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忘不了

夏末初秋的微風裡飄這些淡淡的花香, 小小的院落裡種滿各種各樣的鮮花,月季,秋菊, 牡丹, 滿滿的擺滿一個院落, 林葉薇喜歡花, 喜歡有生命的東西, 和煦的陽光緩緩落下,林安夏握着梳子,就這樣一下一下滑過林葉薇的頭髮, 偶爾,梳子上粘着很多落髮, 林安夏不動聲色的綰在手心緊緊的拽着, 林安夏有些心疼, 林葉薇有心臟病,林安夏認識她那天, 也是這樣溫柔美麗的午後,一身白色病號服的女孩坐在輪椅上,面朝太陽,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似乎很享受的樣子, 林安夏輕輕從她身邊走過去, 一瞬間, 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在心裡閃過, 她飛快的蹲下身去, 摸着她的鼻息,隨後緊貼着她的心臟……

她知道這是什麼症狀,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林安夏馬上將林葉薇胸前的扣子解開,撫摸她的胸口,叩擊心前區,然後又將左手掌覆蓋在林葉薇的心前區,右手握拳,連續用力捶擊左手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林安夏見到了葉林舒,滿臉驚訝的葉林舒愣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那時,十七歲的林安夏卻特別鎮定,看到葉林舒臉上的神色就知道葉林舒和麪前這位患者的關係:

“站着幹什麼?快叫醫生!”幾乎是吼出來的這句話,情況迫在眉睫,葉林舒這才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叫來醫護人員,也就是在這時,林安夏毫不顧忌的給林葉薇做了人工呼吸,人工呼吸做到一半,林葉薇就醒來了,隨後就是大批的醫務人員趕到,林葉薇和葉林舒齊齊消失在林安夏的視線裡,林安夏心安的鬆了口氣,真好,她學到的知識終於沒有白費。

自那時起,林葉薇一直都覺得林安夏是個特別的人,說的搞笑點,林安夏拿走了她的初吻,說的正經點,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敏感的神經,她一定已經不再這個世界上了。

想起往事,林安夏的內心總是暖暖的,至少,曾經她救的人現在健健康康的在自己面前,真好,她還活着。

而且,她和自己是好朋友呢。

“夏姐姐,你真的不和小舒子和好嗎?”

林葉薇充滿疑惑的聲音在林安夏耳邊響起,林安夏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葉薇,你要知道,一張撕碎的紙,就是和好了,也有一道疤。”

“可是,如果撕碎的紙和別的紙粘在一起,就有兩道疤了啊。”林葉薇轉過身,露出兩隻無辜的眼睛,彼時,陽光燦爛,林安夏逆着光,林葉薇明明看到了她眼裡透明的亮光,可是那光芒只是出現了一會兒,就如同流星一般消失了。

“夏姐姐,你要是我大嫂就好了。”

充滿希冀的聲音迴盪在空氣裡,漸漸涌入坐在陽臺上看書的某人的耳朵裡,他已經儘量不去聽她們的談話,可是腦海裡的某根神經還是會刻意的去關注她們聊天的所有內容。

接下來,他聽到林安夏淡淡的迴應着:

“葉薇,我們已經分手了,這是不可能的……就這樣吧,我覺得挺好的。”

林葉薇不再說什麼,兩個人陷入久久的沉默,林安夏終於想到自己想要跟林安夏講的話,嘆了口氣,打破沉悶的氣氛:

“對了,葉薇,謝謝你的好意,以後不要託你哥哥給我送午餐了,我營養很好。”

“午餐?”林葉薇沒反應過來,坐在陽臺上看書的葉林舒停止翻書的動作,久久的握着那一頁紙,林葉薇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不過林葉薇接下來說的話讓葉林舒鬆了口氣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好朋友,夏姐姐,我只是想要報答你而已。”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葉薇,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總之你不吃,送回來還是被我倒掉,不管你以後和我哥哥有沒有關係,我都把你當姐姐一樣的看待。”林葉薇的腦子有一瞬間的反應遲鈍,但是飛快的,林葉薇就反應過來,附和着哄騙了林安夏這些話,她那個腹黑哥哥,她在瞭解不過。

接下來兩人又閒閒散散的聊了些這五年之間發生的瑣碎事件,快到伴晚的時候,林安夏最終還是拒絕了葉媽媽提出的留下來吃飯的好意,今天週末,搞不好蘇莎莎已經做好飯菜等自己了,如果自己不吃她的飯菜,她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回去的路上,蘇莎莎坐在葉林舒的車上,起初兩個人什麼也沒說,直到遇到堵車,葉林舒才找話題聊道:

“葉薇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夏,她見到你很高興,你能經常來我們家嗎?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最後的那句話他說的格外小聲,索性林安夏耳朵還算好,看在林葉薇的份上,林安夏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她,葉薇……真的沒有辦法可以救了嗎?”

“她現在這種情況,換心的成功率極少,我媽打算就這樣,慢慢的陪着她……無論結果如何。”葉林舒輕輕的嘆了口氣。

此刻,天色已經全黑,夜燈初上,林安夏不敢去看葉林舒的臉,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傷心絕望的,林葉薇是他的妹妹,相依爲命,他有多在乎她,她心裡在清楚不過。而此刻,面前的這個男人當着自己的面說出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她卻一時語塞,無法安慰,索性,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她們之間有些沉悶的氣氛:

“小夏——”電話剛接通,蘇莎莎的哀嚎就傳進來,林安夏面色一沉:

“喂,你丫又怎麼了?”

“你來清水灣好不好?”

“清水灣?那麼遠,你要我過去幹什麼?”

“我搬家了……”

說完,蘇莎莎的來電馬上就掛斷了,顯然的,這丫怕林安夏發作,匆匆的就掛了電話,林安夏坐在副駕上,看着黑屏的手機,蘇莎莎你丫就不能早點說嗎?本小姐現在要到家了,你卻要本小姐臨時改變航線!

“去清水灣嗎?”

還不待林安夏厚臉皮的開口,葉林舒已經大方的揚起嘴角:“我送你過去吧,順便回我家。”

沒錯,清水灣乃是新晨比較有名的別墅區,遠離市區,地址竟然就隔着葉林舒家兩條街,這下又得完了,這妞也太能折騰了,浪費人家車油就算了,還得浪費人家時間。

索性這次沒有遇到堵車,一路順風順水,到清水灣片區也只用了二十分鐘不到,林安夏有些欲哭無淚,可是無論林安夏怎麼找,就是找不到蘇莎莎所說的那個門牌號。

索性撥通蘇莎莎的電話,那丫馬上恭恭敬敬的回答:

“妞,你在路口別動,我馬上來接你。”

林安夏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來了,折騰來折騰去,已經八點,明天還要上班的林安夏簡直傷不起啊。

等人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葉林舒不再說話,林安夏也不知道說什麼,車內的氣氛一時間變的有些曖昧,林安夏索性下車: wωw● TTkan● ¢O

“要不你先……”本來是想讓葉林舒先回去的,沒想到葉林舒已經從車裡出來:

“我陪你一起等吧,車裡太悶,出來吹吹風也好。”說完,將車子鎖起來,葉林舒輕聲詢問:“要不要在這附近走走?”

想起那妞說的不化妝不出門的話,林安夏很贊同葉林舒的建議,兩個人肩並着肩,漫步小道邊上。

夜風微涼,葉林舒看了看林安夏身上穿的裙子,有些後悔,今天沒穿西裝,身上只有一件襯衣,沒有衣服可脫。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突兀的冒出這句話。葉林舒轉身看着面前的林安夏:“女孩子在外,萬事都要小心,一個人住更要照顧自己。”

他似乎已經猜到林安夏來此的原因,蘇莎莎要搬家了吧,那天葉林舒沒有認出蘇莎莎來,但是後來,葉林舒就想起來了,這是自己在樓下看到的熱戀中的小青年。

他總是這樣,成熟的像個嘮叨的家長,可是林安夏喜歡,聽了這樣的話,心裡暖暖的:

“我知道。”

“你害怕孤苦無依嗎?”葉林舒突然發問。林安夏愣了片刻,揚起嘴角:“早就習慣了,自從林奶奶……去世之後……”

後面的話變的極其小聲,葉林舒突然停下腳步,林安夏愣在原地,低着頭,沒有再接着說下去。過了許久,葉林舒的手摸在她的頭上:

“夏,擡起頭來。”

林安夏不語,一味的低着頭不再說什麼,許久,林安夏擡起兩隻紅紅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這個男人,知曉她的所有,過去,曾經,那些回憶宛如翻涌的海浪一般充進將林安夏的眼睛裡,許久,她啞着聲音顫抖着說:

“我,我好怕,我好怕從此以後,我又變成一個人,莎莎搬走了……”

她像個孩子,將自己的內心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她感覺她又要被拋棄,世界再次只剩下她一人了。

“夏。”他不知道要說什麼,輕輕將她攬入懷裡。

充滿懷舊感覺的懷抱,帶着些陌生的氣息,那夜,晚風習習,林安夏突然清楚的明白,自己還是忘不了這個人,忘不了這個人對自己的好。

忘不了葉林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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