女孩子啦。”
“……”
其餘三人聽得她賣萌發嗲的聲音,頓時一臉頹然倒地狀,一副作死樣默默走開,選擇以不變應萬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