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打人!”她瘋了似地張牙舞爪地要撕破雕如夢的臉,嘴裡慘厲地尖叫着,“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我說你兩句你倒還真惱上了!你們別攔着我,我不把她這個狐狸精的臉抓破我就不是陸情海!”陸情海猛地甩開扯住她手臂的幾個宮婢,掄起手邊的一個掃帚就往雕如夢的腦袋上砸去,一下不中,怒得手裡的力道更是加大。
雕如夢在窄小的屋裡左躲右躲,眼中滿是不甘憤怒,她聽着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宮婢要她好生道歉,怒吼一聲滾,噼裡啪啦地把桌上的東西都砸了下來。
一向溫柔的雕如夢露出這副模樣,驚得在場的人無不目瞪口呆,連本能的躲閃都忘了。
等他們反應過來,如細雨般密集的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朝着她們渾身上下襲來。
一番亂戰下來,雕如夢不僅不輸氣勢,身上雖是掛了彩,卻也砸得陸情海渾身是傷,幸而她們兩人沒有近身靠近,否則把整個屋子掀起來亦是有可能的。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真是反了你們!”青漫姑姑聞訊趕來,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怒喝一聲,兩人才紛紛收了手。她走到跪下的兩人之間,看她們身上的傷勢,一眯眼,眼裡滿是怒意,“我青漫姑姑在這宮裡十幾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沒見過你們這般的!若是不想在宮裡待着就儘早離了宮,免得我看着礙眼!”
她刻意咬重了聲音,目光掃過低頭不語的雕如夢,想到她今日就要到璃妝宮,她也不宜再多管,留着給璃妝宮的宮婢再收拾她,一輕嘆,要她們都起了身。
“這次我暫且先原諒你們,但是若是再有下次,就是你們出宮之日!”青漫姑姑下了最後的警告,“你們把屋裡打掃打掃,省得人家以爲這宮女房裡出了什麼個神人!”
她是再管不了雕如夢了,青漫姑姑只能瞪一眼雕如夢示意她不要再造次,見她們紛紛道了歉,又悶聲不響地開始做事才滿意地點點頭,要轉身離開。
她剛轉身踏出房間,就被外頭不知何時來到的盛裝打扮的德妃嚇着,連忙行了大禮,乾笑着道:“不知德妃娘娘今日光臨宮女房所爲何事?”
德妃這等高貴人物出現在宮女房本就是件奇事,更何況雕如夢才搗出了亂子,若是要德妃看到,指不定就看不上雕如夢,又把她打發回來了。
“來看看,這宮裡何時出了個神人!”德妃淡淡地道,微翹的鳳目尾閃過一道亮光。
青漫姑姑心道一聲糟糕,看德妃的模樣必然是早已站在這兒,把方纔發生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她想掩飾也掩飾不住,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奴婢不知娘娘大駕光臨,這就命人準備好東西接待娘娘!”她說完,卻見德妃擡手製止住了她。
“你倒也不需要擔心。本宮只是來看看,瞧着這姑娘的性子,本宮倒是喜歡得很。”
青漫姑姑知曉德妃所說的是雕如
夢,她心裡正想着德妃見到這樣的場景都有定力,頓時才恍然大悟,懂得德妃此次前來並非來看看神人這般簡單。她瞭然了德妃的心思,趕忙讓開一個道給德妃進去。幸虧她明白得早,若是得罪德妃,她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德妃瞥一眼青漫姑姑,慢慢擡腳走了進去,步步生蓮的模樣端莊莊嚴,看得使人驀然起敬,在這昏暗無光的房間裡,成了個自帶耀光的人,讓人無法忽視。
屋裡在打掃的幾個宮婢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德妃的到來,直到雕如夢餘光一瞟來人,心下一跳,趕忙跪下身,用清脆如玉珠的嗓音道:“參見德妃娘娘!”
聽到她的說話聲,宮婢們才發現屋裡多了個與她們格格不入的人,也趕忙跪下行禮。
“你們起身,本宮今日來,是想從宮女房裡挑出幾個人兒到本宮宮裡做事。”德妃一開口就展露出她的來意,這樣明晃晃的意思,無不讓在場的人仰慕這個難得的機會。
她們都不傻,知道能被德妃娘娘青睞可不是件簡單事,璃妝宮的宮婢都是德妃精心挑選出來,各個經過她的審覈,達標了才能留下來的精英。雖然難,但這個機會還是惹得每一個宮婢心神嚮往,畢竟能成爲璃妝宮的宮婢,地位也比別的宮婢高出不少。
然而只有雕如夢知道,德妃這次回來,十有八九是因爲她。
她面上不動神色地同宮女們跪在一塊,卻忍不住想擡頭看一眼德妃,好讓她發現自己。可她又擔心她方纔的表現落在德妃眼裡會不好看,心中又後悔起她由着性子做出的蠢事。
“方纔的經過,本宮都看到了。”德妃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雕如夢,“是誰先動的手,本宮心中也一清二楚。宮中無故毆鬥是要手受罰的,你們可知道?”
她最後三個字發聲嚴厲,像是連屋頂都因此抖了三抖。
一股冷風自德妃處傳來,冷得在場的宮婢無不抖索了身子,心頭跟着冒出寒氣。
德妃見她們毫無反應,冷聲又責問一番,陸情海才硬着頭皮應一聲,只聽德妃冷哼道:“那你們爲何還要知錯放錯!你們想五馬分屍,或是想要被做成人彘?”
“求德妃娘娘給奴婢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雕如夢冷不丁地冒出了聲道。
她的話引得各位宮婢矚目,同樣地似乎正好砸在了德妃的心坎上。她微擡着額,連笑意都懶洋洋起來:“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雕如夢一字一頓地把她的名字稟報出來,挺直着背,宛若不屈服於寒雪的傲梅。
“擡起頭來。”德妃見雕如夢緩緩擡頭,面部表情的臉上忽而一笑,這笑是真心誠意的,亦是在德妃的臉上極少見的,卻美得驚人,比她平日冷着一張臉的模樣更有韻味,“想不到也是個可人兒的,這張小臉,看得本宮也想再多看幾眼。”
雕如夢早已猜出德妃前來的目的。德妃來宮女房
,只是要找個契機把她帶回璃妝宮。
所以她剛這樣突然出聲,是因爲捏準了德妃的心思。
德妃的手指摩挲上雕如夢的臉,帶着些逗弄的意味,從她的額頭滑到下巴。
雕如夢感受着臉上那個冰冷的,有試探意味的手,心裡早已冷得心驚肉跳。
站在門外的青漫姑姑見了裡面的形勢,連忙走了進去行禮,慌張道:“奴婢不知娘娘前來,不知這幫新來的宮婢可是有什麼動怒娘娘之處?”
“動怒是談不上,倒是給本宮見識了一場好戲。這丫頭可是你手裡的?”
德妃看青漫姑姑點了頭,扭頭看向雕如夢,眼中似乎有欣賞之意:“既然如此,今日便把她派到本宮的璃妝宮裡來。你可願意?”她問雕如夢道。
青漫姑姑不等雕如夢迴答,搶着說道:“得到娘娘青睞是這丫頭的福分,她怎會不答應?”
雕如夢清楚地看到青漫姑姑朝她打眼示,頭一磕,向德妃表示了衷心。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她順理成章地進了璃妝宮,這讓宮裡不少宮婢羨慕嫉妒,心想着爲何當時鬥毆的不是他們,這樣一來也能像雕如夢一樣能成爲德妃宮中的宮婢。
雕如夢送走德妃才發覺她的額頭上盡是冷汗。僅僅是第一次打照面,德妃給她的氣場就壓制得她打自心底地害怕,她這才淺嘗到這深深後宮應有的勾心鬥角。
消息是後宮裡最藏不住的東西,不過半個時辰,宮裡無人不知德妃看上了個俏宮婢。
唯心好不容易被許石放出來休息,經過假山卻聽着休寧殿幾個宮婢私下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疲累倏忽消失,湊上前好奇地問道:“宮裡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宮女房出了個神人,纔剛來宮裡十幾日就被德妃娘娘看上挑到璃妝宮去了,聽聞長得挺俊俏,梳妝打扮一番怕是連皇上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能享有這般特權的人在宮中這還是第一個,若不是有什麼絕妙之處怎麼能成爲神人?
唯心越聽越有興趣,想不起宮女房何時有這樣一個人,連聲細問着細節,可眉頭卻漸漸縮緊起來。她聽她們形容的,怎麼這樣像是雕如夢?她心裡一個咯噔,昨日的事浮上心頭,急問道:“姐姐可知道那神人是否叫雕如夢?”
“叫什麼我倒是不知道,只是聽旁的人說,確實是位姓雕的姑娘。”
雕氏在世上本就稀少,這趟新進的宮婢裡只有雕如夢一人,這樣看來確實是雕如夢無疑。
她怎麼連這樣大的事情都不和她說一說?唯心心下疑惑,雕如夢性子優柔寡斷,此等大事必然會與她商量才做決定,但既然是德妃要的人,她即便不願也無可奈何。她果真還是害了雕如夢!唯心懊惱地蹲下身子嘆氣,混亂的思緒裡想不出任何辦法。德妃是什麼人?在她手底下做事可沒有這樣輕鬆,這無疑是送她入了狼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