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在這跪下了!”王子光的臉上帶着一股莫大的委屈勁。
“威脅我?願意提早拜年沒人攔你!”像王子光這種老實巴交縮頭縮腦的性子,連表白都不敢的人會在大庭廣衆之下給人跪下。
說話間,王子光忽然站起身要做下跪姿勢,我憤怒的制止住他的行爲。
“夠了,你這一跪不出半會全城都會知曉了,到時候你媽還不拎着菜刀砍我,還以爲怎麼欺負他兒子了呢!”
“那你答應了?”他又換上了那副委屈的表情。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我表現得非常勉強,採用迂迴戰術應對他的極端做法。
“謝謝你,柔荑!”王子光表現得極爲興奮,連聲道謝,恨不得鞠幾個躬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在此之前,我原本是想給王子光買件體面的結婚禮物的,但今天的見面使我終止了這種打算,還是直接甩給他兩千塊的份子錢最爲合適。
後來,當我和思彤餘晴子她們談到我入不敷出地境況時,這倆人都極爲詫異的說了一句:“慫包,你們那的份子禮錢可是甩帝都一大截!”可不是嘛,我們這小地方最注重人情世故了,親戚朋友結婚生子隨禮錢格外重。對於這種遇事就掏份子錢的行爲我覺得難以費解,大家一邊咬牙切齒的掏錢一邊笑嘻嘻的祝福,着實矛盾。
明天就是王子光的婚禮了,我媽叫我提前一天去他家幫忙,我含含糊糊的答應着又繼續去上班,自從那天之後我便不十分想見他,甚至對他產生了幾分厭惡之感。
王子光結婚那天除了我弟之外我爸我媽也都出動了,不過我去的更早一些,天還未亮便陪着王子光去迎親。
由於姑娘的家不在市裡爲了圖省事便住在了舉辦婚禮的酒店,所謂的迎親也就變成了把新娘子從四樓住宿區轉移到一樓宴會廳。除了我之外還有另一位伴郎,看着很是面熟,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他就是那天去李姐家時在樓梯間遇到的人。
今天的他依舊帶着淡漠的表情,但眼神卻不像之前那般冷清多了幾分溫潤之意,淡藍色的西裝只繫上中間的扣子,裡面搭一件藍白色豎紋襯衣,白色的西裝褲下踩着一雙白色的休閒皮鞋,這一身清雅的穿着襯的他愈發白皙,不得不感嘆一句“皮膚真是好到姥姥家了”!
細瞅了一會,忽發現他的右袖管是空的,走起路來會來回晃盪,他好像是發現我在看他後有些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面部肌肉的微動帶出兩隻淺淺的酒窩,瞬時我覺得臉蛋發燙,便扭着頭瞟向別處。
“柔荑,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婚禮馬上開始了。”王子光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拉着我奔向更衣室。
“你的臉怎麼這樣紅,不會是感冒了吧!”
“沒有,是酒店太熱了。”說着我便用手在面前亂扇了幾下。
“熱就好,趕緊把這件衣服換上。”王子光把一件白色的紗裙塞到我的懷裡。
在隔間換衣服時我有意無意的大聲說道:“你已經有伴郎了,還故意爲難我來當伴郎。”
聽到王子光在外間喝了一聲,“他呀,不怎麼熟的也就高中時在一個班待過,這年齡了要好的哥們都結婚了,隨便抓來湊數的。”
等我把衣服換好後總覺得哪不對勁,便在鏡子前照了照,越看越覺得身上的裙子像是婚紗。
慢慢回顧王子光那天在咖啡館中說的話,讓我帶着淑娟的相片在新娘說我願意的時候也說一句同樣的話,他這意思明顯就是讓我代替淑娟和他結婚。
“神經病”這三個字浮現在我的腦海中。看來王子光這傢伙已經走火入魔了,費盡心思擺我一道。待我從換衣間走出來時他又拉着我走向宴會大廳,也許怕我尋思出什麼端倪,他一直沒敢看我就一直埋頭向前走。
快到宴會廳時我甩開了他的手,一個人提着裙邊走進去,此時的我充滿了窘迫感,明顯感到有許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我看,我把頭低到不能再低的位置,哪也不敢看就一直向前走。在心中默罵了王子光千萬遍,混蛋玩意竟然把他多年發小都給算計了。
“咣噹!”一聲後,我的小腿處傳來陣陣疼痛感,擡眼一看我是磕在了舞臺的邊角上,我吃痛的繼續向前走,還是不敢擡起頭。
突然間,一隻骨節分明的細長白手出現在了我眼前。
“把你的手給我”,低沉的男聲傳入我耳中。
我擡頭看了看眼前的人,“哦,原來是他,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伴郎”。
見我看他便向我微微地點一下頭,嘴角掛着微微的弧度,那兩隻酒窩又微微露出了頭,一切都是淡淡的,卻讓我心頭頓生暖意,便把手放進他的大手中,任他拉着走向禮臺旁。
他的手不像他所流露出的氣質那般清冷。溫溫的,比王子牧的手要軟一些,握起來很舒服,讓我莫名覺得踏實心安。
過了一會兒,他便放開了我的手,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待會等新郎新娘站好後我們再上去。”
我心神盪漾,他說什麼便聽什麼,沒開口只顧一個勁的點頭。
婚禮進行曲在整個宴會廳內響起,王子光和新娘子挽着手走了過來。
到目前爲止,我才實實在在地看清了新娘子的真實容貌。臉上雖遮了厚厚的粉底不過還是有些黑,穿着高跟鞋比王子光還要矮半個頭,笑容滿面的挽着王子光慢慢走來,王子光的神色很是肅穆。
“該我們上去了。”他又把我領上臺去,從口袋中掏出婚戒遞給王子光。
“請問新娘願意嫁給新郎嗎?”司儀大聲問。
王子光那傢伙竟然明目張膽地在看我,沒有看他的新娘子,爲了讓他安心我偷偷張開嘴巴低唸了一句:“我不願意!”
他看到我動了嘴巴後滿意地轉過頭去,繼續進行他的婚禮。
我覺得旁邊的人瞟了我幾眼,便再次低下了頭。
後來,我連王子光的喜酒都沒吃便回了家,我們這的習俗是早上舉行婚禮,比較親近的人跟着吃早上的酒席,遠一些親戚朋友吃中午的酒席,我爸媽是吃過早上那撥酒席回來的。
我媽回家後邊進了我的房間,看着我躺在牀上矇頭大睡的樣子嘆着氣:“閨女,和媽說句實話你不會是一直惦記着大光那小子吧!”
我媽的這句話讓我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看來我今天的反常行爲已經十分引人注意。
“你女兒的視力一向很正常,我只是有些想淑娟了。”
我媽又安慰了我兩句便走了出去,我又躺在牀上睡了一會便醒了過來,聽到客廳中不斷傳來說話聲。
“柔荑,趕緊起來了,俏俏過來找你玩了。”
我慢吞吞地從牀上爬起,隨便套了件外套走到客廳,邋遢的形象糟了我媽一劑白眼,俏俏得意洋洋的看着我笑。
我雖和俏俏是表姐妹,並且小時都由我奶奶看着一起長大,但是感情並不是十分要好。我覺得俏俏的性子太過驕傲強勢,她覺得我太過溫吞沒意思,所以每次兩人湊到一起待半天都沒有超過十句話的時候,在我的記憶中她也從未叫過我半句姐姐。
“考完試了嗎”?我帶着重重的鼻音問她一句。
“考完了,不過接下來還有其他的事業單位的招聘考。”她口齒清晰地回答着,由於從小練舞蹈的緣故她坐的筆直,穿了件鵝黃色的毛衣,淡粉色的百褶裙,雖好看但總覺得她那清傲的氣質與這兩種顏色極爲不相稱。
研究生時期給我們上美學的教授曾經吐槽過:“他最討厭北方女子穿鵝黃色,覺得只有溫柔俏美的江南女子才能襯得起這種顏色。”當時覺得他自己作爲江南人有着明顯的地域不屑,現在看來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考了幾個了?”我繼續問她。
她的神情不似剛剛那般傲然,忽然嘆出一口氣:“前前後後加起來考了五六所中小學了,前幾天考了選調生,上學時沒認真學過的習畢業後全補了回來,天天不是幫着上補習班就是幫着考各種試,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覺得壓力倍大都漲了好幾斤的肉了。”
看到她喪氣巴巴地樣子我便安慰起她來:“長肉是好事,當時我們考研時就都重了十多斤,輔導班的老師就對我們說能長胖的人八成都能考上。”後來還真是準了,變胖的同學還真的都成績挺不錯的。
“還有這說法?”她欣喜地問我。
“對呀!”
“但願吧!”
後來她又和我聊了些工作上的事,便一直沉默着吃着乾果,我倆又大眼對小眼的坐了半天。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她的手機響起:“你在下面等我,我這就下去了。”
她轉頭對我說:“我得走了,陳超來接我了。”
“舅媽,我先走了!”
我媽急匆匆地從廚房走了出來:“吃過飯再走吧,酒席吃晚了,準備中晚飯一起吃了。”
“不了,陳超已經在樓下等着了”。說話間,俏俏已挎好包準備出門。
“我去送送你”。我把俏俏送下樓,陳超正站在樓道通風口處等她,或許由於太過匆忙或是沒看好天氣就出了門,他只穿了件單薄的灰色毛衣,來回搓着手凍得發抖。
“柔荑姐,好久不見”,他對我寒暄道。
俏俏瞥他一眼,用力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斥責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站有站相,身板怎麼挺不直。”
陳超把身子拉正,不好意思地對我笑笑,拿過俏俏手中的小包轉頭向我告別。
他尷尬的神態被我盡收眼底,他凍得發白的臉色變得微紅,緊緊跟隨在俏俏身後替她把後座車門打開。