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個小時,老爺子氣喘吁吁跑回來生火架鍋。
這老頭不會做飯,就把屠姍帶着的肉乾和米一鍋燉,他還往裡擱鹽。
艾瑪,嚇得屠姍趕緊阻攔。
肉乾有鹽就不說了,關鍵是這老頭沒數,他那一爪子鹽放進去,能齁死人。
“就這麼燉着吧,肉裡有鹽,您老什麼都不用放。”
王棒槌有些尷尬,他一個人糙慣了,以前進沙漠,都是帶一兜能砸死人的雜糧饃,再帶一壺水。
水完了就在沙漠裡找,饃沒事就拿出來磨牙,能頂餓,饃吃完了,他纔會出去。
一般就一週左右。
那時候覺得有吃有喝,日子不知道多好。
跟着屠姍走了兩天,真覺得自己以前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
所以,做飯是不會做的,饃也是找人換的,冷不丁要照顧一個小丫頭,王棒槌手忙腳亂。
“那行,我看着火,你歇着吧。”
肉燉了一個小時,燉好後,一人一碗分着喝完一大鍋,都餓了。
又歇了半個小時,屠姍繼續出發,王棒槌也沒再勸。
草潭。
馬慶峰悄摸給幾個小弟使眼色,幾人默默吞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偷偷摸摸朝着屠毅三人靠近。
兩兩一組,擡起姜靜和屠邇就跑。
做壞事心虛,腳下發軟,沒踩實,摔了一跤,鬧出大動靜。
屠毅猛然驚醒,下意識摸旁邊,沒摸到人,瞬間慌張。
馬慶峰心都提嗓子眼了:“快,快走,趕緊走。”
小弟們比他更慌,擡着人就跑。
屠毅聽到動靜扭頭,眼眶瞬間充血,張了張嘴,沒發出聲,起身追上去。
“快快快。”馬慶峰急得想親自上手,一個個廢物,長兩條腿,還不如插兩根棍有用。
小弟們也急啊,屠毅給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瞬間浮現,還極速擴大,要不是拼着一口氣,他們想當場跪下。
屠毅追得並不順暢,跌跌撞撞,每一次都摔得爬不起來,掙扎着,憑着腦子裡那根弦又站起來繼續追。
一追一趕,到了一公里外。
“快,丟下去,快丟下去。”馬慶峰大喊。
小弟不用催,掄起人就往斜坡下丟,太慌了,沒掄起來,但人下去了,順着斜坡咕嚕嚕往下滾。
他們也顧不上什麼情況,眼見屠毅追過來,拔腿就跑。
屠毅赤紅着眼睛連滾帶爬追上斜坡,想拉住往下滾的屠邇和姜靜。
可相隔二三十米,根本拉不住,他還眼前一黑,自己也滾下去了。
馬慶峰幾人聽到聲音,停下回頭看:“下去了,都下去了,走,回去看看。”
幾人又往回跑,站在斜坡上往下看,雖然黑,但能看清點輪廓。
斜坡下,屠毅抓住了屠邇和姜靜,三人半截身體都陷在流沙裡,無法動彈。
馬慶峰大喜,就是要這種效果:“哈哈,狗東西,終於動不了了,去,去弄死他。”
小弟們齊齊搖頭:“隊長,下面是流沙,我們哪裡敢下去。”黑燈瞎火的,下去就上不來了,他們可不傻。
馬慶峰氣得一人給了一腳:“廢物。”
不過他也不敢下。
“你們看着點,別讓他們全陷進去了,你去找繩子和刀,快去。”
小弟們不敢問爲什麼,老老實實照辦。
馬慶峰滿心激動,快了,只要割下腦袋就算完成了任務。
快死吧,快死吧,死了更好割。
“隊長,繩子,刀。”
馬慶峰:“你套着繩子下去,把他們腦袋給我割下來,你們拉緊繩子。”
被委以重任的小弟直接跪下了:“隊長,我我不行的,我我重,讓二六去,二六輕。”
跟個耗子一樣的二六……牲口。
“隊長,我我手裡沒勁,割不動,大牛行,大牛有力氣。”
憨,但不傻的大牛兇狠的瞪了兩人一眼:“隊長,我不敢,我怕他揍我。”
剩下的柱子……
“隊隊隊長……我我我……”
馬慶峰簡直氣死,都是些沒用的廢物,廢物。
“老子來,你們給我拉緊了,誰要是鬆手,老子弄死他。”
只要不是自己下去,小弟們還是很積極的。
“隊長放心,我們肯定拉緊了。”
馬慶峰哆哆嗦嗦下去,感受到腳下流動的沙,嚇得瞬間不敢動。
“隊,隊長,他們快被埋腦袋了,你還割不割了?”
馬慶峰磨牙:“崔什麼崔,都給老子閉嘴,拉緊了。”
試探着又往前動了動,到伸手就能夠着屠毅脖子的時候停下。
屠毅沒有昏死,還睜着赤紅的眼睛,一手一個死死的拽着屠邇和姜靜。
只是,他的神智幾乎沒了,全憑本能。
現在其實一個拿得動刀的幼崽都能扎死他。
馬慶峰不知道,內心深處對屠毅有恐懼,對上屠毅赤紅的眼睛,下意識腿軟。
“老子跟你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到了那邊別怪老子,有仇有怨就去找背後的人,誰讓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自認倒黴吧。
我就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小嘍囉,我這麼做都是被逼無奈,你別怪我。”
屠毅就這麼看着,聽着,一動不動,像個死人。
馬慶峰覺得他模樣瘮人得慌,但爲了以後的好日子,忍住害怕,顫巍巍伸手。
鏽跡斑斑的缺口鐮刀一點點靠近屠毅的脖子,還得防備他突然暴起,零下的天氣,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鐮刀落在屠毅脖子上,屠毅都沒任何反應,馬慶峰小小的鬆口氣。
知道屠毅現在不敢動,連手都不敢鬆,心下一橫,手上猛的用勁。
“啪……”
“啊……手,手,我的手……”
馬慶峰不知道什麼東西突然抽過來,直接抽斷了他握着刀子的手。
刀子還握在手上,但手卻從手腕處斷落,血淋淋的掉在地上。
屠姍飛奔上前,將屠毅三人捲了上來。
小弟們不知道來人是誰,本能害怕,鬆開繩子就跑了,馬慶峰嚇得嗷嗷喊也喊不回來。
屠姍沒有理會他們,看着哥嫂,差點崩潰,三人都幾乎成了乾屍。
“哥,大哥,聽得到我說話嗎,哥,我是姍姍啊。”屠姍半抱着唯一還有點意識的屠毅,輕聲喊,生怕聲音大了,把他唯一的這點意識也嚇沒了。
屠毅動了動木然的眸子,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但嘴型看得出,他說的是姍姍。
屠姍幾乎淚奔:“是我哥,是我,我來了,別怕,哥。”
屠毅無力的揚了揚脣角,發出了含着刀片一般的聲音:“哥哥……找你去了,別怕。”
“不要去找我,哥,我來找你們了,我回來了哥,你別睡,求求你了,再堅持堅持好不好?哥……”屠姍一直說自己天下無敵,這時候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