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他簡單的一句解釋竟讓我有些心疼。看到他漠然的神情,我想他大概誤會了我,便慌亂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又覺得這種解釋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只好把頭低下不再說活。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分我一半問卷,我帶到店裡去讓客人幫你填一些。”
他的這句話讓我感到受寵若驚,他竟沒有生氣還要幫我的忙,在一種“魔力”的趨時下我迅速把一半的問卷遞到他的左手邊,眼巴巴地望着他。
今天的我穿的是雪地靴雖然還算有些厚度,但並沒有增加多少高度,站在他面前我還是需要稍微揚一下頭的。
他接過我手中的問卷又繼續說道:“我住在前面的中海小區,三天後的中午十二點鐘在小區南門碰頭,我把問卷返給你。”
此時的我腦袋有些發昏,他說啥我聽啥,一個勁地點着頭,也沒有問他開的什麼店或是要任何的聯繫方式。
他走了大約半刻鐘後我的思維意識才徹底清醒,懷疑剛纔那一幕是我臆想的,覺得既實際又像做了一場夢,感嘆雖然我們這座城不大,竟然能在短短的兩個月內與同一個人偶遇三次,並且每一次都有妙不可言地交集。
寒風吹呀吹呀,我的心跳呀跳呀,在大街上站了整整一天手中還剩一半多的問卷。
回家後一照鏡子發現,由於風吹缺水的緣故眼瞼下竟皺起了幾道紋路,趕緊洗一把臉把一張面膜貼在臉上。
晚飯間仍舊沒見到我媽的身影,和我爸一人一包泡麪煮着吃了,便收拾一通早早躺在了牀上。
第二天的早上感覺全身發軟痠痛,大概是昨天吹了一整天風的緣故,還有問卷沒填完我是偷不得懶的,便咬牙起了牀。
洗完臉後一照鏡子嚇了一跳,嘴巴上竟生出一撮水泡。
我媽今天終於漏了面,不過飯桌上只放着和我爸兩人的飯碗,顯然她還和我置氣。
我又穿上了昨天的那套衣服,沒有在我媽面前晃悠直接出了門,今天的我上火上的厲害,爲了嘴上的水泡不被蹭破,沒有再嚼大煎餅,只買了一個塑料包裝的粥來喝。
經過昨天的踩點我得出了經驗,今天的主要戰場是大學門口,從早到晚來來回回的學生很多,一上午下來手中的問卷填了一大半,令人高興的是還有一位老教授特別熱心地給跑回辦公室後又給我送了一個書單出來,對我說現在真正在做好書的店不多了,一定要誠心做書店,等書店開了業他一定去捧場,如果書目夠廣的話會動員學生過去。
我連聲向他道謝,一股溫暖之意盪漾心間,激動滿滿地向他保證一定會多進些好書的。
一天下來,我除了那份粥外沒再吃其它東西,胃開始犯痛便回了家。一進家門和我媽碰了個照面,大概是我的樣子太過滄桑或是狼狽,我媽對我又恢復了往日的關心態度。
“上了這麼大的火還出去亂跑,怎麼這樣不讓人省心。”雖是責備的語氣,但眼神中滿是心疼之意。
我趁勢撒起嬌來:“媽,我餓了一天了,胃疼。”
“就知道你在外面顧不上吃飯,飯菜都在鍋裡熱着了,自己端來吃。”
我毫無形象地往嘴裡扒拉着飯菜,土豆燉肉塊西紅柿牛腩都是我愛吃的,看來我媽早就不和我計較了,不然也不會有這些舉動,我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好好溝通,不再隨意生氣。
剛鑽進臥室,餘晴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慫包,你大概猜不到吧,王子牧那傢伙的畫現在可好出手了,兩天的功夫便賣了出去,15.6平方尺一共賣了五萬四千塊,給你湊個整我給你轉了六萬塊錢過去。”
“謝謝你,餘晴子,等我的書店賺了錢我連本帶利還你。”我感激滿滿地對她說道。
“謝什麼,幾千塊錢而已就當是我鼓勵你了,還說什麼還不還的。”
我又和她聊了些亂七八糟地一些事宜,問她思彤近來怎樣,她嘆一口氣:“不大好,白小齊那傢伙太不是人了,簡直就是吸血鬼轉世思彤攢的那些錢全用在他身上了,還天天和她鬧。”
“各人自有各人命,各人自有各人福!”
“慫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懂事了,一副淡淡的口氣,像個修佛的老和尚。”
我在心中想難道不是這樣嗎,同性朋友之間就算我們的關係再好,再爲對方着想,說破了喉嚨也比不上男朋友的一句敷衍了事的唬人話,說多了朋友之間的關係只會越隔越遠。
和餘晴子講完電話後,我把欠她的錢數記在小本子上,這個時候我或許該感謝一下王子牧,他的劈腿換來他的畫價上漲,賣他送的畫換來的錢又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看到賬上的金額我的心算是踏實了很多,除了房租和進書添傢俱的錢應該還會剩些一些週轉的錢,想到這我就很幸福,等了那麼久終於可以有家自己的書店了,雖然還沒有成型的痕跡,但也不會太遠了,心滿意足的睡了一夜的安心覺。
雖然還沒有到第三天,我又在中海小區那片碰到了他,今天的他精神了很多,臉色紅潤了不少,穿着一件短款的黑色羽絨服,藍色牛仔褲,腳踩運動鞋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問卷填完了,希望可以對你有些幫助。”他把手提袋中的問卷遞給我。
“謝謝你,給我個聯繫方式吧,改天請你吃飯。”
他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不用客氣便掉頭走了,還是真是高冷一句廢話都不肯多說。
做完問卷調查後接下來的時間我又去聯繫了房主、跑了工商局註冊,如我所願事情很順利,以一個月四千塊的租費租下了房子,房子分爲左右兩處後面還有一個小隔間,整體結構真的很不錯。爲了趕時間,我託我爸幫我盯着裝修的事宜,我需要去趟廣州的二手書市場採購一些二手書回來。
好不湊巧我趕上了元旦假期,所有的硬座票早已被搶空,爲了不拖延整體進度我咬牙買了張早上三點的站票,想着上了車後或許會有空座。
等我到火車站後才發現這種想法是大大的妄想,別說撿個空座了幾乎連站腳的位置都不好找,在擠上車後的三個多小時內我除了動動身子,腳跟都沒離過原地,上廁所時都是人擦人的擠過去排着隊在廁所門口等着。
由於行動太過艱難,我儘量忍着不喝水,等餓了啃兩口麪包充飢。
不過不得不佩服火車上的售貨員,在連老鼠都難以鑽進的人縫中竟然能推着一輛賣貨車來來回回地穿梭,這也算夾縫中尋生路了。
人多了總會散發一些不可描述地味道,我在揹包中掏了大半天把一隻口罩捂在臉上,閉目養神,人靠人的眯了一會。
“咣噹!”火車突然停了,車廂中充滿了抱怨聲。
“人分三六九等也就算了,這車也是按照票價高低分了三六九等的,咱們趕上低價票的慢車給高價票的快車讓路了。”身旁的大叔抱怨起來。大概等了半個小時左右,車又走了起來,此時我不不得不挪動一下腿,我的小腿已經處於全麻狀態,這樣下去非得殘了不可。
“讓開了,讓開了,瓜子花生有要的沒……”賣貨員又推車走了過來,反正不管人有多擠賣貨員們都能夾縫中求生存,在腳跟踩腳尖的車廂中“殺”出一條血路。
周圍一片抱怨聲,“這種情況誰還有心情嗑瓜子呀”!
我覺得腳面一疼,發現車輪不小心壓在了我的腳上,賣貨員趕緊把車輪移開,看了眼我的腳:“姑娘,對不住了,你這小白鞋都變成小黑鞋了。”
我低頭看看,果真我的白色運動鞋真的成了黑色鞋子。
“唉!這次出門我是打算着買完書就回來的,只背了一個包放些紙巾證件和麪包之類的東西,任何換洗的衣物都沒有帶,估計到地之後我只能踩着這雙小黑鞋去買書了。”
整個白天下來我只去過一次廁所,啃了一包麪包,也算是奇蹟了。我的胃又隱隱作痛起來,整個人站在那晃晃悠悠的。
“妹妹,來這坐一下吧!”三人座上的中年大哥將身子向裡挪了挪,給我讓出一塊巴掌大的位置,我覺得冬天穿的厚也沒多大關係,確實是站累到雙腿打顫的地步,便道謝坐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又眯了一會,凌晨三點多鐘播報聲響起“廣州站到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跟着人流擠下車,剛剛跟我坐在一起的三位大哥也下了車,一個勁地跟着我。
“小妹妹一個人去哪呀?有地住嗎?”其中一人問我。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讓我有着分外敏感的警惕心,看誰覺得都不像好人,我便使出吃奶的力氣在人羣中躥了起來,一口氣跑到售票大廳坐在了靠牆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氣,這大概是我二十多年來最狼狽的一次了。
我訂好七點鐘的鬧鐘,用力摟着揹包靠着牆睡了起來,等醒來去洗手間照鏡子着實驚着了,蠟黃的臉,紅通通的眼,整個人像丟了半條魂似的。
在沒有半點儀容可言的狀態下,我還是用冷水洗了把臉算是提神,跟着手機地圖去二手書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